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嬷嬷担心得直皱眉,又朝屋子里看了看,小声询问:“四爷可还好吗?”
    苏培盛摇摇头,又是一声叹息。
    顿了顿,肖嬷嬷又问:“福晋好端端地怎么就突然早产了?”
    苏培盛一脸无奈:“说是昨日操劳,许是累坏了身子,所以就……哎!也不知是不是今年的风水有问题,就没一件顺心事儿!”
    先是主子爷挨了太子一脚,又被万岁爷训斥闭门思过,再有就是宋格格跟福晋一前一后早产,生下的两个孩子都情况堪忧。
    当然了,这话苏培盛也就能在肖嬷嬷跟前抱怨两句。
    肖嬷嬷闻言不由蹙眉,叮嘱苏培盛好生伺候四爷,然后就转身走了。
    ……
    跟去年一样,四爷忙活到了初六,才总算空了下来,去正院瞧过孩子,再出来的时候,四爷的脚步不免沉重。
    维珍自从过年就没见过四爷,冷不丁瞧见四爷,都有些愣。
    去年也是这样,过了个年,四爷把四爷过的瘦了一圈,但是今年四爷好像瘦的更厉害了,人瞧着也很憔悴,好不容易在冬天捂白的脸,没什么血色,狭长的凤眸下,多出两片淡淡的乌青。
    “四爷。”
    维珍站起来,拉住了四爷的手,所有的担心都化作一句:“要吃饺子吗?”
    四爷没什么胃口,可还是点点头。
    维珍松了口气儿,当下就吩咐甘草跟茯苓去煮饺子,一边拉着四爷在软榻上坐下:“妾身猜着四爷今天可能会过来,所以将将包了饺子。”
    四爷握着维珍的手,心力交瘁了这么多天,总算觉得好受了一些。
    “以后不用你亲自动手,仔细累着。”四爷道。
    “无非一年就动这一次手,哪里就累着了?”维珍含笑道,顿了顿,然后小声询问,“福晋跟……大阿哥都还好吗?”
    四爷摇摇头,顿了顿,然后低着头,疲惫地道:“珍珍,为什么爷的孩子,总是……这般多灾多难?”
    二格格的身子还是糟糕得不行,自打生下来之后,药就没有断过,四爷没少忧心,而现在,福晋生下的大阿哥似乎比二格格的情况更糟。
    至少二格格生下来的时候,许太医就敢给开药,让乳母服下化作乳汁喂给二格格。
    可是现在,许太医都不敢给大阿哥用药,因为大阿哥的身子实在是太弱了,哪怕丁点儿的药,许太医都担心大阿哥承受不住。
    四爷也叫了别的太医来,结果跟许太医也都是一个意思。
    如今就只能让大阿哥先熬着,等身子稍微强健些了,再用药。
    只是谁又能确定大阿哥能不能撑到那一天呢。
    一想起大阿哥的样子,四爷就难受得不行,这几天都没什么胃口,人明显得地憔悴下来,就这样还得撑着去一场又一场的宫宴,笑着回应别人的恭喜。
    福晋醒来之后,知道大阿哥的情况,简直是晴天霹雳,哭晕过去好几次,方才四爷去的时候,福晋正在寝房里头哭,李嬷嬷苦口婆心劝着,说是月子里不能哭,会落下病根儿,但是福晋就是停不下来。
    四爷站在门外,听着里头福晋伤心欲绝的哭声,只觉得喘不过气儿,他没有进去,他不知道要怎么宽慰福晋,所以就不声不响地退了出去来。
    维珍还从来没见过四爷这样的一面,四爷如今二十岁的生辰都还没过呢,但是他一直都是沉稳的成熟的,之前被万岁爷训斥下令禁足思过,也没见四爷失过态。
    但是此刻,四爷浑身上下都被痛苦包裹,维珍瞧着都喘不过气。
    她伸手环住了四爷,柔声道:“不会的,大格格不是好好儿的吗?”
    想起玉雪可爱的大格格,四爷稍稍好受了一些,把脸轻轻贴在了维珍的隆起的小腹上,一边轻声道:“珍珍,你跟孩子一定不能有事。”
    他真的再经不起哪怕一丁点儿风浪了。
    维珍环住四爷的头,轻轻道:“会的,我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的。”
    热气腾腾的饺子下肚,四爷的精神好了些,维珍又让人给四爷准备了洗澡水,四爷泡了个热水澡,失眠多日的人,倒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还轻轻打起了鼾。
    维珍看着他睡着了还兀自蹙着的眉头,不由轻轻叹息,伸手把拧着的眉头抚平,然后也轻轻躺了下去。
    ……
    四爷一觉睡到天亮,再醒来的时候,身子舒坦了不少,早膳还是在维珍这儿吃的。
    还是饺子,四爷的胃口也好了些,维珍也不遑多让,胖乎乎的水饺两口就吃完一个,四爷在一旁看着她吃的起劲儿,心里就挺高兴。
    等维珍总算放下了筷子,四爷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维珍的肚子,含笑问:“是你爱吃饺子还是小西瓜爱吃?”
    被维珍给带的,如今四爷也习惯叫孩子小西瓜了。
    维珍眼睛转了转,跟四爷道:“大概孩子随娘吧。”
    四爷笑意更深了:“既是爱吃,就尽管让膳房去做,别再自己动手了,不看都到什么时候了,也不怕累着自个儿。”
    可宋师傅包的水饺没她自己包的好吃啊。
    从小被祖母拉高对饺子要求的维珍,这是连宫廷御厨的手艺都瞧不上了。
    不过四爷也是好意,维珍也不会不识好歹,当下点点头:“嗯,妾身知道了。”
    四爷还要去给德妃请安,这几天乱七八糟,也没有正经给德妃请过安,大阿哥的情况,许太医肯定跟德妃禀报了,但是到底四爷还得去当面说一说。
    一想到德妃对福晋这一胎的期待,四爷的心情不免又沉重了。
    送走了四爷,维珍在暖阁里头继续给大格格做中衣,她现在出息了,连衣裳都会做了,虽然水平还有待提高,但是进步还是很大的。
    维珍想着趁自己分娩之前,把衣裳给大格格做好。
    除了之前的两双袜子,她还从来没给大格格做过衣裳了,眼瞅着又要多个孩子,她的精力难免要分散,她担心大格格会吃醋,所以就想着多为大格格做点儿什么。
    茯苓端着牛乳进来:“主子,牛乳给您温好了。”
    维珍放下针线,端起杯子慢吞吞喝了起来,瞧着茯苓一脸的欲言又止,维珍放下了杯子,问道:“怎么了?”
    茯苓抿了抿唇,然后有些泄气地道:“回主子的话,奴婢没……没什么事儿,奴婢就是为主子可惜。”
    维珍一头雾水:“可惜什么?”
    茯苓叹了口气儿,把憋了好几天的话一股脑儿都倒了出来:“奴婢是想,要是福晋没有早产的话,那主子腹中的孩子本该才是主子爷的长子了。”
    嫡庶尊卑再分明,但也得长幼有序不是?四爷的长子那地位自然是非同一般,连带着维珍的地位也会稳固,惠妃跟大爷就是最好的例子。
    但是现在福晋早产,抢先一步生下大阿哥,又占嫡又占长的,这下子,就算维珍生下来的也是位阿哥,可天生地就矮了人家嫡长子一头……
    怕还不止一头呢。
    别说是茯苓泄气了,甘草跟小池子就没有不泄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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