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有客人来,李伏兴冲冲的跑了出去,白冉瞪了清莲一眼,嘴里恨道:“哪来这么个讨债鬼?”
    清莲噘着嘴道:“他是自己来的,又不是我请他的。”
    众人一块出了庙门,但见门前蹲着一个男子,三十多岁的模样,长得忠厚老实,一副书生衣着,背后还背着一堆行囊,见了白冉等人,赶紧起身,满脸堆笑道:“打扰了,打扰了,小弟名叫陈达,荆湘人士,路过宝方,想借宿一晚,没想到诸位朋友如此盛情,竟还出门相迎,小弟愧不敢当,愧不敢当滴呀!”
    白冉皱眉道:“谁来迎你了?你要投宿该去雨陵城,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雨陵城?”陈达一愣,“雨陵城是什么地方?”
    “你连雨陵城都不知道?”白冉指着山下道,“下山往北,走个二十多里路就到了。”
    “二十多里……”陈达抿了抿嘴,面带难色道,“实不相瞒,小弟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一路跋涉方才看到这一户店家,眼下饥寒交迫,实在是走不动滴呀,还望兄台容我在这里借宿一晚。”
    已然到了深秋时节,他还穿着一身单衣,寒风吹来,禁不住瑟瑟发抖,也着实让人可怜,可白冉依旧一副铁石心肠,完全没有收留他的意思。
    “这里不方便借宿,你另选别处吧!”白冉转身要走,却听陈达喊道:“这是什么道理,既然是客栈为何不能投宿?你这分明是欺负外乡人滴呀!”
    “客栈?”白冉回头皱眉道,“谁跟你说这里是客栈?”
    陈达指着清莲道:“这位姐姐说的!”
    白冉怒视清莲,清莲吐了吐舌头:“之前不是听你们一直商量开客栈的事情么?”
    白冉道:“那也只是商量,谁让你对外人说了?”
    李伏在旁道:“白兄,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当初答应李某要开客栈,时才又说深山古庙无客上门,而今有客来了,你又不肯留宿,这分明是戏耍李某。”
    这一句倒是说的白冉无可辩驳,可看着陈达那身寒酸的衣服,白冉心里又有了别的打算,他转过身,走到陈达面前,露出一丝笑容道:“我这客栈还没开张,但既然有客登门,也不好拒之门外,今天就破例留你住上一晚。”
    陈达闻言,满脸欢喜道:“好滴呀,好滴呀!多谢兄台了,多谢兄台了!”说着,他拿上行李刚要往门里走,却被白冉拦住了。
    “这位客官,小店有上房、中房和下房,不知客官想住哪一种呢?”
    陈达闻言,舔了舔嘴唇,搓了搓手,先看了看白冉,又看了看李伏,转而低下了头,看来这句话也问在了要害上。
    “不知这上房多少钱一晚?”
    白冉道:“上房有好酒好菜伺候,一晚只要三百文钱。”
    “三百文!”陈达张着嘴,就像一口吞了个馒头,半天说不出话来,“三,三,三百文可够我活上两个月了,这,这也太贵滴呀。”
    “嫌贵么?”白冉笑道,“那就住中房吧,管饭不管酒,两百文一晚。”
    “两百……”陈达干笑一声道,“我……身上还有干粮,这个饭也不用了……”
    白冉道:“那就住下房吧,一间屋,一张床,一百文一晚。”
    陈达不住的搓着手,低声道:“一百文……也算公道。”
    白冉道:“那劳驾你就先把房钱给了吧!”
    “这个……”陈达却快把那双手给搓烂了,支支吾吾半响道,“我眼下,确是,莫有钱滴呀……”
    白冉诧道:“一个铜板都莫有?”
    “惭愧,惭愧……”
    “莫有钱滴你还投什么栈滴呀!”白冉怒道,“找个山洞蹲着去吧!”
    “谁都有个难处滴呀,要不怎么说来借宿滴呀,”陈达哀求道,“掌柜滴,这房钱容我先欠着,等我接了生意,连本带利,一并还上。”
    白冉笑道:“这你可就为难我啦,本店可是概不赊欠滴呀!莲儿,给我送客!”
    白冉一声令下,清莲上前就要赶人,陈达不住哀求道:“掌柜滴,通融通融啊,通融通融啊!”
    李伏拦下了清莲,对陈达道:“你是做什么生意的?”
    陈达叹口气道:“也不是什么像样生意,就是仗着祖师爷传下来的手段讨口饭吃。”
    “祖师爷的手段?”李伏道,“烦请说的详细些。”
    “这可怎么说呢……”陈达道,“先说一句,在下不是走江湖的骗子,降神驱鬼、祈福禳灾,听起来像是无稽之谈,可也都有实打实的真本事。”
    白冉闻言,惊愕许久,转而笑道:“你是个术士?”
    “呃……这可怎么说呢,我是修道之人,道法和方术,还是有些分别的……”
    白冉笑道:“降神驱鬼、祈福禳灾,你是不是还说少了一样?是不是还有画符念咒,炼丹修仙呢?”
    陈达闻言,端正神色道:“符咒是要滴,那是安身立命的根本,炼丹也是要滴,那是治病救人的手段,可修持要看造化,我派不重修持,这也强求不得。”
    白冉道:“不重修持,如何成仙?成不了仙,你却如何招揽生意?”
    陈达皱眉道:“我都说我不是江湖骗子,掌柜滴,你肯定是误会我啦。”
    白冉笑道:“不是我误会你,是你这切口说的不好,难怪穷成这个样子。”
    陈达红着脸道:“在下所言句句属实,你又何必挖苦我呢?”
    白冉道:“这不算挖苦,这是良言相劝,你先去雨陵城的天桥地下蹲一晚,等找来了生意再来投栈吧。”
    陈达没有作声,白冉又要送客,李伏在旁道:“白兄稍待,容我再问他几句。”
    白冉皱眉道:“他身无分文,你还问他作甚?”
    李伏没理白冉,对陈达道:“重符篆不重修持,陈兄想必是正一教的门人。”
    陈达一怔,看着李伏道:“这位兄台好眼力,莫非也是修道之人?”
    李伏抱拳道:“在下所学繁杂,却也说不上是哪门哪派,正一教中门派众多,不知陈兄师出何门?”
    陈达摇摇头道:“陈某境地落魄,说出来,只怕给祖师丢人。”
    李伏道:“陈兄既是不肯说,且容再下探问两句,不知陈兄修的哪门经?”
    陈达道:“太上黄庭经。”
    李伏又问道:“陈兄学艺之时,住在哪座宫?”
    陈达道:“元符万宁宫。”
    李伏一脸惊喜道:“陈兄是茅山派的门人?”
    陈达抱拳道:“惭愧,惭愧。”
    李伏转身对白冉道:“白兄,劳烦打扫一间上房,房钱我替他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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