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淑慧看出来了,暗地里瞪了儿子一眼,晚上哪敢让这两人回家睡,当即发了话:“晚上住在家里吧!”
    韩淑慧是担心这两人路上可别吵架了,若是在她和昌平面前,多少还能控制脾气,夫妻没有隔夜仇,天一亮也就过去了。
    那天晚上入宿陆家,阿笙洗完澡就睡觉了,陆子初回卧室之前刚被母亲好一番说,他听得只想叹气,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阿笙的性格了,一旦对某件事情有兴致,她可以长时保持热切度,若是她迷上陶泥,每天呆在陶泥室,他是不喜的,总希望她出去多走走,每天跟一堆泥巴玩,有什么乐趣。
    他觉得妻子被母亲给带偏道了。
    陆子初说那话,原本是想打消阿笙的兴趣,但话音重,晚上吃到了苦果,任他百般示好,全都被阿笙忽视。
    冷战两天,阿笙一日去他书房,发现之前被他不看好的陶泥作品静静的摆放在了办公桌上,她记得那陶泥作品被她随手扔在了陶泥室里面的垃圾桶里……
    那天陆子初在客厅里削水果,见阿笙下楼,笑道:“要不要吃水果?”
    预期之内,阿笙没回他的话,他觉得这样下去可不好,她若真的喜欢学陶泥,其实……
    “喝水吗?”一杯水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他的面前,陆子初愣了一下,抬眸看着妻子。
    阿笙笑得浅淡,陆子初只觉得受宠若惊,他做了什么?竟被原谅了。
    春末彻底离开时,阿笙觉得这个春天留给她的只有温暖。
    陆昌平偶尔会唠叨几句:“再找其他医生看看,吃了这么久的药,怎么有时候还会头晕呢?”
    陆子初有次外出,阿笙陪韩淑慧在花园里说话,兴是在太阳底下坐久了,起身时竟差点晕倒。
    韩淑慧也不敢放任阿笙在外面呆着,扶她进屋,刚倒杯水给她,喝了没几口,就跑到洗手间里吐了起来。
    韩淑慧吓坏了,毕竟还是有理智的,先是给家庭医生打电话,又连忙通知儿子回来。
    陆子初赶回来的时候,医生刚走,说是贫血。
    卧室床上,听从韩淑慧的意思,阿笙一直躺着没动,陆子初先是在卧室门口站了几秒,挺拔的身体这才一步步走近。
    阿笙对他笑:“不碍事。”
    他点头,坐在床边,把妻子的手指包在手心里,却是良久不说话。
    他这一路,是开快车回来的,直到握着阿笙的手,才发现自己的手指究竟有多凉。
    “我想回家。”阿笙轻声道。
    他扶妻子起身,蹲在地上帮她穿好鞋子,抱着她下楼。
    楼下,韩淑慧和家佣看到了,她们看到阿笙窝在他怀里闭着眼睛,陆子初的眼睛却红了……
    韩淑慧忽然明白了,儿子在害怕。
    陆子初出门的时间明显减少了,有时候纵使吴奈、石涛约着出去,也被他推掉了:“可以来家里。”
    石涛说:“看来,一个家,一个顾笙,就能让你无欲无求过一辈子了。”
    人人都道陆子初恋家,殊不知他只是想随时随地都能看到妻子,有些外出会友应酬场合,阿笙不喜,去了也无聊,若是如此,推掉便好。
    她身体不舒服,是他没照顾好,那样的晕倒和呕吐,他见不得发生第二次。
    两人这般不爱外出,倒是有很多朋友前来看他们,家里也热闹了起来。
    薛明珠来家里看望阿笙,反复打量着:“家里布置的很温馨。”
    阿笙顺着老同学目光望过去,兴许是阳光很暖的缘故,所以就连未曾打开的灯光也是暖暖的。
    “看得出来,他很用心。”薛明珠喝茶,说了这么一句话。
    确实用心,家里的一草一木,大小物件,都是他亲自过问置办的,换成她的喜好,似乎只要她开心,那他也便是开心的。
    薛明珠回去后对许晓说:“人生能遇几个陆子初?”
    关童童感慨万千。陆子初给阿笙的永远都是最好的,在一起的时候倾心相待,不在一起的时候,铭记挂怀经年。换成任何一个女子,纵使饱经苦痛,想必也是值得的。
    五月中旬,薛明珠打来了电话:“江宁和丈夫闹矛盾,她还比较听你的话,如果方便的话,你能不能出面劝劝她。”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阿笙没办法规劝,但是陪江宁坐坐说说话,还是可以的。
    她去书房把这事给陆子初说了,陆子初笑着打趣:“什么时候成婚姻调解专家了?”
    阿笙笑,专家称不上,能不能劝江宁还是一回事呢!
    “走吧,我送你过去。”他已拿了车钥匙,走过来牵着她的手。
    “每次我外出不是你送我,就是司机送,太麻烦了。”
    “我不嫌麻烦。”听出来了,在学开车这个问题上,她还没死心。
    果然,过了一会儿,阿笙似是随口提起:“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报名考驾照?”
    “……”
    陆子初不理她。
    薛明珠在电话里讲的比较隐晦,出门前阿笙跟江宁通电话询问地址,这才得知江宁住院了。
    江宁性格仗义直爽,曾在大学期间给予阿笙最美好的回忆,感情毕竟是很深厚的。
    妇婴医院,许久不见,江宁躺在床上消瘦了许多,曾经的大学校花,现如今却是满脸的疲惫和憔悴。
    江宁流产,这事瞒着所有朋友,她说这也不是什么好事,没必要惊动大家都知道。薛明珠知道的时候,江宁已经住了好几天的院。
    阿笙进来没多久,就有护士进来测体温,待护士离开,阿笙搬了一把椅子到床边,拿了一只苹果问江宁:“吃吗?”
    “吃一口。”声音是沙哑虚弱的。
    阿笙笑笑,低头削水果,流产这事,阿笙不方便问,怕触动江宁的伤心事,但坐了一会儿,始终没见到江宁老公,阿笙难免有了情绪:“他呢?”
    妻子出了这种事,身为丈夫人到哪儿去了?
    短短两个字,却让江宁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我刚认识袁励的时候,他在电视台还不怎么出名,但对我很好,人也很温柔,一次朋友聚会他看到我,就拜托那朋友把我介绍给他认识。恋爱的时候,什么都是好的,人也格外殷勤。早晨醒来,短信提醒我吃早餐;上班提醒我注意安全;下雨提醒我带伞;出太阳提醒我注意防晒,睡觉前必定要通话两小时以上,那时候什么话都说,就算是废话,也觉得心里甜甜的。”
    后来呢?江宁说婚后恋爱激情消散,他们开始有冷战,后来有了孩子,更是频繁吵架,吵架内容还都不是什么大事,全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江宁开始胡思乱想了,偷偷翻看丈夫手机,发现女助理发给丈夫的暧昧短信,于是一场争吵愈演愈烈,恼羞成怒之下,江宁说离婚。
    而一直对她千依百顺的丈夫竟然同意了。
    江宁说,“听到他同意离婚,我觉得空气忽然间都被抽走了,差点被憋死。”
    孩子就是在袁励离家后流掉的,胎不稳,江宁又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她说:“阿笙,孩子没了之后,我忽然觉得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他了。”
    毕竟是夫妻之间的事,阿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站在女性角度,似乎袁励是过错方。但陆子初接她回家,想法却跟她不一样,他曾出资赞助过袁励,后来也曾见过数面,跟电视上不同,是个私下腼腆的人,关于和女助理有私情这事,或许有什么隐情。
    这事阿笙没想过要管,但见见袁励还是应该的,毕竟江宁虽然口口声声说不原谅袁励,但心里却是在乎的很。
    袁励接到阿笙电话是很意外的,也有些拘谨,茶室见面,唤了一声“陆太太”,是个做事很谨慎的人。
    两人谈话不多,但大意阿笙还是听出来了,无非是江宁性格太任性,生活中太强势,袁励有些受不了。
    阿笙看着他,“袁先生,江宁任性,江宁强势,这些婚前你不都已经知道了吗?婚前能忍受,为什么婚后就没办法忍受呢?”
    “我以为她会改变的。”袁励皱眉道:“我和女助理真的什么事情也没有,这事已经跟她解释过了,但她不相信,她不信任我,我有什么办法?”
    袁励说着,习惯掏出一支烟,在点燃前,又因为顾笙坐在对面,及时醒神,重新放了回去。
    阿笙笑了笑:“袁先生,江宁好像不喜欢男人当着她的面吸烟。”
    “对,她不喜欢。”袁励不懂顾笙是什么意思。
    阿笙问:“你们结婚后,她是不是也曾劝你把烟戒了?”
    袁励微愣,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戒了吗?”
    袁励良久不说话,最后道:“我虽然答应她戒烟,但戒烟真的很难。”
    “袁先生,我觉得你既然已经做了戒烟承诺,却没有兑现诺言,江宁在这种情况下又怎么会义无反顾的相信你的话呢?最先破坏这份信任的那个人不是你的妻子,而是你。至于你说江宁任性,我承认,但所有的感情都应该建立在对等的关系上,你希望她不计回报的去改变,那么在此之前你是否为对方付出过?”阿笙起身,离开前对袁励说道:“你看,你连戒烟的承诺都可以这么敷衍。”
    袁励呆了,也沉默了。
    下午阿笙又去了一次医院,看到袁励握着江宁的手,帮妻子擦着眼泪,她悄悄退了出去。
    回家,陆先生正在讲电话,她便含笑在一旁等着。
    待丈夫打完电话,阿笙并不走近,双臂环胸,静静的看着丈夫:“最近怎么没见你抽烟?”
    陆先生很无奈:“你不喜欢。”
    想了想,阿笙说:“其实就算你抽烟,我也不会说什么。”
    某人不上当:“答应你戒烟,如果我做不到,又凭什么让你今后相信我的话呢?”
    阿笙笑了,看吧!她家陆先生是个意志坚定的男人,至少不敷衍承诺。
    从白天到黑夜,日子走得很安静,偶尔跟韩淑慧学习制作陶泥,偶尔喝茶看书,这日子就跟做梦一样,偷懒之余还不用多费心思。
    阿笙并未迷恋上陶泥制作,但每次做好的成品或是半成品都会被陆子初悉心放在家里,一排排摆放整齐,虽然粗糙,但贵在用心。
    无论是她,还是陆子初,若是在外发现了好去处,一定会告知对方,敲定好时间,隔天一起外出消磨时光,内心安宁平和。
    江宁和袁励事情发生后,阿笙问陆子初:“如果有一天我的优点在你眼中变成了缺点,你说我们两个人的日子会不会过着过着也没了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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