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小蝉咬紧了嘴唇,不敢同他争辩,只是委屈得忍不住要落泪,眼眶已是通红。
    不待连煜再说什么,忽地外面传来喧嚣人声。
    几十名家丁举着火把闯了进来,将这处宅子照得比白昼时还亮。
    韩昊乾扶着他夫人款款走进来,夸赞连煜的才能。
    “真不愧是连世子,京兆府的那群饭桶若有你十分之一的能为,也便不至于沦为庸人。
    韩夫人随即眼神示意众家丁,要他们进屋去搜查。
    “我想,恐怕是没什么搜查的必要。”连煜说,“这里的人已经被杀尽了。”
    “你有所不知,先前我宅子失窃,我是想找一找此处是否藏了我丢失的东西。”韩昊乾说。
    连煜起身,略微地抬起冰凉的眼眸看向韩昊乾:“既然失窃,为何不报京兆府?”
    “这……这等小事,又何须劳烦?”韩昊乾支支吾吾,讪笑着,只是脸上的笑容却十分的僵硬。
    “若是小事,你二人又为何亲自出面?”
    韩夫人先明白过来,攥紧了拳头,指甲嵌入掌心,先稳住心神,才开口:“请连世子移步说话。”
    连煜同韩夫人走进屋子相谈。
    韩昊乾只隐约从窗户纸上的倒影看得出两人在说着什么。
    他转头,看到了跌坐在地上的应小蝉,望见那张叫他神魂颠倒的脸,他心内的欲望之火再一次地蠢蠢欲动了,仿佛应小蝉身上的香味已经被风送入了他怀中。
    “公主莫急,你的同族如今都已经死的死,伤的伤,你这公主已经彻底地成为虚名。”韩昊乾舔了舔嘴唇,望见应小蝉雪白的手腕和脖颈,他便觉得喉头一紧,喉结不住地上下滚动起来。
    应小蝉对他的目光打量感到十分地厌恶,害怕地瑟缩起来,将手藏进袖子里,将领口拢紧了。
    可似乎她的害怕反而叫韩昊乾越发地激动了。
    全盘给予的东西口感不佳,他喜欢一点点地剥开和占据,显然,一个处于绝对下风的俘虏是最能令他满意的。
    “你的好日子不多了。”韩昊乾说,“过些日子,我夫人去山中寺庙祈福,到那时,我好好地同你风流快活一般!”
    应小蝉对他感到恶心,心里生出一个令她自己都感到害怕的想法:若最终要落入他的手中,不如现在一头撞死了。
    可是,连煜!还有连煜!连煜会救她吗?
    韩昊乾显然看穿了她的心事,讥笑道:“你还对连煜抱有希望?他有什么非救你不可的理由?”
    韩昊乾的一席话最终彻底地将应小蝉的幻想戳破了。
    这几日的经历无疑是巨大的煎熬,应小蝉心中的那道城墙已经全部被冲垮。
    此时连煜和韩夫人走到屋外,两人脸上平静的神情已经表明他们在这场谈判中都拿到了各自想要的东西。
    “请。”韩夫人对连煜颔首。
    连煜一把将跌坐在地上的应小蝉捞起抱在怀中,走入了茫茫夜色。
    应小蝉几乎还没反应过来。
    “这……那是我的小妾!”韩昊乾眼见应小蝉被连煜带走,急得结巴起来,“她是我的,这事儿满朝文武都知道!怎么不拦他?”
    韩夫人一个耳光把韩昊乾打得脑袋偏向一侧。
    韩昊乾摸摸嘴角渗出的鲜血,也有几分气急:“你打我作甚?”
    “你自己惹出来的乱子,用灾星抵债,正合适。”
    韩夫人将一个包裹拍在韩昊乾胸口扬长而去,留韩昊乾在原处慢慢琢磨。
    韩昊乾那包裹打开,露出内中之物一角的明黄,他慌忙地把包裹重新地裹好,生怕叫其他人瞧见了去。
    他见隆兴帝一直无所出,心里想着舅舅把皇位传给侄子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因此一心地将自己当做是皇位的继承人,鬼迷心窍之下,还私制了龙袍。
    他将龙袍藏在私宅的库房内,本以为不会有人敢打那宅子的主意,没想到还是他漏算一着。
    而今事情败露,以连煜的心思,他不可能猜不到韩昊乾是为何要准备龙袍。
    可隆兴帝如今正在盛年,韩昊乾却已经生出这等心思,那便是以下犯上,试图谋反了。
    连煜将此事压下,想来是方才同韩夫人的谈判中拿到了他想要的利益。
    韩昊乾恍然大悟了:“好你个连煜!人人都说你无心无情,断情绝欲!想不到竟拿北燕公主同此事做交换,从前当真是我看错你了!”
    应小蝉被连煜抱在怀中,她一时间有些不清楚状况了。
    连煜分明说过不会再帮她的,可此刻他们去的并不是回韩宅的路。
    “连将军,你……”
    连煜将她扶上马,自己随即也骑了上去,将她紧紧地禁锢在怀中。
    “以后别再叫我将军,叫我世子。”
    马匹疾驰,临京城夜晚的风吹拂着应小蝉的面颊,也拨动了她的心。
    她被连煜紧紧地怀抱着,那段布满阴霾的日子彻底地远去了。
    无数的花灯在眼前闪过,应小蝉心中生出对连煜无限的情感。
    只是当应小蝉偶然间回头对上连煜的眼睛时,她忽地一下子坠入了冰窟。
    连煜看向她的眼神,没有半分的柔情,只如不见底的深渊,散发着阵阵的寒意,叫她打着冷颤。
    他二人各怀心事,自然也不曾注意到,临街花灯下,一名太学生打扮的人目光紧盯着他们,直到马蹄激起的尘埃落下了,这人还呆愣地站在原地。
    “宇文兄!宇文兄!”杨羽不解地在宇文琒眼前挥了挥手,“你为何忽地魂被勾走一样?”
    “有吗?”宇文琒不肯承认。
    “当然有!”杨羽说,“方才与花魁娘子切磋诗词,你都没有这么出神。”
    “是你看走眼了。”
    宇文琒的手暗暗地摸进袖子里,将那日捡到的珠链子反复地摩挲,这几日,应小蝉的面孔始终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有时觉得应小蝉是个亡国的灾星,又有时会觉得她是个被命运摆弄的可怜人,然而,刚刚看到应小蝉看连煜的眼神,宇文琒万分地确认,这女子是个放荡狐媚的人!
    连煜灭了你的家国,将你变成奴仆,如此滔天仇恨,你却还能对他笑脸相迎。
    “既然他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宇文琒暗暗地问着。
    ——————
    薛莺儿在常胜侯府度过了数个漫长的日夜,她的耐心也一点点地被耗尽了。
    一灯如豆,借着烛火,她望向镜中自己绝世的容颜,但这正如娇艳的花朵,生来便是等人采撷的,若徒劳无声地开着再悄无声息地败了,便完全地辜负了这世间的雨露。
    薛莺儿从未有一刻放弃抓住连煜,若不能得到他的爱,那从他那里得到一个孩子也好,这足以成为她后半生的保障。
    常胜侯是喜静的,因此府上天一黑便没了动静。
    连煜的小院更是如此,凄清得仿佛一口被废弃了的古井。
    薛莺儿等啊,盼啊,终于听到了院内传来的脚步声。
    她欢喜地开门去迎,却隐约地看到连煜怀中似乎还抱着什么。
    “世子!”薛莺儿欢欣地迎上去,换来的却只是连煜的擦肩而过。
    薛莺儿也真正看清了,被连煜抱在怀中的,是一个人!还是睁着一双眼睛一脸纯良无辜的应小蝉。
    “她不是给韩小公爷做妾了吗?又怎会出现在此?”
    连煜站定了,侧过头告诉她:“从此后,她就是我的人了。以前的事,不要再提。”
    薛莺儿后退两步,几乎不敢相信这事实。
    先前她一直在猜连煜的外面有其他的女人,想不到,想不到这女人竟然是应小蝉!应小蝉果然是好手段,标榜着自己是纯良无辜的北燕公主,可实际上勾引男人的手段竟如此老练!
    “亡国灾星,你也配跟我争?”薛莺儿攥紧衣裙,几乎要把一口银牙咬碎。
    院内的两个小丫头从小就被买进来,也见了不少美貌的姨娘,之前薛莺儿入府,这两人便惊为天人,如今见了应小蝉,才方知什么叫做人外有人。
    “她可真美!”
    “简直像是从画上走下来的!比薛姨娘还美。”
    “你说今晚,世子爷会叫她伺候吗?”一个丫头捂住嘴窃笑起来,二人私语,掩面笑作一团。
    这话落入了薛莺儿的耳中,无论如何也不是滋味,她曾经主动地投怀送抱却被毫不留情地赶了出来,这小丫头的话,听得她很不舒服。
    “世子爷才不会,他眼里只有家国社稷!绝不会叫女子睡在他身侧!”
    薛莺儿这边辩驳完,目光就注视着连煜,她要叫这两个小丫头看一看,连煜绝不会待在应小蝉房内过夜。
    可谁知,她亲眼地看见连煜抱着应小蝉走进新收拾出来的房间,随后门便被关上,叫人无法看清内中情形,只能完全地凭借窗户纸上两人的影子猜测屋内发生何事。
    眼见连煜将应小蝉放下,却又一手揽过她的腰,慢慢地将手收紧,二人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薛莺儿只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地疼,气得回房蒙上被子痛哭起来。
    两个小丫头又何曾真的见过连世子同女人亲近,一个个小脸绯红就要凑过去看得更仔细一些,却被吴嬷嬷呵斥了退下。
    她二人吐吐舌头,羞红了面色跑开了。
    吴嬷嬷望向窗户纸上仿若交缠在一起的人影,心中忽地感到宽慰。
    连煜是世子,是主子不假,可也是她看着从小长起来的孩子,她见过常胜侯对连煜是如何冰冷无情地训诫,她也知道连煜一路走来是何等的孤寂。
    她以长辈的温柔和慈祥盼着连煜一切都好,希望他能遇到一个可以让他敞开心扉之人。
    “这小刺猬,对谁也都是冷冰冰的样子,如今看来,他的刺也是能收起来的。”
    虽然对于北燕人,吴嬷嬷是很看不起的。但既然这女子能靠近这刺猬,总归是刺猬自己心里愿意,只是他心里还没察觉罢了。
    ——————
    外人看来这屋内发生的事情春光无限。
    可只有应小蝉才知道,连煜是如何地用目光要杀死她。
    “世子,你为什么这么看我?你恨我?”
    应小蝉怯怯地问,这么近的距离,连煜灼灼的目光仿佛能将她燃烧,她想退后,偏偏连煜的手揽着她,迫使几乎只能把头靠在对方的胸膛上。
    应小蝉感受得到,自己的心砰砰乱跳,可连煜却非如此。
    “我早该知道,放过你,只会令你更加肆无忌惮,戏耍我两次,这仇我记下了。”
    应小蝉摇摇头:“世子,我从未践踏过你的心意,你为何这样说?”
    “从未?”连煜毫不留情地捏住她的下巴,叫她抬起头看自己,“一次是大殿之上,你违背约定,另一次,则是之前你装作可怜降低我的戒心好为你跟同伙逃跑做准备。若不是我带伤药给你,又怎会发现你差点逃跑,又差点被你所信任的同伙所杀?”
    应小蝉从他的怀里,却只听到一件事:“世子,你带伤药给我?我就知道白天,你听到我撞上架子弄碎了瓷瓶。”
    “我不知道!我一点都不知道!你这种狡猾的北燕人,我并无关心和了解你的必要!”
    “那你又为什么带药给我?”应小蝉小声嘟囔,不明白为何如此显而易见的事,他就是不能亲口地承认。
    “我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从韩昊乾夫妇手中把你换回来,可不是听你耍嘴皮子的。”连煜抬手去解自己胸前的扣子,一步步向应小蝉逼近。
    应小蝉不知他要做什么,只被他逼得连连后退,直到跌坐在柔软的床榻之上,才知自己退无可退。
    可连煜并不给她喘息的机会,胸前的扣子才解一半,露出坚实的胸膛。
    他欺身将应小蝉压下,将她的双手压过头顶,另一手去解她的衣服。
    应小蝉清澈眼眸中映出连煜面容上的怒气,她却什么也不懂,只是在瑟瑟地发着抖,十分地抗拒。
    抖得实在厉害,连煜奚落道:“也不是没发生过,你怕什么?”
    “连世子,你弄疼我了……”
    连煜冷笑:“还没开始,你疼什么?”
    “手,手上有伤,你压到了。”应小蝉小声地说。
    连煜这才注意到,应小蝉手上有两道深深的伤口,应该是被瓷器碎片扎伤,因为他的压制,伤口再次渗出了血。
    “真扫人兴致!”连煜从床上爬起。
    少年人自有他的傲气,本就不愿强人所难,更何况为难一个娇弱的女子绝非他的作风。
    “吴嬷嬷!”连煜唤道。
    吴嬷嬷推门走进来垂首问:“世子有何吩咐?”
    “帮她处理,我晚些过来。”
    连煜先去书房处理未完的公务,留下吴嬷嬷和应小蝉四目相对。
    应小蝉怯怯地从床上坐起来,泪眼盈盈地望向吴嬷嬷。
    吴嬷嬷却在心下琢磨:连世子晚些过来,必定是要留宿,再看这小丫头,显然是不懂得如何伺候男人,看来,帮她处理好伤口后,是要好好地调/教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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