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一袭白衣,唇角是一贯温敛的笑,而女子……
    岑望看向她手中提着的锦鲤花灯,不知是客栈的烛火还是花灯的灯火,将她的面颊照得嫣红。
    “阿望,不回去休息?”秦黛黛走上前,牵起唇角问道。
    少年眸光轻颤,“嗯”了一声,收回落在花灯上的目光,看向她的眼睛:“这便去。”
    秦黛黛笑了笑,同明敛打了声招呼便上了楼。
    待回到客房,千叶的声音立刻冒了出来:“未曾想那小少君艳福不浅。”
    秦黛黛没有应声,将花灯放在桌上,边朝卧房走边捻了个清尘诀。
    千叶:“黛黛,我发现了,那个明敛也不错。”
    秦黛黛笑了一声:“前几日你不是还夸岑望?”
    “这不是因为……”千叶的声音低了下去,好一会儿扑簌簌地抖了抖花瓣,“谁让他不争气呢。”
    秦黛黛扯了扯唇。
    “黛黛,你在想什么?”千叶好奇地问。
    秦黛黛静默半晌:“在想后日的喜宴。”
    千叶:“……”
    秦黛黛轻笑一声,从芥子袋中取出符纸与朱砂,净手后认真画起束魂符来。
    嗜情妖虽无形,但世间万物皆有魂,说不定此符后日能派上用场。
    一旦沉浸到画符中,秦黛黛便忘了时辰,不知画了多久,门外陡然传来一声敲门声。
    秦黛黛执笔的手一顿,看着符纸上一道澄蓝光芒闪烁过后,化作一纸废符,无奈地将符纸揉了揉扔到一旁,起身问道:“谁?”
    门外沉静了一会儿,岑望的声音响起:“阿姊。”
    秦黛黛愣了下,打开房门。
    少年仍穿着白日的衣裳,眉眼微垂。
    “阿望,你怎么来了?”秦黛黛不解地问。
    岑望的眼睑动了下,抬起眸子,定定看着她,余光在她身后木桌上的锦鲤花灯上一扫而过。
    “阿望?”
    少年回神:“阿姊,你想找道侣了吗?”
    秦黛黛错愕地问:“怎么会突然这么说?”
    话落,她陡然想到回客栈时看见的画面:“还是阿望想找道侣了?”
    少年这一次并未如过去一般矢口否决,他沉默着,良久问:“若是,阿姊可愿意?”
    秦黛黛怔忡了下,看着眼前分外严肃的少年,好一会儿方才玩笑道:“此事你自己做主便好,我不愿你还终生不娶了?”
    少年点头:“阿姊若不愿,我便终生不娶。”
    秦黛黛再次愣住,她看着少年眼中忽明忽暗的微弱光芒,心中突然有一股微妙的感觉稍纵即逝。
    她想了想认真道:“阿望,你如今已经长大到能给自己拿主意的年岁了,阿姊不会阻止你,只希望你不论做任何事,往后都不会后悔。”
    少年眼中光渐渐隐去,轻轻“嗯”了一声:“阿姊早些休息。”
    秦黛黛弯了弯唇,看着他转身离去后,关上房门。
    重新回到桌旁,她方才发现原来已近子时了。
    看着面前画的十几张束魂符,秦黛黛最终一挥袖,将纸笔收入芥子袋中。
    休息。
    接下去两日,秦黛黛明显察觉到本就冷漠的岑望愈发安静了,虽会随他们一同前去城东的院子布置陷阱,却鲜少说话。
    倒是同林姑娘似乎已经和好,林姑娘不再如前几日一般颓靡。
    喜宴这日,是在两日后。
    魏城主的手下办事很是利落,不过短短两日,他那远道而来的外甥要娶妻一事便传得沸沸扬扬。
    更有人说,这对新人一路南下投奔紫阳城主,几次遇见山匪妖兽,均同生共死,情比金坚。
    秦黛黛听见这个故事时,是在一日前客栈旁的茶楼,说书先生绘声绘色地讲出来的。
    初时她未曾反应过来,还为这个故事动容,直到后来,听见“明公子”“秦姑娘”这些称谓,陡然醒悟这说的便是她与明敛,当下如坐针毡,早早离席。
    城东院子早已一派喜气洋洋。
    临近黄昏,秦黛黛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一袭嫁裳的女子,眉眼微晃。
    她以前确是幻想过自己穿上嫁衣的画面,未曾想初次穿竟是在这般场合下。
    “秦师姐,你当真要做这场戏啊?”林清漪在一旁轻声问。
    在她印象中,嫁衣便当与心爱之人共穿,而后共度此生才是,而不是……为了捉个妖,便完完整整地做一场喜宴,只是没有父母之命罢了。
    秦黛黛笑了下:“不过一身衣裳,”说着,她将最后一根珠钗插入发髻,站起身,“束魂符和缚妖网都无碍吧?”
    “嗯,都备好了。”
    秦黛黛微微放下心来。
    门外凑巧传来喜婆“吉时到”的声音,秦黛黛最后看了一眼镜中人,覆上轻薄的红绸,起身走了出去。
    院中宾客皆是魏城主选派来的侍卫所扮,此刻难免有些拘谨,不算热闹。
    反倒是丝竹笙箫之音,衬出成亲的喜庆。
    已近黄昏,天色渐暗。
    秦黛黛由人搀着走进庭院,随着她踏入门内,院中有片刻的岑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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