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半个小时后,洛梦云冲着有些语无伦次的道歉的萧遥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不用道歉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萧遥泄气的瘫坐在沙发上,双手抱着头:“我真的想不到,仅仅只是吞掉了两个梦魇,那东西就……”
    短暂的沉默后,洛梦云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宣布:“我受够了什么都不懂了,依依,你答应过的事情,告诉我吧,萧遥的身上……是怎么回事?”
    萧遥认真的看了少女一眼,他知道世界上的很多人,一旦意识到世界的残酷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之后,宁愿继续无知下去,当一只白白胖胖的无知米虫。
    但是,洛梦云是另一种人,一种虽然内心畏惧,但是愿意选择真实的残酷,而不是沉迷于虚假的美好的人。
    这一点,和自己一样啊。
    “我知道你会这么说。”小女孩用清澈的声音回答。依依坐在一旁,裹着大号的睡衣,将本来就娇小的身体衬托的更加纤弱。
    不过,她却有可能是在场的人当中,实力最恐怖的一个。
    “你已经知道了梦魇的存在,不过你还不知道与它们对应的超凡者是如何诞生的。”依依指向萧遥,“比如说,萧遥。”
    “萧遥这样的超凡者,有一个更具体的说法——醒者,从地狱般的噩梦中醒来之人。”
    伴随着依依的叙述,一个庞大而黑暗的世界在少女眼前徐徐展开——
    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化为恶龙;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说来有些讽刺,为了战胜来自彼岸的梦魇,必须将自身也化为彼岸的怪物。
    梦魇是人类负面情绪的具象化,负面情绪由人而生。那么——梦魇会不会诞生在人的心中?
    不是每一个人都经历过真正的痛苦,曾经经历过巨大的绝望痛苦的人类如果接触到超自然力量的影响,内心的黑暗面会疯狂扩大,会直面那能将自己吞噬的绝望之海。
    从那最深的噩梦中醒来的人,能在保留人性的同时掌握超凡力量;将自己心中的梦魇带上枷锁,让它成为自己的力量—
    —这就是醒者。如果说在超凡领域中有一条食物链的话,醒者往往处于顶层。
    不过,没有经历过那种绝望的人,也有成为超凡者的机会。
    被梦魇吞噬后,机缘巧合,反噬了梦魇的人。他们吞噬了梦魇所代表的绝望,力量往往更强但不稳定,萧遥就是这种少之又少的存在。
    听完了依依的陈述,洛梦云感到有些口干舌燥,依依诉说的东西,太过于震撼,太过于……悲哀,她张了张嘴,勉强发出了声音:“拥有超凡力量的人……都是很痛苦的啊……”
    手握超越自然法则的力量,却承载着如山的绝望。如果有选择的机会,他们是否会选择成为超凡者?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这是亘古未变的法则。”依依淡淡的说道。
    “但是这也太……”洛梦云还想说什么。
    “我读了很多神话、志怪,这些里面关于超凡现象的描述通常都是扯淡。”依依毫不留情的批判。
    “那些所谓的驱魔阵、法术、符咒对梦魇都毫无作用,唯一的价值就是显示出人类这个种族想象力多么丰富。那些东西,都是人类在掩饰自己面对梦魇时的无力。能对抗绝望化身的,只有更大的绝望。”
    “这世间,就是这么残忍。”萧遥语气平静的说。
    洛梦云垂下了头,依依的一番话,彻底打碎了她对超凡力量的幻象,她甚至有的开始同情那些强大的超凡者。他们高高在上,却承载着常人难以承受之重。
    真是……悲哀啊。
    “通常来说,人类在梦魇面前就是一盘菜,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反噬的那家伙,那可是个恶魔一般的存在。怎么样,要不要夸我几句?”觉察到少女情绪的低落,萧遥打趣说。
    洛梦云勉强笑了笑,对萧遥说:“我现在倒是彻底原谅你了,承载着不属于自己的绝望战斗,你真的很厉害。”
    听着少女由衷的称赞,萧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发:“其实依依把它的大部分力量封印住了,剩下的这点不算太煎熬。”
    “就靠这点从封印里溢出的残渣,
    你就敢到处逞英雄,”依依哼了一声瞪着他,“真是笨蛋哥哥。”
    “依依啊,在朋友面前给哥哥留点面子行吗?”萧遥叫苦不送,对于自己不听劝告,出手解决掉那两个梦魇的这件事,依依是一直没给她好脸色。
    “你们兄妹的关系,还真的是挺好呢。”洛梦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将之前的抑郁一扫而空。
    ……
    “若雪姐姐,那我就走了,帮我跟依依道个别。”洛梦云站在门口向叶若雪挥手告别,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她和萧遥都需要回到学校了。
    “多保重了,虽然事情已经被我们解决了,但是你还是不可避免的沾染了少许彼岸的气息,这可不算个好事。”叶若雪语重心长的说,“梦魇这种东西,都有一个灵敏的‘嗅觉’,你现在有可能还会吸引到别的梦魇。”
    “啊……我好惨啊……”洛梦云听到这里,哭丧着脸说。
    “倒也没什么,有我们三个在,你倒是很安全,”叶若雪安慰道,“对了,这个给你。”她摘下自己脖子上的骨质项链,洛梦云伸手接过,她好奇的把弄这那条项链,发现它的形状很像一把小刀。
    “这个是什么?”洛梦云握着刀柄的部位挥舞了几下。
    “一条种族为毒龙的梦魇的獠牙。”叶若雪语气平淡的说出了惊人的话。
    洛梦云手抖了一下,险些把小刀丢在地上。
    “最短的一颗牙,依依弄死那条龙后我们用它的牙齿做了一个陷阱,这颗应该是刚刚长出来,牙齿太短用不上就被萧遥丢掉了。我当时闲着没事干,就凭自己的记忆用它做了这个。”叶若雪不紧不慢的解释。
    “我……那个……这个还有毒吗?”洛梦云欲哭无泪,小心翼翼的拎着项链的绳子,不敢碰那个曾经的毒龙牙齿。
    “没毒了,我弄干净了,”叶若雪轻描淡写的说,“不过它也算一件超自然的武器,能够对梦魇造成一定的伤害,遇到危险了多少算个防身的武器。”
    当然,那时候的洛梦云想不到,自己居然会很快就用到这个小巧的防身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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