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将苏恒的一举一动都瞧在眼里,沐冷二女固然不知其意,屠海山更是一头雾水,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但他能肯定的是,这死小子定然不怀好意。
    虽然心中戒备,但看到苏恒慢慢展开画轴,他还是情不自禁地望去,想瞧瞧画上有什么。
    答案很快揭晓,画上只有一个人像,除此之外,再无它物。
    而画上之人的样貌,与屠海山别无二致,赫然就是他本人。
    屠海山先是一愣,继而脸色铁青,这当然不是苏恒搞错了,而是他那“表弟”压根就是子虚乌有凭空捏造的,所以那什么“后娘生的”云云,自然就扣在他头上了。
    这是拐着弯骂人啊。
    两女也瞧见了画中之人,冷月舞肆无忌惮地笑了出来,还给了苏恒一记白眼,青儿则莞尔一笑。
    屠海山第一次看到梦中人儿的笑容,看得骨头都酥了,可旋即又想到这笑容之后的含义以及她的笑容所为谁来,有些飘飘然的脑子犹如骤然?浇了一盆冰水,一下子就清醒了。
    这时候,他已经完全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念头急转,神力蕴于双眸,屠海山的两只瞳孔闪烁微弱的黑白光彩,无形之中,若有两支春秋大笔隔空划在画轴之上,去旧从新,欲将画轴上的人脸抹去,改成苏恒的形貌。
    青儿和冷月舞没有出手阻拦,都在看苏恒的反应,可后者却像是毫无察觉,一动不动,任由屠海山施为。
    很快,画轴上的屠海山容貌消失不见,可屠海山非但没有丝毫放松和喜悦,反而满脸涨得通红,抬头看了苏恒一眼,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苏恒明明就在跟前,可自己为何始终记不起他的样貌?以至于那两支“春秋大笔”迟迟无法落下。
    屠海山一阵心惊肉跳,咬咬牙,眼睛不再凝视画轴,而是死死盯着苏恒,右手抬起,食中二指并拢,于前方虚空勾勾画画。
    这是破釜沉舟,完全凭感觉绘画了。
    不多时,屠海山放下手掌,收回视线,两眼狠狠一闭,忙再睁眼,顿时面如土色。
    他在卷轴上所画的,不是他自己又是谁?
    苏恒哈哈大笑,指着屠海山笑骂道:“他娘的,就是你了!果然脑子不好使,这么糊里糊涂的,不好好待在王八窝里等死,还跑出来丢人现眼!”
    说着,苏恒收起画轴,大步上前,一脚踹向屠海山胸口。
    屠海山心中一惊,顾不得骇异于苏恒的手段,双臂朝前挡架,同时身形往后急退。
    砰!
    一声闷响,屠海山浑身气血翻腾,胸口更像是被一柄大铜锤狠狠砸了一记,全身的骨头几乎都碎裂了。
    屠海山脸色大变,不是为身体上所受的痛楚,而是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法力都消失了,变成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凡人!
    “不灭金仙!”
    屠海山惊怒交加,又恨又气又急,却无计可施,一口气还没顺过来,对方又是“啪”的一个鞋底印子盖在他脸上。
    屠海山满脸紫红,胸腔都快被怒火烧得炸开了,目眦欲裂,根根头发倒竖,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食其骨、?将苏恒生吞活剥了才能一消心头之恨。
    可惜事与愿违,苏恒当头一记老拳将他拉回了现实,只见他左右开弓,一口气往屠海山双颊招呼了几十巴掌,虽然没有丝毫法力,却也将之打得迸出血来,肿得老高。
    苏恒禁锢了屠海山的法力,同时收敛了自己的修为,两者除了肉身强横一点之外,几与凡人无异,而苏恒痛殴屠海山的同时,也在指着屠海山鼻子破口大骂,唾沫星子横飞,一股脑地喷在屠海山的脸上。
    被稀里糊涂地封印了法力,又被劈头盖脑地一顿饱揍,怒极攻心的屠海山几欲晕去,脑海里一片空白,几乎忘记了思考。因此,一上来就被苏恒金仙手段所慑的他压根没有意识到,此刻跟打鸡崽子似的痛扁他的家伙也没有了法力在身。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屠海山受创而本能一脚踹回来、正中苏恒胸口将他踢得倒退几步时,屠海山当时就是一愣。
    就是这么一愣神,就又挨了一记火辣辣的耳刮子。
    屠海山满脸鲜血,回过神后非但不恼,反而露出极度兴奋的神色。
    原来……原来这小子并未倚恃道行欺侮人,他的情况一直都跟他一样!
    这一刻,屠海山又惊又喜又悔又恨,他奶奶的,老子要是早意识到这点,会他奶奶的平白挨这些毒打?!
    屠海山振奋精神,倚仗自个儿魁梧的身材开始反击。他比苏恒足足高出一个头,手长脚长,本来占据了极大的便宜,可惜他挨打在前,状态早已远逊无恙时期,此刻凭着一口郁气和满腔怒火强撑,勉勉强强才斗了个平分秋色。
    就这样,两人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脚,打得不亦乐乎,激烈至极。
    看着跟地痞流氓打架似的打成一团的两人,青儿和冷月舞面面相觑,都没想到举手投足就能镇压敌手的苏恒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来,着实令她们又好气又好笑。
    两人一边打一边骂,总体而言还是屠海山骂的少,毕竟苏恒一回来,他和青儿的婚姻之约就不具效力了,占不着理,又得不到青儿的心,怎么说都矮对方一头,因此,看到眼前那家伙口沫四溅的模样,屠海山都是闷闷地回拳回脚,实在忍不住了才回骂两句。
    然而,往往他骂一句,苏恒就顶回了十句,特别当自己某次刚张开口,就被对方一口唾沫飞进嘴里,屠海山差点没把肠子都呕出来。
    至此之后,屠海山再也不张嘴了。
    旁观二女见状,当场笑弯了腰,再也难保淑女形象,冷月舞更是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苏恒骂了一阵,见屠海山打虽还手骂却不还口,慢慢地也觉得没意思,便大言不惭起来:“我说兄弟,咱虽道行高过了你,但也不恃强凌弱以大欺小,各凭各的真功夫取胜。若不然,兄弟我倚仗修为一巴掌扇过去,你哪还有命在?怎么样?这才是男人间的决斗,你爹我够意思的吧?”
    屠海山虽然满腔愤恨,但在这么久的打斗过程中,也逐渐冷静了下来,苏恒所说他自是考虑过,每每思之便是心有余悸,同时也消去了不少怨念。毕竟,对
    方手下留情确是真的,若不然,别说在苏恒身上打上一拳两脚,恐怕连他的一片衣袖都碰不着。
    因此,听到苏恒这番话时,他虽然默不作声,心里头却也颇为认可,暗暗点头。可惜那家伙终究还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前一句还和他称兄道弟,后一句竟然便以他爹自居了。
    屠海山大怒,好不容易等到苏恒唾沫星子消停些了,连忙偷空回了一句嘴。
    “老子才是你爹!”
    出乎意料,苏恒闻言也不恼怒,反而笑脸灿烂,笑嘻嘻道:“好啊,那你以后记得叫你儿媳妇给我暖床。”
    沐冷二女同时啐了一口。
    屠海山血红脸更红,一言不发,暗生闷气。
    有道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苏恒胡说八道多了,终于一个疏忽,被屠海山瞅准机会,一记重拳直击面门。
    沐冷二女同声惊呼。
    屠海山的心肝脾肺都在兴奋得发抖,从打架到现在,他虽然在苏恒身上招呼了不少拳脚,但那小子太滑溜了,以至于他那张最为可恶的小白脸一点伤都没,一想到自己鼻血长流双颊开裂的脸庞,两厢一比较,屠海山就更郁闷了,现下好不容易抓住了机会,他怎能不高兴得发狂?
    他奶奶的,臭小子,这可是你自找的!
    屠海山虽然大喜若狂,一只拳头却没有半点颤抖,稳稳当当地送到了苏恒面前。
    冷月舞掌中法力喷吐,就要作弊帮苏恒化解这一劫。
    可下一刻,她的手指就僵住了,莹白的俏脸满是错愕,瞠目结舌。
    原来,屠海山的拳面还未击在苏恒面门,他整个人就倒飞了出去,临了还被苏恒在胸口上踹了一脚,大口大口地喷着鲜血,而本该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苏恒却是安然无恙。
    很显然,苏恒无耻地动用了法力,作弊化解了对方一击。
    屠海山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因苏恒给了他一场公平决斗的机会而生出的一些敬意瞬间荡然无存,挣扎着站起身,颤抖着手指指着苏恒,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苏恒脸上一红,可旋即又露出一副愤愤不平的正义表情,指着屠海山破口大骂:“你奶奶的,好个恬不知耻的家伙,我好心好意给你机会,你你你……你居然……你居然……”
    两眼骨碌碌转了几圈,苏恒终于想到个蹩脚的借口:“有道是:打人不打脸。我给你机会,你却偏要破坏规矩,那我也不跟你客气了。你……我……”
    看到苏恒强词夺理而语无伦次的模样,二女相视而嘘。
    苏恒“你你我我”了半天,再也想不出合适的理由,索性破罐子破摔,拎着拳头就招呼了上去。
    屠海山摸着自己已然全非的面庞,又愤怒又委屈,偏偏口才还不够好,有苦难言,只觉得平生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眼见苏恒这副泼皮无赖的架势,屠海山知道自己万无胜算,先前强撑的一口气顿时散了,又吐出一口悲愤的鲜血,两眼一黑,仰天栽倒。
    苏恒一拳还没递到对方就晕了过去,脸不红心不跳,摇头感叹道:“如此不禁打,这身子骨也太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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