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身锋刃里刀兵相见第364章入脑所有人都觉得,杜乘锋大概已经疯了。
    这可是大敌当前,是大陈生死存亡的时候,对方不止没考虑什么天下苍生,甚至还在研究那什么见了鬼的翻花绳——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人能有的逻辑,但谁也不敢把这件事明说出来。
    至于原因,当然是打不过,当对方有着足以将所有提问者都抹除的恐怖暴力时,他的想法就一定不会出错。
    “更何况他也不是陈人。”
    面对着几天没见的山炳,姜文远再一次提起了这件事。
    “当初他就没把自己当过陈人,他一直都是反贼……我记得去请他出来的时候,我就提过这件事,怎么,你忘了?”
    “我……”
    山炳还是有些没办法理解。
    又或者说,他还是没办法面对这份落差。
    情况跟他想的有点不一样,他原本以为这位杜太师会遇强则强才对,就像之前出手救下他一样,这次或许也会出手救下大陈——然而问题也就在这里了,那位杜太师这次完全没有出手的意思。
    面对敌人却不去迎战,这种表现,怎么看都有点……
    “懦弱?”
    山炳终究还是想到了合适的描述。
    该打的仗不去打,而是龟缩在城里,任凭外面生灵涂炭,这怎么看都有点……
    “哎。”
    想到这里,山炳不禁叹息一声。
    心中那位畏服与崇敬,也随之动摇起来。
    虽然他也确实亲身体会过,也曾敬仰过,甚至亲自学习过这份强大,但这一次,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份强大或许也有着自己的极限。
    没有谁是万能的,哪怕是杜太师这样的强者,也拯救不了他们。
    他们终究还是要靠自己去拼命。
    所有掌兵使们都要上前线,这是老太监刚刚发下的命令,由于前线的军队实在抵挡不住草原猛将们的冲杀,所以那些有能力的高手基本都被调了过去——战兵出身的山炳其实很不理解,在这个高手可以一骑当千的时代,传统的军队到底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起码从战斗本身上来说,那些连煞气外放都做不到的兵卒们,只能拖后腿。
    “时代已经变了啊……”
    前线阵地之中,看着面前的浩荡江水,山炳不由得感叹出声。
    沿江布置防线,非常传统的想法,若是以前的他,大概也会布置这样的防线来进行抵御——毕竟草原人在制造战船这方面,比起南陈来说还是差了几个量级的,就算草原人能仓促赶制出一些战船,也不可能做到在江面上打赢陈人。
    当然,草原人那边或许会派出几个煞气外放的高手,这些人确实能对战船造成一定的威胁,可是陈人这边就没有高手了吗?
    双方都出动了高手,那战局就又被拉回了原位,陈人这边依旧有着江水的天险,草原人依旧打不过来。
    “但是这一次,完全不一样。”
    遥望着远方的江面,山炳目眦欲裂。
    只因为,就在他的视线中,足有上百个纵马扬鞭的矫健身影,正挥舞着掌中的兵刃,一路踏浪而来。
    “煞气外放!全都是煞气外放!”
    守在江边的陈人军阵顿时一片哗然,他们哪里见过这等阵仗,要知道平日里军中就算出动高手,也只是三五个而已,然而就是这有数的几个煞气外放,在他们眼中就已经是顶尖的高手了,可现在……
    “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么多高手?”
    “他们到底杀了多少人?”
    “直接骑着马冲过来……他们还用船吗?”
    是了,比起对于敌人高手众多的那份惊愕,这才是真正摆在面前的问题——他们的敌人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战船,那些煞气高手们直接只靠纵马扬鞭就踏过了江面,他们原本布置的水战防线已经全成了笑话,那些战船更是……
    “快跑!快跳船!”
    远处的战船之上,有士兵第一时间意识到了该做什么。
    然而,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伴随着那些腥风血雨的狂劈猛砍,这些巨大的战船登时便成为了活靶子,那些专门为了击毁其他战船而准备的器械,根本打不中这些身形灵活的草原骑将,而这些草原骑将挥出的攻击,却能轻松撕裂木质的船身。
    只是片刻的时间,足足十三条战船就已经被击沉,而那些原本被部署在上面的兵卒,也全都落入了水中,不是葬身鱼腹,就是被那些草原骑将的战马踩碎了脑袋。
    包括战船上的那些南陈高手在内。
    又要和那些草原骑将交战,又要保护脚下的战船,从战斗的一开始,这些南陈高手们就已经陷入了极大的劣势,后面的人都在看着他们,他们不可能弃船逃走,只能拼上自己的性命。
    “然后他们就真的死了。”
    眼看着最后一个苦苦挣扎的守船高手,也被草原骑将劈成了两截,山炳的心底顿时一片冰凉。
    必胜的信念动摇了。
    又或者说,根本就不存在必胜这个概念,山炳毕竟是战兵出身,他很理解战斗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就算是全副武装的战士,去对付那些只会挥舞木棒的林间蛮人,都有被对方的大棒砸碎脑袋的可能,战斗这种事情从来就不存在什么必胜,战斗只会导向两个结局。
    生,或者死。
    而现在看来,死的概率,过于巨大了。
    传统的战法,此刻已经失去了意义,被看作天险的江水,在那些草原骑将们的面前,几乎跟没有一样,那些草原骑将们挥洒着自己的煞气,在半空中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煞气劲道,而他们的战马则踩着这些劲道,以几乎腾空的姿态,直接飞过了大江。
    “他们,他们甚至可以飞在天上……”
    想到这里,山炳不禁攥紧了手中的短剑。
    这种级别的怪物……居然还如此之多!
    他们真的能打赢吗?他们真的能打赢这些怪物吗?
    好像,不能。
    “杀杀杀——”
    有抡着大斧的骑将一马当先,手中的双手大斧直接砸在了山炳的盾上——山炳这边甚至都没来得及使出他最强的贯日击,就已经被连人带盾整个砸飞出去。
    而在越来越多的草原骑将加入战斗之后,就连江边的防线,也已经被整个撕碎。
    “这……就是高手的力量。”
    半空之中,头晕目眩的山炳一阵恍惚。
    这已经不是他熟悉的战争了,随着使用煞气的人越来越多,战争的形式也已经被彻底改变了——就像他和姜文远,两个煞气高手就能控制住一整座州城一样,眼下那些草原人组织起来的百骑冲阵,也足以硬撼整个南陈帝国。
    所以,这些草原人到底为什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强大了?
    “啊……”
    视线瞟过天际之时,山炳看到了那悬在高天之上的王座。
    至此,一切都有了答案。
    是了,他早该想到的,那个怪物会回来的,那个堪比神明的怪物会回来的。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那个名为皇天的怪物,居然会用这样的姿态,用这样的方式,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
    “若是你们整个世间的人都要与我为敌,那我就把这个世间的人都杀光。”
    山炳还记得,皇天当初所说出的话。
    不是什么豪言壮语,仅仅只是简简单单的说出,就像是说今天早晨吃什么一样轻松。
    那个怪物做得到,那个怪物一定能做得到。
    曾经体验过那份力量的山炳,对此深信不疑。
    而现在,那个怪物,真的开始做了。
    高悬于天上的怪物挥洒着那份几近神明的伟力,如同驱使鹰犬一般,驱使着这些草原人,这些草原骑将就是那位神明手中的鞭子,就是那个怪物手中的匕首,而他们这些曾经背弃过神明的陈人,一定会被……
    “咚!”
    伴随着一声闷响,山炳整个人砸在了地上。
    四肢百骸传来剧痛,他现在却是连爬起来都做不到了。
    已经没有希望了,面对着这种级别的怪物,他们是不可能赢的……就算他们能将这些草原骑将斩杀殆尽又如何呢?等到皇天降下来,又或者皇天手中的长剑降下来,他们不是一样还得死。
    更何况他们也打不过这些草原骑将。
    曾几何时,山炳一度为自己的力量而自傲,他觉得自己学习到了新的力量,那是比煞气还要更高一层的力量,那份坚定意志所带来的实力,让他就算不使用煞气刀兵也能强横无匹——然而这一次,他却终究还是感受到了,即便是这份力量,也不是万能的。
    刚刚将他击败的,正是那份被他弃如敝履的煞气,天知道那些草原骑将们到底杀了多少人,那份凶恶的煞气几乎宛若实质。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这些草原骑将可以轻松纵马腾空,他早该意识到这一点的,这些草原骑将已经在煞气上走到了难以想象的高度。
    但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
    “咚!”
    又是一声闷响传来。
    那是马蹄踏在了山炳的胸口。
    那上百名草原骑将已然杀穿了陈人的防线,那所谓的防御在这些煞气高手面前,却如同纸糊的一样脆弱——而刚刚那个将山炳一斧劈飞的骑将,也已然再一次冲到了山炳的面前,马蹄踩在山炳的胸口,那柄厚重的大斧,也跟着扬了起来。
    按理来说,双手斧不算是长兵刃,这个高度,不可能够得到躺在地上的山炳。
    不过,还有煞气。
    “啊……”
    面对着当头劈下的煞气劲风,山炳的意识开始模糊。
    真是见了鬼了,为什么会有煞气这种东西。
    不过他好像也不该抱怨这种事情,毕竟如果没有煞气的话,他当初也不可能在南边活下来,能够在队伍陷入包围的情况下,还越杀越猛,除了平日里习练出来的那一身武艺之外,煞气确实是功不可没的。
    如果没有煞气,那一刻他做不到恶向胆边生,如果没有煞气,只靠他一个人也不可能打得过那么多蛮人……即便那些蛮人手中拿的仅仅只是木棒和铜矛,可若是没有煞气的加持,只靠他一把短剑一面大盾,也不可能挡得下那么多蛮人的攻击。
    所以他一直都携带着这两样兵刃,即便他后来当了掌兵使之后,有了更多更好的选择,但只有这两样兵刃,才是最为契合他的。
    他们是生死与共的战友,他们的合作完美无缺。
    “所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山炳愈发地恍惚起来,他有些想不起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觉得煞气没那么好用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觉得自己不需要手中的剑盾,也可以获得力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山炳有些记不清了。
    他只知道,自己应该是要死了。
    人要死的时候才会回忆往昔,这是很多前线战兵都知道的忌讳,所以他们大多都不会谈论家乡,不会谈论出身,也不会跟人聊任何生活上的事情——山炳自己也是一直都恪守着这项原则,他只当自己的记忆是从当了战兵开始的,至于之前的事情,他一概不提。
    可现在的话,他却想起了那片毁在山贼手中的家乡,想起了他的父母,想起了那个被山贼杀死的青梅竹马,还有同乡送他的那把短剑。
    “原来这把剑,是这么来的啊。”
    山炳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右手,那原本应该持着短剑的手,早已空无一物。
    应该是在被打飞的时候脱手了?他记不太清了。
    不过这种事已经无所谓了,一切都要……
    “嗡——”
    就在山炳即将闭上双眼的时候,却有一道白光划过他的眼前。
    那道白光,看起来是这么的熟悉。
    “你……”
    眼看着那道白光钉入草原骑将的咽喉,倒在地上的山炳瞠目结舌。
    “是伱吗?你来救我了?”
    “是我,我来救你了。”
    熟悉的声音出现在山炳的耳畔,一条更熟悉的臂膀将他撑了起来。
    那是姜文远的声音。
    “怎么被打成这个样子……你的贯日击呢?”
    “我……小心!”
    山炳还想要说些什么,却看到另一个挥舞着大刀的草原骑将,猛地冲了过来!
    “他们的煞气……”
    “无所谓。”
    一边这样说着,姜文远一边挥动铁尺。
    只见那厚重大刀所挥出的煞气腥风,竟轻而易举的被刮开了。
    “你这是……”
    山炳看的目瞪口呆。
    这……怎么可能?
    如此浓重的煞气,如此凶狠的攻击,连他都被当场打飞,跟他水平差不多的姜文远,怎么就能如此轻松的……
    “怎么就不能……等等。”
    姜文远突然转头看向身边的山炳。
    “你不会没学,翻花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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