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宗,护山大阵外。
    几个底层弟子正在做着杂役,将宗门外山上青石阶梯的落叶扫干净,一边扫一边嘀咕道:“这离斗法大会还有快一年时间呢,师傅就让咱们整日出来打扫,扫的再干净又如何,斗法大会又不是在我们宗内举办。”
    他身边一个年纪大些的弟子,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一脸憨厚,此时正在用木瓢将木桶中的水洒在青石板上,一边泼洒,一边说道:“师傅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哪里就有如此多的牢骚……不知道这一次是在哪里举行?”
    那个扫地的年少弟子一脸神秘的凑了过来:“我听求道殿值守的陈子怀说起过,好像这一次是在灵宝宗。”
    “灵宝宗?上次不就是想在灵宝宗举办吗?结果又改在了正一宗了。这一次怎么又定在了灵宝宗?”憨厚弟子问道。
    年少的弟子左右瞅瞅,见无人盯着他们两个,便悄声说道:“我听说过此事,据说本来已经决定好了,就在灵宝宗举办。可是灵宝宗里有个老祖宗突然算了一卦,说是‘北面风起’,便派了个弟子去北疆查看去了……喂,猜猜,你猜猜是派谁去的?”
    憨厚弟子也被这人勾起了兴趣,凑了过来问道:“谁?灵宝宗内人才济济,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我怎么知道派了谁去?”
    “嘿嘿,我总说你傻,你还不信,光知道洒水扫地,从来不关心修真界的这些事情,”年少弟子笑道,“告诉你吧,薄恨!那个在斗法大会上筑基的女弟子。”
    “原来是她呀,”憨厚弟子听后终于知道了人名,突然他好像反应过来,“切,当时你跟我都还没有入宗呢,说的好像你认识薄恨前辈似得。不过,听说在斗法大会上筑基的弟子中,薄恨是唯一的一个,资质不是最好的,不如咱们宗里的李灼前辈,但是悟性却是一等一的,真是希望去灵宝宗参加斗法大会的时候,师傅能够带上我。”
    年少弟子被憨厚弟子揭破,脸皮上红一阵白一阵,听到他说希望参加斗法大会,忍不住嘲笑道:“你也是水、火、土的灵根,不过炼器二层的修为,要想参加斗法大会,岂不痴人说梦?……我再告诉你一件事,薄恨当日在斗法大会上筑基,是被我们宗门中的一个弟子给逼得?”
    憨厚弟子果然不知此事,赶紧探过头来问道:“啊,还有此事。谁,谁逼得?”
    年少弟子终于逮到了机会,要杀杀憨厚弟子刚才的威风,故意卖关子不告诉他。等到憨厚弟子连连拱手作揖了,这才心满意足地说道:“这个人,名字叫做……”
    半空中,一道惊鸿破风而来,随后瞬间停在两人头顶。惊得两人连忙抬头望向空中,只见半空中,一个人影身穿青木宗青色道袍,半披长发,正站在一个巨大的螺壳法器上。
    螺壳法器上男子朝着两人看了一眼,目光有些许笑意,也有些冷峻,随后,便见男子一挥长袖,破开宗门护山大阵的禁制,闪身进去了。
    憨厚弟子看着消失的人影,喃喃道:“这是哪位前辈,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啊。好强大的威压,我刚才就要尿裤子了。”说完突然身子一抖,一滩黄色的液体正从亵裤中流淌出来。
    年少的弟子看到他被吓得尿裤子了,哈哈大小起来,正要说他两句,突然两腿一夹,跳入到了旁边的草丛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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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木宗议事殿中,李秋正在向宗主认真的禀报着一路上的遭遇,事无巨细,一五一十。
    当然省略了东君岛和古城。
    元真非常认真的听着,但是并没有说任何话去打断李秋。只是听到有金丹境的妖族出手时,忍不住哼了一声道:“无耻之尤,无耻之尤!”
    直到李秋将事情都禀报完了,元真便点点头,让李秋退下了。
    看到李秋离去后,元真又从怀中取出一封厚实的书信,看了半响,与李秋刚才的禀报对照了一下,果然李秋没有半点隐瞒,便点点头,将书信放下了。
    随后,便见他拿出一枚万里传音符,对着符咒说了什么,然后激发了符咒,随后坐在主位上,沉默不语起来。
    而告别宗主的李秋则直接来到了证道殿。
    证道殿中接待李秋的却不是那个叫做陈子怀的弟子,也不是紫袍老者了,而是一个面生的弟子,李秋也没有闲心打听。
    不过这次交割任务倒是极为痛快,李秋将冰霜龙葵草交上去,对方立刻将十枚高阶灵石交给了李秋,这让李秋不由怀疑,是不是宗主已经知会证道殿了。
    收好灵石,便要走出证道殿,李秋突然停住了脚步,对着殿中值守的弟子问道:“陈子怀去了哪里?”
    那人显然没有料到前辈会向他问话,诚惶诚恐的回答道:“前辈,子怀师兄,与子乐师兄,子顼师兄,一起去往南疆做宗门任务去了。”
    子怀与子乐两人,李秋倒是熟悉的很,只是这个子顼是谁?
    “前辈,子锁师兄已经炼气九层,修为增长很快,师尊大悦,赐名子顼。”这人对于宗门内的消息,打听的非常清楚。
    子顼!名字不错。而且三弟已经炼器九层,真是让人振奋。既然他外出做任务去了,等到他回来,就给他一些自己炼制的丹药,不能给太好的,一般的就行。太好的容易遭人眼红。
    既然两人都出去了,自己更没有任何其他杂事了,只需要回到洞府之中打坐调息即可。这般想着,一挥手,便踏上虚天梭,化作一道惊鸿破风而走。
    一旁的底层弟子感受到李秋身上惊人的威压,都纷纷猜测此人的来历。
    “这位前辈是谁?怎么以前从未见过,好霸道的威压,我都喘不过气来了。”
    “这人你都不认识,真是井底之蛙。”
    “哦,你认识?快说,到底是谁?”
    “此人就是……我也不认识。”
    “你……”
    下面人群喧闹的声音迅速变小,即至人影都化作蚂蚁大小,那些声音便再也听不见了。李秋心无杂念,直奔自己洞府。
    谁知,离着洞府还有几里远近,李秋便感觉到护山大阵已经摇摇欲坠了。
    有人闯入?
    李秋急忙催发虚天梭,几个呼吸间便来到了洞府半空。
    只见此时的洞府确实摇摇欲坠了,但是李秋已经神识扫视了几里远近,并没有发现任何人、妖在周围攻击阵法。
    再三确认不是遭到攻击后,李秋按下云头,来到了阵中,回到了自己的洞府之中。
    一入洞府,便见到数不清的熊烈蜂与飞蚁正在激斗,此时地上已经堆了厚厚的一层尸体。
    熊烈蜂数量少,但是个头大;飞蚁个头小,但是数量多。总能见到一只熊烈蜂身上爬满好几只飞蚁。不断地有飞蚁被咬死落下,而熊烈蜂也因为飞蚁缠身被咬死,掉落地上。
    而在阵法的阵眼位置,则是更多的熊烈蜂与飞蚁正在不停的啃咬阵眼,此时那柄阵旗已经有些不支,所以这就是为何李秋刚才看到阵法摇摇欲坠的情形。
    便听李秋大喝一声,场中正在厮杀的两方只是愣了半刻,继而又厮杀起来。
    李秋不禁有些头疼,蜂后与蚁后的魂魄都是被青青拘着,它们可能会惧怕青青,倒是对李秋这个主人视若无睹,竟然在主人面前如此肆意妄为。
    冷哼一声,李秋便来一个擒贼先擒王。
    两根金藤浮现,将蜂后与蚁后都捆了起来,随后,拖到了李秋跟前。
    直到此时,蜂群、蚁群之间的争斗才停止。
    看来,下一次回东君岛的时候,要将蜂后、蚁后带走才行,没有青青镇着它们,差点将洞府都给掀了。
    随后李秋开始收拾洞府,并且给阵眼重新更换了灵石。一直收拾到月上中天,这才停下。洞府之内,此时才堪堪入目。
    李秋想:都说“国乱思良将,家乱盼糟糠”,果然诚不欺我。哎呀,怎么把青青唤作糟糠了,罪过罪过。于是连忙甩了甩脑袋,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抛到了脑后。
    又想到了子乐、王锁他们,不过王锁现在被师傅改名叫做王顼了。不知道他们与陈子怀几个任务完成的如何了,是否顺利。更是想到,若是三弟此次回来,正好掐在炼气九层与筑基之间,若是能在斗法大会前筑基,岂不妙哉?
    二弟李灼自从入了宗门之后,一直未曾路面,也不知道此时境况,虽然知道他不可能出事,但是李秋还是朝着月亮摆了摆,为李灼祈福了一番。
    明月无言!
    剩下的日子里,李秋只是打坐冥想罢了。
    他此时已经踏入筑基中期,境界稳固,又历经大战,心神坚定不可动摇,因此修为上更是比一般修士要强上几分。
    如果将他的庚金针、玄火剑,两倍与普通筑基修士的灵气以及超级强大的神识也加上,李秋的修为直追筑基境末期的高手。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宗主已经将他的名字写在斗法大会的参会名单里了,到时可以与广禄一道前去灵宝宗,会会薄恨。
    说起薄恨,李秋不由嘴角含了笑意,想起了某些事情。不过,他突然想起了陨天枪,不由患得患失起来:若是薄恨到时候用陨天枪向他发起攻击,自己这算不算是助纣为虐,作茧自缚呢?
    哎,早知道就不把陨天枪给她了。都怪自己当时英雄气概发作,脑子一热,就把陨天枪给了她。
    不过薄恨终是利用灵宝符咒,救了他一命,所以给人家回点礼也是应当应分的。
    这么想,李秋心里就舒服多了,看着天上的明月,也觉得特别圆。虽然现在是下弦月。
    忽然,一阵破风声出来,护山阵法之外,有一人直接在阵外喊话:“广秋前辈可在,宗主元真令旨,着你立刻赶往议事殿。”话音急促,非常迫切。
    话音刚落,李秋已经出现在他身边,这人都没有看清李秋是如何来到他身边的,见到李秋,便交给了李秋一道传音符。
    李秋赶忙打开,一阵宗主元真的声音传入耳中,颇为急促:“李广秋,速速来议事殿见我,切切。”
    从来没有见过元真如此急迫的唤过自己,而且此时还在深夜,更加说明发生的事情一定不小。李秋不再停留,乘虚天梭疾驰而去。
    匆忙来到议事殿中,李秋见到除了宗主元真,竟然还有陈子怀也在,只是陈子怀满身伤痕,衣着褴褛,颇为狼狈的样子。
    他和子乐、子顼不是在南疆做宗门任务吗?李秋突然有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李秋强行压住心中的不安,对着宗主元真施了一礼道:“宗主,不知深夜唤我来此,所为何事。”
    元真盯着李秋看了几眼,又对着陈子怀说道:“你将刚才所禀报内容,对李广秋详述一遍。”
    陈子怀便赶紧上前,对李秋说了一行三人在南疆的遭遇。
    “你说什么,丁自愁、楚江湄死了?”李秋有些不可置信。这两个人是长春宗的人,其中这个叫做楚江湄的女修,好像是长春宗里某个大人物的后人,虽然李秋跟两人关系并不怎么好,但是听说两人一下子死了,也是感觉有些震惊。
    当时他们在诡异空间之时,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也同时短暂的结成同盟,对抗旱魃以及傀儡术。所以,李秋对于两人的死,不仅震惊,还有些不忍。
    “是。当时事发突然……”陈子怀开始讲述事情发生的来龙去脉。
    原来三人去南疆,是接了宗门任务:捉五到十对金足乌蛭。报酬就是筑基丹的主要配药:常山白玉果、雷公藤、九香玉这三种中的一种。当然也可以是三种都有,但是需要捉一百对金足乌蛭,而这是他们三个人不可能完成的。
    三人打地主意,其实就是借助子乐的隠灵幔,去偷偷的捉几对回来交差而已。当然,支撑隠灵幔需要的灵石,就需要子怀与子顼两人提供了。
    一行三人,从青木宗出发,望南疆走去。
    这里就有必要说一下长春宗的宗门位置了。
    从青木宗直着往南,首先要经过的一处地方,叫做南越之地,这里也算占地广大,约有方圆数千里。再往南,过了南越之地,就是南疆地界了。
    而长春宗,就处于南越之地与南疆的交界这里。
    至于为何上次李秋去南疆为何没有经过长春宗,是因为南疆颇为广大,东西纵横几万里。李秋上次去南疆,是从宗门出发后,先向偏西的方向走的,然后再往南走。因此正好避过了长春宗。
    言归正传。三人一行一直往南走,倒也算是顺利平安。直到这一天,三人来到了一处地方,叫做巫州城。
    巫州城属于南越国治下,人口大约十余万,是南疆附近数一数二的大城。这里的人,藉着水路发达,很多是吃水上饭的,有打鱼的,也有跑水帮的;当然也有一些则是藉着靠近南疆,采一些珍贵药材卖给药行活命。而这些药材铺子,很多就是长春宗在俗家的买卖生意。而最大的一个药材铺子,是叫做“万草堂”的。
    万草堂不但收药卖药,还在一些吉日里,有医道精湛的医者前来免费坐诊,给巫州城中的百姓看病。
    巫州城地处南疆,多山,多水,多林,自然多瘴。因此前来万草堂寻医问药的病人络绎不绝。而万草堂中的医者也是医术高超,药到病除。平日里有那苦难的百姓,便不收钱,只是医者交代,若是采到什么稀奇古怪的药材,可卖到他们这里,也可以抵药费。
    倒真是有不少百姓采挖了许多不知名的药草,前来送给万草堂,都被药堂收下了。
    三人来到巫州城中,本来想着歇歇脚就继续赶路。结果一路上,不断地听到百姓嘴中提到什么万草堂,又听到万草堂让百姓采挖奇药抵扣药费的作为,立刻就觉得其中有诈。
    陈子怀首次外出宗门,历练任务,本来就兴奋异常。一听说这万草堂如此的伎俩诓骗百姓,顿时气的怒发冲冠,不顾子乐、子顼两人的阻拦,问了周围百姓这万草堂的位置,“哇呀呀”一声,雄赳赳,气昂昂,跨过几条街就来到了万草堂。
    此时万草堂外已经有众多百姓排成了长队,等待着药堂中的“神医”给自己看病。只见排队的人都在翘首以盼。而看完病的百姓则在口中不停称颂神医,“神医”也只是淡淡一笑,不收一文诊费,而是收下了百姓送来的药材,又让手下人抓了药送给病人后,便让病人走了。
    陈子怀这才看清,排队的人中,不少人手里确实拿着许多的药材,对于凡间来说,确实算得上“稀奇古怪”,但是陈子怀在宗门中修炼几年,也认识了许多灵草,比如刚才百姓送给神医的那株,就是杀狼草,而排队的人中,则至少有黄精、仙女贞叶、罗汉茶花、千叶芙蓉草等,甚至还有一株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常山白玉果!筑基丹中一味配药。
    以看病为名,让百姓为其采挖灵草,这不是欺骗又是什么?陈子怀大怒,跑到药堂之中,果然看见一对狗男女正在那里假惺惺的给病人看病,而陈子怀则看得清楚:这俩人在看病的时候,偷偷的将一个丹丸放在水中,让百姓喝了。
    哼,这种障眼法,骗的了别人,怎么能骗过我。以修真界的灵药,治疗凡间的疾病,当然无往而不利。于是陈子怀挣脱了子乐、子顼的阻拦,上去两脚,就将狗男女的桌椅踢了稀烂碎。
    “狗男女”中的男人大喝一声:“哪里来的贼子,好大的胆子,敢来这里闹事?”
    这么一喊,子乐、子顼突然觉得耳熟,仔细凝神一看,终于认出这对狗男女正是长春宗的丁自愁、楚江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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