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里拿的分别是入职表、调任表,还有个人简介表。
    我不笨,一下猜出来了,自己填这个,代表着以后就是省厅的一分子了。记得张队没死那会儿,也跟我打过提前量,说我会到省厅工作,但没想到这么突然。
    一时间我心里思绪起伏,有好多话想问,等纠结一番后,我先说的却是这么一句:“乌鸦,我还不能离开乌州,那里需要我。”
    姜绍炎被这话弄笑了,拿出一副怪表情,就好像有种开玩笑鄙视我的意思,反问:“小冷,你是太阳吗?整个乌州没你不行?”
    我一点儿逗乐的心思都没有,郑重地摇摇头,接话回答:“我要走了,法医鉴证这一摊活儿怎么办?”
    姜绍炎摆摆手:“原来你考虑的是这个,放心吧,不还有老李吗?另外小凡表现不错,也转正了,有他俩在岗,乌州市的案子,玩得转!”随后不等我接话,他又说,“乌州警局现在也蛮好的,副局这次带领大家破案有功,被省里嘉奖了,张队死得倒挺冤枉,省里会考虑这一层面,给他家人提供一笔可观的抚恤金。”
    寅寅已经在很认真地填表格了,听到这儿她还叹一口气,说张队真是个好人,虽然嘴冷,但心热,一直照顾她。
    不得不承认,一提到张队的过去,我觉得稍微有点内疚,之前的假象让我一度误会张队是个贪官呢,但事已至此,我也只能闷闷地念叨一句,张队走好!
    姜绍炎看我还磨蹭着不填表格,催促起来。我没法子,只能像寅寅一样,刷刷写着。
    其实这几份表格没啥难度,都是我很熟悉的资料,但填写时我发现个奇怪事,入职表里没有说我要去什么部门。
    我知道省厅跟我们地方的警局不一样,像法医这一块,就分得很细,有法医现场、法医临床、法医毒化、法医遗传。
    我在乌州一直从事的是法医现场这一块,这次来省里,我是干老本行还是去别的领域深造,这是我特别想知道的事。
    但我没有特意问姜绍炎,心说自己压着性子等一等,一会儿肯定有人带我去跟同事见面,那时不就知道了吗?
    等填完表格后,姜绍炎把它们收集起来,也赶得巧了,姜绍炎看看时间,说到饭点了,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
    我以前来省厅的机会很少,都是办些要紧事,也没正经地在食堂吃过午餐。这次去我发现中午的食堂真热闹,我们吃饭也得跟陌生人共用一个饭桌。
    而且陌生人凑在一起,都不太爱说话,就闷闷吃着,我被气氛一带,也没说啥话。
    这样又一晃到了下午,姜绍炎带着寅寅走了,我跟铁驴继续在小会议室待着。铁驴不管那么多,依旧靠在椅子上打盹。等熬到三点多钟,我是真熬不下去了,总觉得自己咋又这么闲呢,既然都填入职表了,怎么就没个人过来找我呢?
    我决定出去问问,但刚离开会议室,有个女警从隔壁的办公室跑出来了,她
    挺客气,还认识我,问:“冷哥你要干吗去?”
    我虽然不认识她,却也把疑问说了。
    女警听完笑了,让我别着急,说马上就有人过来啦,让我回去继续等着。
    我心说这挺好,又赶紧回去了,但我纯属被这个陌生女警忽悠了,乖乖等了半个小时,别说人了,连个鬼影都没进来。
    我觉得挺不爽,本想再找那女警,又一合计,不还有铁驴嘛?这次让他出面吧。
    铁驴还在小憩呢,我凑到他旁边,用手指头捅了捅他的胖肚子。
    没几下呢,他睁开眼睛了,看着我好奇地问:“咋了?”
    我接话说:“驴哥,咱们是不是兄弟?你帮我个忙,去打听下,我到底去哪个部门。就算没人接待,先给我点资料看看也行啊。”
    铁驴哈哈笑了,用他的胖手拍着我的胸口说:“小冷,你咋又不淡定了呢?记住,淡定!淡定!咱们的部门就这样,经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习惯就好了,另外我劝你,有时间休息就赶紧休息,忙起来真就是脚不着地了。”
    我对他说的“咱们部门”的字眼比较敏感,我愣愣地看着他,心说我是法医啊,难道这头懒驴也是法医?不能吧?
    我跟他有啥说啥,这么问了一句。
    没想到铁驴挺敏感,拉下脸来看着我,呵了一声回答:“咱俩都一个部门的,你能当法医,那凭啥我不能当法医?再者说,咱爷们儿也懂你那套技术好不好,不信你看看。”说完,他隔空比画了几下。
    我看他的姿势哪有解剖的样子,纯属杀猪呢。我不想在这事上较真,而且也有点明白了,又试着问他:“你能说说咱们是啥部门不?”
    铁驴搓搓鼻子,看样子困劲儿又上来了,他不想回答了,嘘了一声,不理我,又一低头睡着了。
    这把我气的,但有啥法子,跟他这种憨人没法沟通。
    我又出去两次。这小会议室地方太偏,连那女警都走了,四周更没别人了。我稍微转悠一圈,压根找不到问话的,只好又回来坐着,而且我也困了,趴在桌子上呼呼睡一会儿。
    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天都黑了,看了看时间,五点多了。
    我叹了口气,心说来省厅咋这么怪呢,这一天跟软禁有什么区别,不过也有个优点,至少可以随便出去,没人拦着。
    我不想在小会议室待着了,把铁驴摇醒,说现在这时间,都下班了,咱哥俩也找个旅店住去吧。
    铁驴倒同意跟我一起离开,但他说我们不住旅店了,要带我去个地方,那里有吃有喝,还全免费。
    我纳闷他带我去哪儿,他还是那德行,压根不告诉我,就光带着我下楼,上了那辆军用吉普车。
    我有个猜测,以为我俩要回北虎部队呢,谁知道铁驴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带我去了另一个地方。
    这地方叫什么,我不知道。但却是封闭的环境,说是部队
    吧,但看着规模没那么大,说是学校,看外观神神秘秘的,哪有个学校样子?
    另外门口还有两个军人站岗,都拿着步枪,等我们的吉普车离近了,他俩还立刻把枪举了起来,其中一人吼着问:“什么人!”
    我从他们身上,都隐隐品出一丝杀气来了。我有点害怕,心说这俩爷们儿可别枪走火了,不然突突突一顿子弹,我和铁驴岂不莫名其妙地挂了?
    铁驴没慌,还不紧不慢地把车窗摇下来,嬉皮笑脸地把脑袋探出去了。
    我发现他可真行,别人进出特别的地方,都得拿证件或者证明,他光凭一张驴脸就搞定了。
    俩军人也真买账,认出铁驴后,把枪放下来,打手势给我们放行。
    铁驴把车开到最里面,这里有个茅草屋。他熄火招呼我下车。
    我是一边下车一边盯着茅草屋看,心说这又是个什么东西?都啥时代了,咋还用这种原始的房子呢?
    铁驴带我进去后,我第一眼看到的是这里有个很简陋的木桌子。铁驴跟我说:“来来,准备开饭了。”
    我挺纳闷,但也随着铁驴一起坐在桌子旁。
    我俩等了一小会儿,有个老人挎着一个竹篮子走进来。
    我留意到,这老人是个瘸子,走路一扭一扭的,有六十来岁的年纪吧。另外他脸上有个很长的伤疤,不像是刀弄出来的,反倒像被野兽抓出来的一样,从左眼角一直划到嘴角,看着有些狰狞。
    我觉得这个老人年轻时不简单,毕竟这种伤疤,没有过特别经历的人,想有也有不了。
    铁驴对老人的外貌不在乎,或许他跟老人已经很熟了吧,他光留意竹篮子了,还边搓手边念叨:“今天会是什么菜呢?”
    老人也不跟我打招呼,默默地来到桌旁,把竹篮打开,端出四个碗来,分给我和铁驴。
    我看着自己那两个碗,愣住了,因为自己还是青壮年,每顿吃六两饭才能管饱,可眼前的一个碗里,顶多二两饭,另一个碗里也只有青菜叶子外加少得可怜的肉丝。
    我心说这就是晚饭?铁驴说免费蹭吃蹭喝,就吃这个?
    我看着铁驴,有种想损他的冲动。铁驴被我这目光吓住了,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误会我了,他挪了挪屁股,离我远一些,又把他的两个碗端得远远的,回话说:“小冷,我也吃不饱,你别抢我的饭,不然跟你急眼!”
    我都快气笑了,心说谁想抢他的饭啊?我就这点追求?我最想知道的是,他把我带到这儿,到底是什么意思!
    瘸子老人一直在看我,发现我不吃东西,他忍不住哼了一声说:“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我们那一批人,哪有这么磨蹭的,小驴子,姜绍炎新招来的特案组成员,又是挑食又是女的,怎么想的?不想好好干了吗?”
    我脑袋嗡了一声,心里直念叨,特案组?这难道就是我要调来的部门吗?另外我也没听说省厅有这个部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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