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这些人其实他们早已经厌倦了这场游戏。只是太子还没玩够呢。谁也不能表现出厌倦的情绪。还得表现出兴趣浓浓的样子来。
    郭璞一直旁若无人的在旁边潜伏着,每次花传到他的位置时,看似他眼皮都没了一下,却跟早已经准备好一般,那花到他的手上都没有一眨眼功夫就被传过去了。
    一瞬间过去后他依然与身边的舞女喝酒继续调笑。给人一种他是极其贪恋酒色之徒的感觉,因此热闹的时候众人基本忽略了他。
    此刻这些人早已经黔驴技穷了,搜肠刮肚都想不出来还有什么拿手技艺在下一轮拿出来展示。正愁没人上来救场呢这不是就有新的看点了。
    现在花落到郭璞的手上,才发现这还有一个没露头的人呢。一群人顿时来了兴趣。就连四周的侍卫都围拢过来,想看看这位被皇帝称赞的尚书郎,能有什么拿手节目展现给诸位。
    所以在郭璞接住传过来的花的那一瞬,整个场子内一片哗然。有的甚至高兴得跳起来了。
    这时一个缙绅说:
    “郭大人,您不是卜筮大师吗?有没有算到此刻你会接到传花该有什么技艺献给诸位呢?”
    有几个人跟着起哄说:
    “对对对,郭大人说说是否卜出此刻您要表演什么技能?”
    桓彝看不下去想要站起来替郭璞打圆场,被太子一把摁住。小声对他说:
    “茂伦不必着急,这种场合如果他应付不了就不是郭景纯。不信你等等看。”
    桓彝这才坐下。看着那个与王敦走的近的大臣在极力撺掇一伙人羞辱郭璞。他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一剑斩杀了他。那边温峤和庾亮也气愤得想上前去解围。看见太子冲他们摇头方才罢休。
    哪知郭璞把他们当空气对待。傲视这些聒噪者。那些人看看太子在旁边冷眼旁观,不知道太子的态度,都不敢造次。自觉无趣都讪讪的退下去。
    郭璞在人多的场合大多矜持稳重不善言辞。那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才高位卑没必要过多表现自己。
    久而久之这帮走科举的官员大多认为他孤傲。给他一个称呼叫客傲。
    这个“客傲”可不是凭空捏造的。这里还有一套说辞。这些缙绅编排的说辞是这样的:
    客傲郭生曰:“玉以兼城为宝,士以知名为贤。明月不妄映,兰葩企虚鲜。今足下既以拔文秀于丛荟,……”
    如此种种编排郭璞。等这些说辞传到郭璞的耳朵里的时候。他只是粲然一笑。并不计较。只是说:
    “鹪鹩不可与论云冀。井蛙难与量海鳌。虽然,将祛子之惑,讯以未悟,其可夫?”
    这句话的意思是:不要和小麻雀谈论云天之高,因为它的目光狭隘根本就看不见那么高那么远;不要和井底之蛙谈论大海之大,因为它的见识有限只能看见井口那么大的一块天。然而,若要解除你的疑惑,询问那些尚未领悟的人,难道不可以吗?
    这句话是在嘲讽那些笑话他的人。说对于目光狭隘、见识有限的人,我们不应与之争论高远之志或广阔之事。
    以郭璞的睿智怎么能把那些缙绅的调笑放在眼里。他只是说了一句话:“郭某作诗一首作为最后一个节目。供诸位欣赏。”
    说完朝旁边一伸手说:“拿笔墨过来。”
    旁边早有书记官为这些人做笔录。记录下来太子等一些官员的诗作。
    现在有人要亲笔写诗,连忙把写字的桌子倒出来让给郭璞。
    只见郭璞甩开外面的褙子。步履蹒跚来到书桌前。伸手拿起架上的笔沾满墨汁。
    一手撑开铺展的宣纸。没见他有略微的思索就开始书写起来。
    众人纷纷离座围拢过来。只见白纸黑字跃然纸上。
    京华游侠窟,山林隐遁栖
    朱门何足荣,未若托蓬莱
    监源邑清波,陵冈缀丹荑
    灵溪可潜盘,安事登云梯
    漆园有傲吏,莱氏有逸妻
    进则保龙见,退为触蕃羝
    高蹈风尘外,长揖谢夷齐。
    洋洋洒洒的字体一气呵成。旁边的人跟着读出声来。一直看着他写完撂下狼毫笔。人们才反应过来。
    “好诗。”
    “好书法。”
    一阵阵的称赞声此起彼伏,把那几个嘲笑他的人挤到一边去了。
    人们围着桌上的诗稿在议论。此刻郭璞已经退出来走到另外一个屋子里。
    真是一首诗作为结束语。这首诗即是高潮又是结束。再也没有人敢写诗与其较量。一场击鼓传花的游戏到此也就结束了。
    “太公子请移步到偏厅歇一会。”
    庾亮过来与太子说。
    太子点头答应着:
    “好。孤还真有些累了。众卿请便吧。孤歇一会儿也回去了。”
    说完与众卿道别。那些人知趣的互相拱手告别。其中与王敦交好的那位大臣也没有理由留下来只好告别回去了。
    不一会温峤和庾亮送走了那些缙绅也返回偏厅里。
    此刻偏厅里只有四五个亲近之人。他们都是太子的布衣之交。他们的侍卫都在外间警戒着。
    今天这一场游戏的真正内容才刚刚开始。
    几个人在偏厅里坐着。不一会店小二又端上来一桌饭菜。几个人围坐在一起一边吃着一边聊着他们的机密。
    太子的神情很是郁闷,与刚才游戏的时候截然相反。此刻他坐在上首看着几个人说:
    “这几年里父皇选用的刘槐、刁协、戴渊几个人。在军队里推行以法御下、调整中枢、编撰户口、加强军权举措,刚刚有些起色。哪知道都让王敦不知不觉间给拔除了。
    如今父皇知道了气得吐血,现在王敦是越来越猖狂了。再这样下去这天下就跟他姓王了。”
    说完气得把手里的杯盏往地上一摔。
    门口站着的侍卫赶紧进来看看。说:“殿下可是有事?”
    太子摆摆手说:“没事。”
    侍卫退下屋里归于平静。这时就听太子愤恨地说:
    “我要杀了王敦。几位可是助我一臂之力?”
    庾亮单腿跪地说
    “我早就看不惯他了。有你这句话我们兄弟几个赴汤蹈火纵死不辞。”
    温峤桓彝郭璞也都跟着跪地表达忠心。
    几个人凑在一起研究对策。此刻外面已经月落西斜藏海雾。街市上早已经鸟归巢人入梦。
    直到东方泛白这场小型的会晤才结束。他们趁着天亮之前都回到各自的住处。又一个暗藏杀机的白日在悄悄地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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