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树下挂着的棋布依旧猎猎作响。
    天气依旧有些清冷。
    不过城中这几日一直人头攒动。
    早在数日前就关闭的各大盐铺铁铺,这时紧闭的大门外,不时传来一阵阵‘咚咚咚’的敲门声,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阵阵叫骂声,连带着还伴着一些打砸声。
    这种情况在城中已较为普遍。
    关中缺盐铁之事,早已传遍了全城。
    城中人奔走相告,互相询问着何处能买到盐铁,但一番询问下来,并无一人能给出信息,城中的恐慌情绪与日俱增,随着春耕的临近,越来越多人压不住心中的急躁,动作变得粗鲁跟暴躁。
    各大盐铺铁铺因此遭了劫。
    冯氏、程氏的宅院,更是一直被人掷石。
    但却始终无人回应。
    城中的盐商铁商这几日安静的可怕。
    就在城中市民满是焦急不安时,不知何时,城中出现了一辆气魄的马车,车上带着几个青铜铃铛,随着马蹄的起落,沿路发出一阵阵‘铃铃铃’的响声,无比的清脆悦耳。
    不过这辆马车的出现并没能引起众人注意。
    现在城中人的注意力都在盐铁。
    因而就算注意到,也并没太多人关注,任由这辆马车驶离世人视线。
    没多久。
    这辆高大马车就停在了城西的僻静巷闾。
    车上下来几名男子。
    他们身穿着锦衣长袍,神色却带着几分拘谨跟不安。
    最先下马车的几人明显更为年长,但他们的目光却不时看向身后,一方脱离稚嫩气质的青年。
    最为年长的男子好奇的打量着四周,蹙眉道:“嵇先生平素就居住在这里?”
    “未免太过清寒了。”
    其余几人也跟着点头附和。
    胡亥撇了撇嘴,开口道:“二哥,你这就想错了,嵇恒本就是一‘身亡’之人,岂能堂而皇之的出入阔府?而且这人性格有些古怪,不太喜欢热闹,这里的环境,对他最为合适。”
    “你们就别替他操行了。”
    “他跟大兄关系亲近,若真有什么不满,换个住处还不容易?”
    “而且大兄这段时间靠‘官山海’收上来的钱,可是有一部分落到了嵇恒的手中。”
    “嵇恒可不缺钱。”
    “这次大兄又要处理盐商铁商的事,只怕这些盐商铁商还要大出血,这些盐商铁商哪知道,他们面对的是嵇恒?这人算计商贾那是一个绝,商贾乖乖认栽就是,不然不死也要脱层皮。”
    胡亥侃侃而谈。
    他对嵇恒还是有所了解的。
    尤其这段时间赵高没少给自己讲,所以他对相关情况有一定了解。
    其实他没想来找嵇恒。
    只是赵高一直催,他执拗不过,这才不情不愿的过来。
    公子高微微颔首。
    他看向一旁紧闭的屋门,略显拘束道:“亥弟,我们这次冒昧前来,嵇先生真不会怪罪?会不会打扰了先生?”
    闻言。
    胡亥撇了撇嘴。
    他觉得这几位兄长有些紧张过头了。
    嵇恒再怎么样,也只是个‘亡’人,他们可是大秦公子。
    何须去看嵇恒脸色?
    他道:“兄长尽管放心,我跟嵇恒关系熟着哩,他没那么讲究,而且他做事有个要求,只要给酒,什么都好说,这次我们带了酒的,他不会说什么的。”
    说完。
    胡亥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
    然后去到屋门前,用力的敲击起了铜环。
    砰砰砰。
    一阵沉闷响声传出。
    没多久,屋内传出一道沉闷声响。
    “请进。”
    “看我怎么说的,嵇恒这人没多少架子的。”胡亥得意的转过头,而后大声道:“嵇……嵇先生,我又来了。”
    “这次我可是带了三位兄长。”
    “酒更是管够。”
    说着。
    胡亥拎着酒走了进去,仿佛是自家屋院一样,很熟练的把酒递了过去。
    嵇恒扫了进屋的几人。
    也认了出来。
    公子高、公子将闾、公子荣禄。
    都是上次跟着扶苏重走开国路的是三位公子。
    他微微额首。
    而后返身回了屋,没一会,就拎着几张凉席出来了。
    公子高连忙上前,主动接过了凉席,铺在院中青石上,然后端正坐好。
    一板一眼。
    仿佛是初入学室的学子。
    嵇恒看了几人几眼,也没开口的心思。
    就这般安静坐在席上。
    四下静谧。
    场中气氛稍显凝滞。
    公子高犹豫了一下,不好意思道:“嵇先生,这次不请自来,还请先生见谅。”
    嵇恒淡淡道:“无妨,有酒便是客。”
    “我并无太多要求。”
    “我的规矩想必胡亥已告诉你们了。”
    “你给酒,我讲故事。”
    “说吧。”
    “你们几人想问什么?”
    公子高等人对视一眼,神色肉眼可见的紧张。
    他迟疑了一下,咬牙道:“我们这次前来,的确有一事相求。”
    “先生为大兄器重,我等本不该前来,只是有件事情挤压心中良久,已到了不吐不快的时候,故想请先生为我等指点迷津。”
    说完。
    公子高面色一沉,凝声道:“先生应当知晓,商君变法后,便有明文规定,宗室成员没有军功的,不得载入宗室籍,而今父皇开恩,优待我等兄弟,但此举毕竟有违律令,我等身为陛下子嗣,岂能做知法犯法之事?”
    “每每想到此,便惊惧不安。”
    “唯恐因自身问题,让父皇威名受损。”
    “之前我等虽忧心此事,但多少心存侥幸,只是在先生建议下,沿开国路走了一趟,深刻体会到大秦先王先君创业之艰难,再回想我等现在之安逸,更觉名不副实,因而……”
    “因而想请先生出手,替我等人寻个出路。”
    “不求闻达。”
    “但求无愧于大秦宗室之名。”
    “还请先生相助。”
    在公子高说完后,兄弟几人齐齐作揖行礼。
    嵇恒眉头微皱,他深深的看着兄弟几人,良久,才缓缓开口道:“你们是想出仕?”
    第168章 军功爵制要变?
    公子高几人面面相觑。
    见几人不吭声,嵇恒把目光停在了公子高脸上。
    公子高面露一抹苦笑,稽首道:“先生言重了,我等没有爵位,按大秦律令,是没资格出仕的。”
    “不瞒先生,出仕……我等兄弟并未想过。”
    “唯一念想,便是获得爵位。”
    “名不正则言不顺。”
    “我等得父皇信任,准许位于宗室籍,但此做法有悖律令,也实在令人难以启齿,大秦宗室子弟,向来铁骨铮铮,出入沙场,建功立业者比比皆是,过去不少嬴姓子弟因斩获军功过少,没能位列宗室籍,这也成了不少嬴姓子弟平生之憾。”
    “我等虽位列宗室籍,但实则名不副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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