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这里没有什么六王子。”
    熊山轻叹一声。
    他目光落在院中。
    小院干净整洁,角落中摆着几个花盆。
    但花盆里并没有种植花卉,只是空荡荡的花盆。
    花盆堆在角落,显得有些孤寂。
    熊山目光从院中扫过,他眼眸中流露出陌生与缅怀。
    他迈开步子,向正房走去。
    正房也显得有些陈旧,木门颜色暗沉,上面有着被虫子蛀过的孔洞。
    熊山推开房门,步入正房大厅。
    大厅内很干净,地面上一尘不染,北面摆着一张桌子,周围放着几把相对的椅子。
    “呼……”
    熊山长出一口气,看着眼前的景象,眼中流露出一抹伤感。
    那名老人紧随其后,跟在熊山后面。
    他身子佝偻着,步伐不快,但步子很稳。
    “经属下探查,老夫人当年离开大辽,回到大武,就是在此落脚。”
    “这里是老夫人的祖宅,属下也从周围邻居口中打探过了。”
    “曾经确实有一户姓熊的人家,住在这里。”
    “一切都能对上。”
    听到老人的汇报,熊山心中五味杂陈。
    他走到大厅桌子前,伸手摸了摸桌面。
    熊山粗大宽厚的手掌细细摩挲着老旧的木桌。
    木桌表面己经不再光滑,在时光影响下,变得粗糙、陈旧。
    熊山缓缓坐在旧椅上,他目光打量着房间中的一切。
    “属下己经将这处宅邸买下,打扫了一遍。”
    “曾经的物品,属下都没有扔,全都留着。”
    “一些坏的不成样子的东西,属下放到了厢房。”
    老人佝偻着背,咳嗽几声。
    熊山听完点了点头,叹道:“你辛苦了。”
    老人语气有些激动道:“当年若是没有老夫人,属下己经死了。”
    “现在唯一可惜的是,老夫人回到老宅,只住了一段时间。”
    “就离开了。”
    “属下问了周围上年纪的老人,他们也不清楚老夫人到底去了哪里。”
    老人脸上露出惋惜之色。
    熊山闻言,淡笑道:“己经足够了。”
    “母亲有她自己的打算。”
    “日后有机会,我再去寻她。”
    熊山宽慰着老人。
    但更像是在宽慰他自己。
    老人默然的点了点头。
    两人陷入沉默。
    熊山起身,开始在熊家老宅中行走,用他那双宽厚的手掌细细丈量每一处地方。
    他在感受。
    感受母亲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熊山走到厢房,推开厢房的门。
    厢房地面上摆着几个箱子,箱子中放着一些坏掉的小物件。
    熊山刚一进去,目光就被箱子中的一样东西吸引。
    那是一个小拨浪鼓。
    和市面上卖的小拨浪鼓不同,它的鼓面是皮子做的,呈现出淡黄色。
    拨浪鼓两边缀着的弹丸己经掉了,只剩下两条干枯的细绳。
    见到这个小拨浪鼓,熊山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他快步走过去,从箱子中拿起它。
    见到这个小拨浪鼓,熊山眼中流露出追忆之色。
    这小拨浪鼓是母亲给他做的。
    熊山西岁那年,母亲离开大辽,走的时候带走了这个小拨浪鼓。
    她说想回乡探亲。
    母亲是大武子民,思念家乡也是人之常情。
    但她一走,自此便了无音讯。
    无数个梦回的夜晚,熊山都会梦到母亲。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梦中母亲的模样己经渐渐模糊。
    熊山叹息一声,从回忆中脱离。
    他放下手中的拨浪鼓,眼中多了抹伤感。
    二十余年过去,不知母亲现在身在何处,是否安好。
    熊山翻了翻箱子中的小物件,没有再找到记忆中的事物。
    老人站在旁边,静静的等待着。
    熊山走出厢房,逛完熊家老宅,心头多了抹沉闷。
    他重新回到大厅,坐在那老旧的椅子上。
    一旁的老人开口道:“殿下,年中的草原围猎要开始了。”
    “今年的围猎事关重大,所有在外的王子都要回去。”
    熊山点点头:“此事我己知晓。”
    老人抬头看了一眼熊山,低声道:“殿下,此次围猎,皇后娘娘说您一定要夺得先筹。”
    “大辽要和大武开战了。”
    “大武新皇登基,人心不稳。”
    “此时又值桃花水患,年中围猎后,正是出击的好时机。”
    听到老人的话,熊山眼中闪过一抹严肃与自信。
    “我知道了。”
    老人听出了熊山语气中的自信,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
    大辽诸多王子中,只有六王子与陛下长的最像,脾气性情也几乎是如出一辙。
    诸位王子中,陛下最宠爱六王子。
    老夫人走后,皇后娘娘膝下无子,主动将六王子带至身边,视如己出。
    多年下来,母子之情深厚。
    老人可以想象,日后大辽打下大武,新任皇帝的人选必然是六王子。
    现在只待战争开始,六王子率军立下些军功,储君之位便是手到擒来。
    熊山不知道老人心中所想。
    他怔怔的看着地面,心头烦闷。
    他在大武找寻母亲踪迹多年,对大武的子民有着深深的了解。
    在熊山看来,大武的子民和大辽的子民没什么不同。
    只不过是生活方式不一样。
    一个耕种为生,一个放牧为生。
    追溯到根源,是一样的。
    都是为了活着。
    两国的子民各有各的难处。
    两相对比之下,熊山觉得是半斤对八两。
    战争……
    熊山叹息一声。
    两国交战,到那时又要死上不少人。
    熊山同情大武的百姓,他身上流着一半的大武血脉。
    同样的,他也同情大辽的百姓。
    但国家立场。
    熊山日后难免要率领铁骑踏入大武疆土……
    心中想着这些,熊山心情烦闷起来。
    他从椅子上站起,对老人摆了摆手。
    此行的目的己经达到。
    他也该回客栈了。
    熊山走进厢房,拿上了那个坏掉的小拨浪鼓。
    他走出巷子,在街边商铺买了些卤肉,拎在手里向悦来客栈走去。
    “吱呀……”
    房门传来一声轻响,被人推开。
    大明抬起头,看到熊山摇摇晃晃的走进来。
    他双手提着大酒坛,胳膊上挂着两袋卤肉。
    熊山一边走,一边举起右手的酒坛,猛灌一口。
    酒水从坛中涌出。
    “咕噜咕噜……”
    熊山大口吞咽着酒水,身前的衣襟被酒水打湿。
    他走进房中,放下两坛酒,长呼一口气。
    熊山脸色微红,看向大明:“明弟,陪为兄喝一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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