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人的心,软得就像沙丘,随便一缕微风拂来,所有棱角都被一扫而光。寂寞也如沙丘,毕生无法拥抱四季的繁华,纵使曾经有无数人在上面留下过清晰的足印,无不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没有谁会留恋这一片荒凉。
    赢祖觉得自己就是那一片荒凉的沙丘。
    曾经,他很珍惜在自己生命中走过的每一个人,可命运总是跟他开各种玩笑,最后人没留下半个,那些脚印却深深地烙进了他的骨子里,成了永恒的回忆。
    圣贤不是说“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吗?
    为什么我越活越凌乱?
    想了几千年,直到今天也没有想明白这是为什么。
    他蹲在马路上问三岁的小灵儿:“小灵儿,你知道什么是孤独吗?”满怀期待地望着她那对黑亮的大眼睛,可最终等来的只是一个摇头。
    “算了。”
    他无奈地苦笑一声,轻轻一抚小灵儿的后脑勺,抱起她边走边道:“等你长大了,或是等你觉醒了前世记忆你就会明白: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成功的喜悦没人分享、失败的心酸没人安慰。”
    “我要妈妈。”
    “小灵儿,妈妈不能照顾你一辈子,你的家在深蓝大海,明白吗?”见小灵儿撇着嘴蠢蠢欲哭,赢祖匆匆从兜里掏出一只玩具在她面前晃晃,哄道:“你看看,这个东西是不是好眼熟?你不哭我就把它送给你。”
    小灵儿看到这只小玩具,突然就安静下来。
    这是一条龙。
    小灵儿看到它就像一个饿坏的婴儿突然看到了奶瓶一样,抱着不松手,所有负责情绪被一扫而光。
    赢祖欣慰地笑了笑,道:“你被划为妖祖,我被划为魔祖,同是天涯沦落者,我想我们未来应该会相处得很愉快。”
    回到客栈后,赢祖亲笔给柳叶飞写了一封千字长信。
    他在信中写道:
    东皇,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你走后,程晓自杀了,我想有我教训你的资格,但是我真的不想做一个那么暴力的人,还有就是,我不想再失去你这个朋友这关系暂时就这么论吧。
    之前我让她去接近你,确实是想让她探探你的底,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已经陨落。
    这么做也是想帮你。
    因为知道你信不过我,毕竟你是神系的东皇帝子,还是比较死心眼的那种,而我是真魔族,所以我才绕着弯弯去做这些事。
    没想到她再次见到你之后,又一不可收拾地勾起了你们之间的那段旧情。
    结果该办的事没办成,反而把自己搭了进去。
    给你三秒钟时间,好好忏悔吧。
    接下来我想告诉你,你的体内的魂器封印只有你自己能解。别惊讶,事情其实很简单,只要找回你失去的那十七道造化,一切都会迎刃而解。而那十七道造化就在茫茫红尘之中。
    有的附在动物身上、有的附在人身上、有的附在草木上。但不论附在什么地方,都有你的神格烙印,相当于你的灵魂化身。我留了一件法器给你,只要祭入你的鲜血,很容易就可以定位出那十七道造化所在的位置。
    这件法宝放在东湖路的七星级天地客栈,寄存在店长那里,你去找她就行。
    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下,你那十七道造化现在代替着天书的作用,如果你一旦把它们夺回,天下又会人性泯灭、杀伐四起,沦为一座无情炼狱。
    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现在能帮你做的,就是带走琉璃仙尊的转世。
    她现在叫小灵儿,刚满三岁,是个很可爱的小女孩。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她已经离开地球跟我来到了天魔谷。放心,我喜欢小孩,尤其是跟我同病相怜的小孩,我会暂时替你照顾她。
    别问我为么要帮你。
    我相信当年娲皇是爱我的,就好比琉璃仙尊相信你心里一直有她。但是,最后我们都变成了悲剧故事的主角,这是为什么?我想你应该已经想明白了,要不然当初你也不会横扫神域、怒杀执掌天书的太古圣姬。
    你傻就傻在,以为杀了圣姬就可以改变现状。
    说到底,天书执宰的只是天地秩序,我与琉璃仙尊之所以会被列为魔、列为妖、你与娲皇之所以会一死一轮回,都是命运的安排,只有灭了地书才能真正实现我命由我不由天的终极理想。
    加油吧,无畏的东皇,当真正的神魔之战全面暴,我会跟你并肩作战。
    赢,人间历2115年6月7日。
    柳叶飞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已经是6月1o日,洋洋洒洒近千字的长文,不经意间勾起了他的远古回忆,令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跟赢祖之间的关系。
    当年,彼此曾是无话不谈的挚友。
    曾觥筹交错地坐在一起讨论过永生、向往过红尘,也一起研究过神域哪个神仙妹妹的身材比较好,直到后来太古圣姬神笔一挥,在天书上写下那段划地为界的“妖魔论”,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
    昔日端在手上的酒杯,变成了锋芒厉目的寒剑,拼得你死我活。
    “你没说错,我是真的傻。”
    柳叶飞坐在台阶上,仰望着遥远的天涯,那段不堪回的太古记忆、棋子式的人生,令他出了由衷的感慨。
    小白突然冒了出来。
    他闪电般夺走柳叶飞手中那封信,一目十行地扫下去,蓦然眼前一亮:“嘿嘿,柳大神,你又要逆天了咩?我喜欢这节奏,这回必需带上我。”
    柳叶飞点了根烟,漫不经心地回道:“神域的酱油不是那么好打的。”
    “我有的是防身法宝,比你的黑手套强多了。”小白自信道:“我能把我的诗吟成法力无边的禁咒你信不信?”
    “来两句试试。”
    “小菜一碟。”小白蹲到他前面,将手中信纸点燃,扔地上烧成一堆灰:“看好了,我能让这封信恢复原样。”
    “吹牛不打草稿。”
    “就知道你姥姥的老白腿不信我。”小白摆正姿势,清了清嗓子,并拢双指朝地上的灰堆一指,煞有介事地吟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蓦然间,好像真有一丝微风拂过。
    柳叶飞微微一惊,好奇地坐直身子往地上瞧,顿时乐了。地上那堆纸灰,依旧是一堆完美的纸灰,忍不住笑问:“小白白,脸疼不疼?”
    “不疼。”小白的双指再次朝地上灰堆怒指,大声吟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野火烧不尽,春风……”
    一连重复十几遍,最终毫无奇迹,小白垂头丧气地收了法指,转身回屋道:“我可能是被尿憋坏了,先去放放水,一会再继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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