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皇后也赶到。
    她忙制止了想向她行礼的笔什赫福晋,语气温柔地说:“你在榻上好生躺着。”
    接着她瞥了一眼身旁的史官,在心中喃喃:
    【现在瘫在床上,表现得伤心欲绝更好。】
    笔什赫福晋听到理由,忙照着皇后的指令行事。
    一群人在钟粹宫里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顺治的影子。
    太后有些不满,早就商议好的事,皇帝怎么耽误如此之久。
    皇帝不来,就难以进行下一步处理婴儿尸首之事。
    等了许久,皇帝没等到,只等到了前去通报的太监。
    太监面容愁闷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皇上与众位大臣在乾清宫内商议战事,根本不允许我进入。”
    太后听闻,一声令下,命皇后陪同摆驾乾清宫。
    南方硝烟四起,南明军队势如破竹,这几日朝堂内争论不休,太后是知晓的。
    她特地挑了夜里处理后宫之事,已是退让,谁知朝臣还在乾清宫内与皇帝纠缠。
    乾清宫正殿内灯火通明,殿中争执之声不绝于耳,与早朝时别无二致。
    “太后娘娘驾到!”太监高声通传。
    殿内顿时鸦雀无声,众人都不知此事太后到来是何意。
    焦头烂额的顺治眉头舒展了些,他被这些各有主张的朝臣吵了一整天,都快被吵疯了。
    在这场战事上,他更倾向于谈和与招揽。
    但辅佐他上位的郑亲王却主战。
    太后到来,顺治赶紧迎上前去,期待着母亲能帮自己说两句。
    不等太后开口,顺治就先将眼下之事道来:“皇额娘,南明在西南起事,我想将南明将领招揽至麾下,不知皇额娘意下如何?”
    太后表情复杂,平日里她在后宫悄悄出点主意,神不知鬼不觉;如今在众臣面前,她作为后宫女子,怎可妄议国事?
    顺治不是不明白这一点,只是被群臣围攻,他也已经昏了头,此时只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太后犹豫的间歇,郑亲王的儿子简郡王就愤怒出声:“后宫女子怎有资格干政!”
    这一声吼,令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着看太后的反应。
    简郡王与皇帝私交不错,在没有矛盾时,皇帝时常与简郡王倾诉在后宫被太后管教约束之事。是以简郡王对太后并没有好感。
    简郡王的话,虽有些不敬之意,却又说的是事实,“尴尬”二字写在太后脸上。
    本是来兴师问罪,结果顺治一番操作下来倒让她里外不是人。
    群臣等着看笑话之际。
    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孟婧从太后身后站了出来,语气尖锐道:“我说什么了?就干政了?”
    简郡王一惊,谁说你了?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孟婧嘴里的话噼里啪啦如弹珠般窜出:“后宫出了大事,我与太后前来请皇上定夺,进来一句话没说,就先挨您一顿斥责,当真是天子的后宫也不及你大?”
    简郡王怒急攻心,抬起手指向皇后。
    “你还敢指我?我再不济也是明媒正娶,天下共认的皇后,你若不满,这皇后之位你来坐!”孟婧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太后忙拦住模样气急败坏的皇后。
    郑亲王也在一旁抓住了儿子的衣领。
    太后端庄的仪态未变,语气和蔼道:“小孩子间的争执,让各位见笑了。今日后宫确实出了大事,须皇上处理,还请各位理解。”
    郑亲王位高权重,本也是想放纵儿子敲打太后一番。
    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让儿子济度失了颜面。
    乾清宫内众人经过这一折腾,只得将今日议题放下,在顺治的命令下逐个退出。
    顺治这才抽身,与他们一同前往钟粹宫,处理牛钮的身后事。
    一路上,顺治都在与太后讲述他与大臣意见相左的事。
    孟婧跟在二人身后,心中直道“蠢货!”
    南明军队攻城略地、势如破竹,此时去招安,不割地赔款掉一大块肉才怪了。有点脑子的朝臣都不可能支持顺治的想法。
    更蠢的是,他还为此将自己的母亲推到风口浪尖,让太后差点被一个晚辈抹了面子。
    不过也好,孟婧早知道顺治靠不住,她为自己在后宫生存定立的目标,就是抱好太后的大腿。今日自己站出来化解了太后的尴尬,想必又能博点太后的疼爱。
    就算之后与顺治不合,在太后的庇护下,好好活下来是没问题的。
    太后也在气头上,不想理会自己这蠢儿子。
    只是告诉他:“朝堂之事,还是多听郑亲王的意见,当初是他顶住压力支持你上位,前些日子又帮你肃清多尔衮残党。他所思所想皆是为了大清的江山社稷。”
    顺治见皇额娘也不支持自己,顿时泄了气,只能沉默地走完接下来的路,前往钟粹宫处理牛钮的事宜。
    当晚,皇长子夭折的消息传遍了后宫;次日早朝,众臣也得知太后与皇后深夜造访乾清宫的用意。
    “后宫干政”之说不攻自破。
    简郡王昨日指责太后的行为受到了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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