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舞静静听苏恒说完,略一迟疑,问道:“臭家伙儿,嗯……你方才声称,螯蟹星神的世情之眼,可尽观红尘众生诸般情感,这是什么意思?”
    苏恒解释道:“意思是,世情之眼一开,纵然我与你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我也能看出你心中情之所系,不论是亲情、爱情抑或是友情,都无所遁形。”
    冷月舞“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俏脸突然飞上了两抹晕红,表情不自然地勉强一笑,故作淡然道:“那你现在……”
    苏恒笑道:“现在自然是做不到这一点。”
    冷月舞暗暗松了口气。
    然而,苏恒却是话锋一转:“不过,我虽看不清陌生人心中所思所念,但若对身边熟人施展此术,或能成功。嗯,行不行试试就知道了,大小姐,我们来……”
    话未说完,冷月舞朝他狠狠一瞪眼,“滚!”
    苏恒摸了摸鼻子,笑道:“其实这还不是世情之眼最厉害之处,此天眼若修至极境,还有一种你们想都不敢想的能力。”
    此话一出,两女不出意料都被勾起了强烈的好奇心和兴趣,青儿睁着大眼瞧他不说话,冷月舞则皱了皱瑶鼻,鄙夷道:“要说就说,想故意吊胃口戏弄本小姐,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苏恒本想卖卖关子,让两人猜一猜,却被冷月舞率先堵了口,也就不再打哑谜,微笑道:“月老你们知道吧?以后的我就是了!”
    两女相视而惑:“月老?”
    苏恒点点头,“不错!世情之眼真正的厉害之处,是给人牵姻缘线,即使是毫不相识的两人,我也能让他们对彼此一见钟情,哪怕他们各有意中人,我照样能让他们自然而然地移情别恋,最终结为连理。”
    “啊!”两女闻言,都忍不住失声惊呼:“这……这怎么可能?!”
    不怪两女如此失态,实在是苏恒所说的太过匪夷所思。世间文字千万,唯情字最难缠,说不清,道不明,别说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哪怕是当事人自己,很多时候都弄不明白自己的情根所系、情根所向,更遑论被一个毫不了解自己的陌生人任意摆布。
    所谓月老,从来都是存在于神话传说之中,较远古时期尚未来得及付诸实践的阴司还要虚无缥缈。哪怕古天庭统御大千六十万年,威施宇内,大能辈出,都没人有那个能耐挑起“月老”这个担子,甚至都无人产生这方面的想法。
    因此,换个角度来说,倘若苏恒所言不虚,那星主之才,无疑又上了一个档次。
    苏恒对两女的反应毫不意外,毕竟他自己刚知道世情之眼的能力时同样吃惊不小,要知道,假若星主对大星辰术的设想有朝一日果然成真的话,那世情之眼一开,这世界就乱了套了。
    世情世情,修真界多残酷,生灵之间的感情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但同时也是最稀罕最珍贵的。
    “当然了,纵然世情之眼臻至化境,也只能对境界低于施术者本身的受术者生效。而一旦到了金仙境及以上,或许就需要施术者领先受术者起码一个大境界、甚至两个大境界方有可能成功。换言之,如果受术者是
    个意志极坚的不灭金仙,哪怕施法的人是仙道巅峰修为,也不一定能功成,换作大罗来才能确保万无一失。毕竟,能修炼到那般境界的生灵,有几个会是易与之辈?”
    苏恒解释了一句,而后双臂环抱,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神情,故发感慨:“不过这也够了。牵线月老,大众情人,不外如是。”
    两女面面相觑,青儿忽道:“苏恒哥哥,这种邪乎劲堪比运劫术的妖法,咱们还是不要修炼的好。”
    冷月舞附和道:“不错,此术一出,必遭天妒,神通与人共受祸殃,说不定还得让你再当一回石像,不能说不能动,孤孤单单,一觉醒来,世上早已是沧海桑田了。”
    青儿又道:“况且也没人要苏恒哥哥去当月老撮合,我们犯不着为了这门鸡肋法术甘冒如此奇险。”
    冷月舞接口:“本小姐掐指一算,假若让你修成了,纵然未遭天谴,你那双色眼也得被人给戳瞎喽!”
    看着两女你一言我一语,劝解威胁,软硬兼施,苏恒忍俊不禁,暗道:“天下女子的可爱,莫过于打翻醋坛子的时候,以前我怎么没有发现?”
    刚要出言调侃几句,天边响声大作,宛如雷震。三人偏头望去,见五色神光华光普照,将北海都染得一片绚烂,显是布阵者与敌人的交手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苏恒笑容稍敛,回归正题:“被困在阵内的,应该就是我们此行的目标,虽然不知道双方干戈从何而起,但也不能白白放过如此大好时机。那诅咒之子死活无所谓,在找到招魂幡前,天青子的性命咱们却得保住了,别让这帮人给杀了。”
    青儿又观察了半晌,道:“这两座大阵虽然厉害,但大阵的主人似乎并非一条心,相互之间存有戒备之意,于无形中相互掣肘,使得里头本就爪牙极利的‘困兽’有隙可乘,胜负之数,或在五五。”
    “管它五五还是四六,我们刚要对付他俩,就有人先我们之前动手了,倒省了我们一番力气,还能摸清他们双方的手段和实力。”冷月舞喜道:“有道是赶早不如赶巧,这回真是瞌睡了来枕头。”
    苏恒微微一笑,喃喃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冷月舞适才将注意力都放在远处的激战上,只是隐约听到苏恒说了一句话,心下疑惑:“臭家伙儿,你在嘀咕些什么?”
    苏恒轻声道:“我在说我自己,也在说他们,更在说这天下的气运。”
    这回连青儿都有些迷惑了,两女对视一眼,若有所思。
    苏恒轻呼出一口气,声音平静:“时来天地皆同力,说的是我自己。自从石像一劫后,我入金仙已是大势所趋,再无阻滞,同辈之中,无人居于我先,这方将遭大劫的天地气运,无形中就会朝我倾斜,既是锦上添花,助我更上一层楼,也是良禽择木,盼我能为其化此灾殃。倘若我们这一代人占了天地十分的气运,我一人便能独占其二三!因此,与其说是咱们凑巧赶上了这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好戏,不如说是冥冥中的天地之力在助我们一臂之力。”
    “运去英雄不自由,说的是那天青子和诅咒之子。他们一个是邪道的老牌金仙,纵横天下多年,一个
    是神族后起之秀,诅咒之术举世无双,放眼洪荒,都难觅其敌,毫无疑问,他们能走到这一步,本身也是身负大气运之人。可惜,他们遇到了我们,在气运与气运之间,原本眷顾庇护他们的气运也流失到我们这边,一增一减之下,早已注定了敌我双方的结局,被这两座大阵围攻,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
    “修士顺道而为,钻过老天爷布在人间的大网缝隙逆流而上,与天争命。初出茅庐的小修士不知天高地厚,仅凭一腔孤勇,张口闭口就说要逆天,好像老天爷真欠了他们什么似的,由是大放豪言,恨不得与天战个三百回合,殊不知老天爷从来就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上天规划了人间的秩序,修士打破了它对凡人的种种限制,虽然悖逆了它,但在上天看来,那都是不痛不痒的小事,甚至不值得它瞧上一眼,倘若上天真要亡你,休说什么仙道巅峰,大罗之下,皆是蝼蚁。”
    “不是每个人都是大日如来佛,且大千的天道若是完好无缺,那位西天之主也未必敢说能将这天这道都踩在脚下。”
    “上天主宰人间,但现在它也需要人间的生灵来拯救它。好比是一个人站在岸边要出海,若想安然渡过大风浪,就得选出一艘最牢固最安稳的大船,在有了选择之后,他们就会在船上修修补补,使之愈发胜过其余落选的船只。当然了,上天不是一个单独的人,它永远不会只有一个选择,哪怕我居于同辈之先,可依旧有先贤站在了我的前面,但至少现在的天青子和诅咒之子与我相比却不值一提,他们这两个金仙的结局,就是天地意志选择的结果,换言之,是天地气运放弃了他们。”
    冷月舞侧头听罢,总结了一句:“简单来说,就是捧高踩低,跟在最强的人屁股后面转呗。”
    苏恒莞尔,抬指一敲她的额头,“知道就行了,干嘛非要说出来,当心被听了去给你使绊子。”
    冷月舞“嘁”了一声,下巴微抬,虽然不再多说,但神情之中却有掩饰不住的高傲。
    相较而言,青儿就更具敬畏心,回想起古战场中苏恒镇压敖烛的情景,喃喃道:“难怪连烛龙和灵族大域子都先后败在你手上,像他们这等人物,放在远古之后的任何一个时代,都是不世之高手,可终究还是玩不过天意。”
    苏恒低眉思忖半晌,摇头道:“敖烛再厉害,也强不过初代烛龙,初代烛龙命丧天帝之手,而天帝都没能扛过那场大劫,由此可见,这位威名赫赫的烛龙后代就更没戏了。至于那个灵族大域子……”
    顿了顿,苏恒笑道:“这女人可了不得。如果说这世上有谁败于我手而能丝毫不减自身气运,她绝对是第一个。别看她如今自削修为,若我所料不差的话,我们这一代人当中,她步入不灭金仙境的速度能位居前五!”
    “这……”青儿愕然,虽然难以置信,但出于对苏恒的信任,她并未出口反驳。
    冷月舞有些不服气,问道:“臭家伙儿,那你说说,本小姐会是第几个入金仙境的?”
    苏恒陪笑道:“第一个。”
    冷月舞一怔,回以白眼,“你胡说什么呢?”
    苏恒笑嘻嘻道:“我成金仙,你成金仙,没什么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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