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席兆骏与席亚半夜突然冲出来后,席奥与席铭抓住机会,反杀了看守,一边杀敌一边松绑席家军,同时向着父亲与大哥那里汇合。
    没见到席姜,又听大哥说了句兄弟间才知的暗语,二人马上就明白了,这是在为了让小妹从南门突围出去而打掩护。
    这会儿,见到席姜没走,又听到父亲的口令,忽有一种全家性命系在一起,奋力一战的感觉。
    身上不仅不觉疲惫,反而浑身是劲,卷了刃的刀锋,也不碍杀敌见血。
    城外,张沫问武修涵:“要回去吗?”
    武修涵其实对张沫并不了解,只知此人多半是个武痴。他想对了,张沫不止是个武痴,还愚忠认死理,上一世张沫是死在赶回都城保卫大闰与皇上的途中。
    武修涵本能地反问:“就我们这些人?”
    张沫:“你的人与我的人加起来也差不多八千了,不能打个回击战吗?况且我们的目的又不是打胜仗,是能救下多少救多少。”
    武修涵看他一眼,他心下其实已有了答案,不说武安惠还在城中,就算是席姜……
    武修涵带着残指的大手一挥:“速速归城!”
    张沫同样:“全力归城!”
    武修涵策马狂奔,扑面而来的风吹散了他的喃喃自语:“若我的手指不能清还上一世的恩怨,这一次你总该欠了我吧。”
    武修涵忽然扯起嘴角一笑,心里有什么忽然就通了,好不痛快。
    生意人,欠了我的,就一定要还。
    "驾!”武修涵被不知明情绪填了满心满腹,残指与学骑马并没有因果关系,但他就是在那之后学了。此刻,连驾马的技术都似提高了一个台阶,又快又稳。
    看到烟令的还有守在渡口的陈家军。
    陈迎最先开口:“这是?发给谁的?席家还有外援吗?”
    章洋接话道:“席家不可能有外援,除非崔瀚他们的计划被提前发现了,席家军匆忙间有人提前逃了出去。亦或是席家命好,正好有部队在外面执行命令未归,没来及成为崔瀚的瓮中之鳖。”
    陈福摇头:“那也没用,外围执令军能有多少,等赶回去大概只有收尸一事可做了。”
    说完他还偷偷看了一眼陈知,见陈知稳稳地骑在马上,目视前方,如石塑一般。
    章洋问向一旁的胡行鲁:“以先生看,现在可否出兵?”
    胡行鲁看着被风吹散的烟令,心里开始算着什么,稍后他道:“再等一等更稳妥,若席家真有执令军赶回城中,崔瀚可能需要更多的时间。我军借机攻夺滦城,本就是想占时差的便宜,若太早过去,比起守护老窝,崔瀚肯定会放弃正在攻打的藕甸。那样我们不仅打得更费劲,还有可能给了席家绝地而生的机会。”
    说着远眺安静的滦河与山峦,真恨不得生了千里眼透视目,去看一看,崔瀚对席家的围剿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
    “时机,时机是此战最重要的,能决定最终的结果。”胡行鲁说完打马上前,来到陈知身旁,他问,“主上觉得呢,是否现在就出兵?”
    陈知依然看着前方,目不斜视语气沉沉:“先生说得对,再等。”
    陈福等人皆松下一口气,看来这次席家、席家军在劫难逃。
    紧接着各人都打起了精神,想到用不了多久,在崔瀚螳螂捕蝉后,他们这些黄雀再一口吞掉滦城,个个神采奕奕,对未来一家独大,只需面对姚王,离攻下都城只差一步的情况,怀着满满的憧憬。
    陈知看着烟令彻底消失,天空重新呈现无云的湛蓝。
    陈可会与不会给席亚通风报信,两种情况他都想到了,唯独没想到,他的小妹竟纠结至此,憋到最后一刻才把消息送出去。
    也正因为此,才给了席家奋力一战的机会,否则这场战斗早就结束了。不外乎两种结果,不是席家提前布防,反杀崔瀚,就是崔瀚偷袭成功,速战速决地解决了席家。
    无论是哪种情况,他都不必等在这里,顾前顾后地算着时机。
    陈福那句收尸,让他脑中不可控制地有了画面,赶都赶不走。
    他开始心生燥气,若现在不是这样的局面,他这会儿早已挥军杀到滦城,也就没有工夫想这些了。
    其实早在今日之前,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一开始是父亲母亲惨死的样子,后来变成了兄长的,这些他以前都梦到过,并没有什么稀奇。甚至陈知能在梦中立时清醒过来告诉自己,这只是个梦。
    这一次也是,梦中的他淡定地看着,依然这样告诉自己,但这次没像往常那样梦境在原地消失,而是一转,他好像来到了一座名字不详的城池中,但他知道,这是藕甸城。
    城中尸横遍野,硝烟弥漫,横竖倒了一地的旗帜,都是陈知曾经熟悉的各营营旗,他在一片单色全红的一副营旗下停下。
    心里在叫嚣预警,不要再往前走了,离开这里。但双脚并不听从,他还是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这个梦真实到什么程度呢,连被他踩到的旗杆所发出的折断声音都清晰可闻,甚至脚下的感觉也是清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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