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霏微将压在背后的头发拨到身前,等飞机停稳,她重新打开遮光板,接着又冒出一个念头。
    她和十一,是否能在这片土地上再次碰面。
    可十一如今是什么样子,在做什么,她一概不知,又如何估得了碰面的概率。
    当年的自然卷已被拉直,黑发随着她拖箱前行而缓慢曳动,漂亮得堪比绸缎。
    在箱轮微弱的滚动声中,沈霏微听到包里手机在响,在拿起接听后,兴致缺缺地告知:晚宴?忘记这回事了,我刚落地,很累。
    手机那边的人絮絮叨叨地说了不少,非得让沈霏微露面不可。
    沈霏微无可奈何,打着哈欠说:如果我闹铃会响,那就一定到场。
    当天夜里,沈霏微醒了,却不是被闹铃叫醒的,而是因为那姓费的,给她打了不止十个电话。
    第49章
    这次艾普丽晚宴的东家正是费茕声, 费茕声为此筹备了很久,曾与沈霏微商讨过多套方案。
    沈霏微作为晚宴的真正策划人, 又是公司的二把手,不去其实挺不合适。
    说起来,费茕声是典型的创业体验生活,费家家大业大她不继承,偏要到y国创设自己的品牌。
    而将公司总部转至这边,确切来说,是她尝试扩大市场的第一步。
    沈霏微便是在y国得幸与费茕声熟识的, 两人的情谊, 脱不开费茕声起初时单方面的拉拢迎合。
    倒不是沈霏微故作傲慢,只是春岗的结束, 没能将烙在她身上的习惯也一并带走,她惯常对人防备。
    不着痕迹地,风轻云淡地防备着。
    那时费茕声便已是自来熟的性子, 极容易和人打成一片, 在经沈霏微小施援手后, 当即上前攀谈。
    才聊两句,她就不由得发出相见恨晚的感慨,硬生生打乱了沈霏微提防的步调。
    当天要不是沈霏微教她牌桌上的规则,又在旁指点了几下,她怕是早就输得汗流浃背了。
    费茕声如何也想不到, 这被不少大公司竞相诚邀, 还被人当成性子傲慢的高材生, 竟大俗大雅两不落, 给得出极完美的品牌战略方案,也能在牌桌上和众人游刃有余地对峙。
    沈霏微似乎永远知道别人接下来会出什么牌, 也知道如何在不损伤同桌利益的情况下,为自己争得最大好处。
    所以旁人至多说她傲,心底下压根讨厌不起来。
    而这么个人,竟然空无背景,却又能在豪奢繁华处从容走过,实属难得。
    她不当任何人的陪衬,自有一番能令众人心悦诚服的本事。
    见识到沈霏微的这一面,费茕声又怎甘心只和对方当那只有一面之缘的朋友。
    后来的一段日子里,费茕声天天约着沈霏微出行,靠日复一复刷脸,终于和对方换到真心。
    费茕声偶尔还会拉沈霏微打牌,虽然她自己牌打得稀烂,但她就爱看沈霏微打,也不怕连输。
    都说牌桌看人心,这话说得不错,费茕声和沈霏微打过的牌局越多,就越笃定,自己一定要拉沈霏微入伙。
    令人诧异的是,沈霏微还答应了。
    不是别人给的不够多。沈霏微解释说,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在别人那里,我未必能拿到和在你这一样好的待遇,不论是显性/福利,还是隐形待遇。
    费茕声那时已经和沈霏微混熟了,对于对方鸡头的描述,实在是生气不起来,也明白刚起步的自己,够不着旁人一根凤羽。
    好在如费茕声所愿,也和沈霏微许诺的那样,如今要摘凤羽,已并非难事。
    此时窗外天色已暗。
    沈霏微坐起身时,还有种不知自己身在哪国的茫然感,紧接着才想起,刚才费茕声在电话里说的事。
    是在一周之前,晚宴邀请函便发到了当地所有名流的手上,众人看在费家的面子,或多或少都会应邀参加。
    今晚的宴席,沈霏微于情于理都拒绝不了,这是她落地后,最合适的露面场合。
    于情
    她相信关注这场晚宴的人会有很多,雅谈集团也许就是其中之一。
    沈霏微自认心思叵测,在这种时候,竟狡猾刁钻地浮现出一个念头
    不论谈知韶等人在不在关注者行列,只要这个宴席在名流圈子里传得够广,她总有机会,猝不及防地从十一心上掠过。
    这一刻,她再无法否认,当年的酸涩苦楚不过是一时干涸的泉眼,十一予她的影响,其实历久弥新。
    但不忍气吞声、不拖泥带水,是云婷、舒以情教给她和十一共同的生存法则,尤其她前几年还有些心浮气盛。
    以至于在过去时日,她从未想过要向报复者低头,尽管是她有错在先。
    是她先不容十一做回头的旅客。
    头几年里,云婷偶尔还会打来电话,问沈霏微,和十一还有没有联系。
    沈霏微借之断定,云婷大概通过谈知韶,联系到了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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