僧人撤下攻势,暗自回复真气,问道:“我正你邪,有何好说?”
    看到对方强撑的样子,黑魔魁缓缓降下身形,先天宗师的气势和压迫感慢慢增大,令僧人面色愈发难堪。
    “你独自来此,想来是为了给自家师弟撑腰吧,如今西魔已诛,你师弟也算大仇得报,难不成你还想将这天下所有的魔道扫平?”
    看着黑魔魁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年轻僧人咬咬牙,面上涌起一抹暗金,厉声道:“若想我向你苟合乞命,你还是趁早死了这份心吧!”
    当下时代,战死光荣,投降耻辱。
    “果然还是年轻啊,连先稳住我、之后待师长前来的谋算都没有,金刚寺的和尚都把脑子给练僵了吗?”黑魔魁眼光毒辣,自然看出对方绝不可能为全性命而外传佛功,当即有些棘手之感。
    “嘿,我若放你离去,来日你神功有成,必定回来找我报仇;我若在此斩杀了你,想来要不来多久你的师长就会前来寻我,倒是又是一场厮杀,”黑魔魁脑中灵光一闪,道出一个主意,“我实在不愿与你结仇,更不愿无故杀你,那么,若是你换成我,你会如何去做?”
    僧人眉头一皱,显然黑魔魁的问话从不曾想过,“嗯,此时,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借口,打破僵局,让事态进行下去,而不至恶化。”
    “你怎么说?”僧人一副想不出的模样,将皮球重踢给黑魔魁。
    “嘿嘿,你身负禅宗正统传承,恪守门规,我自然是了解的,但若想什么也不付出,怕是难以平白离去,不若在接下来的拼斗中,你‘失手’掉落一卷非是你宗门的传承功法,而我会忙着去捡看功法,你则借机远遁,待日后你晋升宗师,咱们再来战过。”
    历来江湖世家,人命可逝,传承不可露。
    黑魔魁的提议乍一听荒唐可笑,但僧人仔细揣摩,也是品出几分味道,脸上阴晴不定,犹豫不决。
    看到自身“妙计”见效,老魔如何不知正道人士的心性面皮,当即加上一把火:“你我日后再战,若你胜了我自然身陨,一切休提;若我侥幸又胜一场,你当再‘遗失’一部功法才可……”
    “大言不惭!若我今日是先天之境,即使是初入先天,也早已把你打到跪地求饶了!”僧人听不得黑魔魁把话说完,当即咬牙切齿,大声喝骂。
    “哼,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犹豫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在你我下次比武之前,你我均当严守此事,我好歹还是一宗之主,就不知道你会不会前脚刚走、后脚就带着门中师长前来呢?”
    黑魔魁先怒后嘲,彻底埋葬了僧人的理智。
    “屁!今日你我言罢,少则三年、多则五载,我必再来寻你,度你转世投胎!”
    狠话说毕,抬手甩出一卷竹简,再不回头,转身离去。
    黑魔魁接过竹简,还纳闷对方从何处拿出的,待看到竹
    简上字样,登时神魂剧震,心潮起伏,再一目十行看过,自然看出功法条理清晰、循序渐进、真的不能再真!
    “哈哈哈哈!天纵机缘,天纵机缘啊!”止住笑意,老魔嘴角咧开一道残忍,“有此功法在身,我还去锦田山凑什么热闹!”当即收简入怀,飞身向远处的僧人扑去。
    感应到远处狂暴魔气涌来,闷头飞奔的僧人嘴角微微上翘,加快速度冲进一片山林。
    “黑魔魁,你什么意思?”僧人停在林间空地,看着落下身形的老魔,色内厉茬道。
    “嘿嘿嘿,我想干什么,你还会不知道吗?”老魔奸狞一笑,得意洋洋,“我黑魔宗传承上百年不断,宗内第一教条就是要及时扼杀一切威胁,第二教条就是切忌贪婪。如今我凭白得到昔日珈蓝寺镇寺神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当然要趁现在将你亲手杀死,才算真正放心下来啊。”
    “浑淡!你就不怕我师傅翌日上门,灭了你这黑魔宗!?”僧人一脸全不曾想到老魔会如此无耻的样子,厉声质问。
    “哈哈!既有如此神功,我还要什么黑魔宗?你死之后,我会取出积累财富,觅地苦修,待日后神功大成,自当削发为僧,到时候以‘珈蓝传人’身份出世,天下还不是任我纵横?!啊哈哈!”黑魔魁张狂大笑,想象中的画面太过美好,以至于都没注意到眼前“瓮中之鳖”,神情变化,笑容坦然。
    “无耻魔徒,去死吧!”僧人神情重归平和冷冽,脚下生风,冲将上来。
    老魔龇牙一笑,迎击上去,志得意满,胜券在握。
    普一交手,对方拳劲直冲体内,脏腑立遭重创。
    “你,你是!”再也来不及看口。此时黑魔魁眼前之人已气质大变,一位霸道佛宗宗师,拳拳到肉,招招制敌,散手尽出,皆为珈蓝。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金刚寺僧人,怎么突然成了一名珈蓝寺宗师?他如此隐藏实力、掩饰境界,究竟是图谋什么!
    临阵对敌,黑魔魁自是心神合一,拼尽全力,此时骤逢大变,哪里能考虑那么多,已经是未战先怯,只想跑了再说。
    僧人越战越强,掌法刚猛,拳劲浩荡,拳掌之间,自由切换,战力爆表,才情卓绝!
    一个是以有心算无心、成竹在胸,一个是自以为大局在握、反而陷入算计、惶恐难安;
    一个是一直以武师境界拼斗、暗中留力,一个是临空而立、绝技频出、真气不足。
    两相对比,结果不言而喻。
    黑魔魁拼着受伤,抓住空隙冲天而去,不料又被僧人截住,几番下来如何不知僧人腿法高明,远超同级,真真是再无活路!
    “且慢动手,我投降了!”抓住最后一丝机会,黑魔魁喊出告负之言。
    僧人果然住手,两人身距不过一丈,俱是大汗淋漓,粗声喘息。
    “我投降了,愿意
    束手就缚,求高僧留我一命。”黑魔魁身形像打着筛子,抱拳告饶。
    僧人微微一笑,气势收敛,还不等黑魔魁闪眼凶光暴起,一抹剑光宛若星闪,穿透心房。
    “你……”黑魔魁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佛门正宗的先天高手,竟然会在最后一刻——偷袭、行刺!
    嗯?他的长剑,哪儿来的?
    …………
    月明星稀,大战归寂。
    青年僧人收回长剑,随手拿出一方手帕抹去血迹,重新收回戒指,从死的不能再死的黑魔魁怀中取回禅功竹简,低头思量了会儿,铁拳落下,劲透胸口,炸出一个血洞。
    之后回身而去,从脸上抹下,收起僧袍,换了一袭黑衣,窜上树梢,藏于阴影,盘坐运功。
    青年僧人正是风伊易容装扮,甚至之前青涩灵秀的少年僧人,同样是风伊。
    收到银鸽的来信,风伊先行前往六扇门查阅情报资料,断定出自身遇袭不过是闽中大战的一截支脉,在暂时不明了对方幕后主谋的情况下,如何报复才最是立竿见影?
    当然是破坏所有对方想达成的目标!
    既然要搅局,索性再同银鸽联手一次!风伊当即如是想到。
    情报显示在锦田山有四位老牌宗师,风伊和银鸽再强,不过也才晋级一两年,宗师已经是一门之长,谁还没有个压箱底的保命手段?反复思量后,风伊决定诱敌而出,一一击杀,于是才有了之后的种种事件。也多亏了脑海中记忆碎片的帮助,不仅为风伊开阔了眼界、丰富了思路,更是仿佛量身打造般地提供了敛息术可以用来压制隐藏境界、易容术可以用来伪装打扮。当然,风伊也不是没有损失,为求逼真,甚至连留了二十多年的长发都狠心剃掉。
    至于西南两魔将的误会,只能说是天祝其成、命运所钟,少年僧人所用金刚掌乃是大禅金刚掌,青年僧人所用光明拳乃是风伊以珈蓝禅功第三式【大日虚空】为内功、罗汉拳为外功招式造成的效果,至于金刚不坏神功更是妥妥的珈蓝禅功第一式【佛我同在】。
    先后击杀西南两大魔将并黑魔魁,料来其余魔将和左护法钱珂膺必会再度前来寻找,暗藏于树冠中的风伊漠然盘坐,神清气足,冷眼旁观着黑魔宗弟子们搜寻山林、发现魔魁尸首、惊恐慌乱、手足难安。
    纷争、谩骂、哭喊,诸般景象,一一上演。
    惶惶不可终日的众多低级魔徒哪里还能发现风伊的踪迹?
    待众人作鸟兽散去,风伊长身而起,趁夜御气,脑海中显示出左护法钱珂膺的所在之地,及其前往罗关的必经之路。敛息、潜行、伪装,将身形完全隐藏在路边林间的阴影里,风伊默然等待。
    不出所料,第二日傍晚,钱珂膺率众前往大后方罗关而去。
    又等了片刻,确认对方匆忙而过后,风伊并不显露身形,依旧潜行而去,直扑锦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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