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山想了一下:“现在中原道是回不去了,但淮南道也待不住。要不然林凡肯定不会放过咱们,会想办法把咱们全部吃掉。为今之计,就只有去山东道!”
    知道众人可能有人不太理解他的想法,他向大家解释道:“山东道民风彪悍,有尚武之风。在那里,哪怕是普通百姓,也是极好的兵源。”
    “有一句俗话说得好,山东自古多响马。每逢乱世,山东道都会出现大大小小的盗匪,与朝廷对抗。历朝历代以来,都是如此。”
    “而近些年来,山东道虽说大小山头不少,却都是小打小闹,没什么成气候的。而这种情况,也正是咱们的机会。”
    他扫视众人:“这次咱们是败了,但我还有你们。只要你们都还在,那我就不算一败涂地。”
    “你们都是带过兵的人,有了你们,咱们很快就可以再拉出一支几千人的军队出来,甚至人数可以更多。到那时,不管是谁,都奈何不了咱们了!”
    “就是这下就苦了你们,从今往后,就都要跟着我落草为寇了!”
    既然杜子山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又指出了下一步的出路,众人也就放心了。
    副将笑骂道:“去他娘的,老子们反贼都当过了,还在乎是不是要当土匪?只要让我们跟着将军,你说去哪咱就去哪!”
    “就是,去他娘的。既然将军说去山东,那咱们就去山东,我们到哪都跟着将军!”众人也都附和道。
    杜子山心里有些感动,不知不觉间就湿了眼角。
    他收敛情绪,向众人轻笑道:“那你们就做好跟着我吃苦的准备吧,到时候谁要是后悔了,可别怪我今天没提醒你们。往后谁要是到我面前抱怨,那我可就要踢你的屁股了!”
    “哈哈哈!”杜子山难得的一句玩笑话逗的众人一起大笑。
    不提杜子山带着手下的将领们赶赴山东,寻求出路。这时候,林凡这边也忙的不可开交。
    这一战林凡麾下申州各营损伤不小,急需补充人手,否则会对战力造成较大影响。
    等李青山回到大营之后,林凡就让他负责对降兵的筛选之事。
    在李青山的组织下,官军开始对大营里的降兵们进行登记造册,又从中择其最精锐的补入申州各营,补足人员缺损。
    尤其是几百匹战马和近四百人的骑兵,更是被林凡打包全收,将他们全都纳入到自己的麾下。
    而他的这种行为,在一定程度上引起了光州军兵和地方官府的不满。
    光州军兵这边还好说,毕竟他们也暂归林凡节制,没有敢于林凡争抢的底气。
    再说他们是见识过申州各营的厉害的,也明白申州方面为了维持战力,对于兵源的补充一定极为重视。
    而且光州的将领为了吃空饷,他们对于补充兵力并不是那么热切。所以在林凡让出一部分军功给他们之后,他们便任由申州方面先去选人。
    其实在张奇等人看来,申州各营先把精锐挑走也不一定是坏事。
    精锐们往往心高气傲,而这也就意味着难缠。如果将那些精锐编入光州各营,万一他们以后要是因为被克扣粮饷对
    上司不满闹将起来,光州方面未必镇的住。
    既然如此,还不如让申州那边直接把那些难缠鬼都给挑走。那对光州方面来说,反倒是省心了。
    他们这边只要稍微补充一些好欺负的,让军队看起来有个样子,外表看上去能唬人就挺好。
    相对光州军兵而言,光州地方官府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在面对地方官府的时候,首先遇到的问题就是,林凡的官职不顶用了。光州知州和同知都比他官大,他一个外州的通判,可吓不住当地的那些官吏。
    还有就是这次虽然打了个不小的胜仗,但申州各营一样要忍受地方文官们的轻视和怠慢。
    地方文官们对武官的那份趾高气扬,让陈方舒这样的好脾气都恨得牙痒痒。
    要不是林凡有举人功名和通判的身份,恐怕就连他也少不了要受这份窝囊气。
    不过申州方面毕竟是客军,又是前来救援光州的。所以地方官府虽是对他们有偏见,但比起光州军兵来说,态度上还是好了许多。
    地方官府对林凡最不满的地方,还是觉得他吃相太难看。
    林凡不仅要走了贼营里所有的骑兵和马匹,还让人几乎把营中任何用的上的军械以及粮草给养,全都划到了自己这边。
    这么大的一块肉,光州上下都盯着呢。林凡却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把肉全都塞进自己嘴里,连口汤都不给他们留,这让他们如何能忍。
    因此在战时一直未露面的光州官府,等战事一结束便大摇大摆的派人来到了大营。美其名曰:接收降兵和清点物资。
    按照本朝旧例,地方官府是有这个权力的。但光州地方这次干的事,就有些不地道了。
    因为在官军第一次与杜子山交锋之后,林凡就已经派张奇押送了不少战俘交给光州地方官府。
    安宁他们也是如此,他们同样把伏击贼军援兵一战中获得的两千降兵交给了地方。
    固然这是因为营中不方便管理这么多降兵所致。
    但从某方面来说,让地方官府看管降兵,也等于是让地方参与到这次的战事中来,这可以说是林凡白送给地方官府的一笔军功。
    既不用自己冒着风险上阵杀敌,又能白得一大笔军功。光州城里的那些文官老爷们自然不会拒绝,他们收的是心安理得。
    可如今战事完结,地方官府却并不满意已经得到的那些好处,还想要从林凡手中再分一杯羹。
    光州城派来的官员们虽然对申州方面不像对张奇他们那样颐指气使,但却也少不了处处为难。
    关于这一点,李青山他们这些军中书吏最有体会。
    在对各种物资的清点过程中中,地方官员们总能找出各种理由来一次次的驳回书吏们的清查结果。不是这里的清单对不上,就是那里的账簿有问题,需要打回重理。
    而这其中大多都是一些鸡毛蒜皮得小事,根本无关大局。
    更何况这里面的许多问题,本来就是正常的损耗,甚至都算不上是问题。
    可地方官员们偏偏就是拿住不放,口中满是一些“国家大事,
    岂能儿戏”一类的冠冕堂皇的话,逼着李青山他们回去重新清查和整理。
    可这些琐事都不大,却偏偏处理起来极为麻烦。很多时候,李青山他们都要把已经解决好的那些问题再推到重来,费心费力不说,做的更是无用功。
    就这样几次三番之后,在新递上去的清单又一次被驳回之后,李青山的头都要气的炸了。
    他抱着被打回的清单和账册,到主帅营帐里去找到林凡。
    李青山气道:“大人,他们这也太过分了吧!如此吹毛求疵,耗时费力不说,关键是白白耽误大家的时间,你是他们这不是折腾人吗?书吏们现在都有了怨言了,大人要是再不想办法,我可就压不住了!”
    林凡抬头望了眼正在揉眉心的李青山,见他满脸愁苦,看来是被折腾的不轻。
    轻笑一声,林凡说道:“把你怀里的那些东西给我看一下?”
    李青山有些不明所以,但见林凡要,还是把东西递给了他,同时说道:“这不是我们不愿意干活,而是我们已经前前后后查了好几遍了,里面没什么大的问题,只是在很小的地方可能有些细微的出入。这要是再重新查一边,那大家今天夜里就都别想睡觉了!”。
    接过这些清单账册,林凡只是随意的掀开翻了几页,然后只见他拿起一旁的毛笔,在账册上抹去了几行。
    然后他便又合上账册,并随手把它丢还给李青山:“好了,你再把这个拿给他们就可以了!”
    “这就好了?”见林凡这么快就弄好了,这让李青山有些犯嘀咕。
    这不是他不相信林凡,而是自家大人实在是显得太过轻描淡写了。
    翻开账册,李青山找到林凡刚才改动的那一页。当他看到被林凡抹去的那些内容时,他神情一震,吃惊道:“这是!”
    这账册里面的所有东西,他都已经前后清查过好几遍了,他清楚的记得这里原来都写着什么。
    “经清查,从贼营里共查得现银一万三千七百七十两,另有大云宝钞七百万贯,粮草三千五百石。”
    这些钱粮的来源李青山也很清楚,大多都是贼军劫掠而来,充当军饷和军粮的。
    其实除了这些,营中本来还有两万多两的银票的,只是杜子山走的时候全都给带走了。这样一来,对于那些银票,李青山他们也无缘得见,因此也就无法将其计算在内。
    至于那七百万贯的宝钞,从数量上看起来是挺吓人的。但大云开国三百年,经过历年加印,宝钞发行过滥,到如今宝钞的实际价值早已不足上面刊印的数额千分之一。
    而且宝钞虽是朝廷发行,可贬价的实在太厉害,市面上的商铺大多不认,只收铜钱和银子。除非官府或者权贵倚仗权势强买强卖,否则就是再多的宝钞拿在手里,你也花不出去。
    不止民间如此,朝廷也是一样。朝廷严令各地官府在收税时不准百姓以宝钞充抵,只收现银。
    其实说白了,朝廷之所以发行宝钞,就是为了敛天下之财而已。
    所以这些记在账上的宝钞只能说多它不多、少它不少,算算聊胜于无。估计也正因为如此,杜子山这才懒得带走,把这些宝钞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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