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就跟你和和气气。”
    “而长城在各地留下的缺口,则会成为匈奴人南下劫掠的突破口,而我们这些新征入伍的,日后免不了要去这些地方防御,到时你们面对的将是更加残忍,更加冷酷的匈奴人。”
    “他们是真会将你们脑袋割下的。”
    “今日多练。”
    “是为了你们日后少流血。”
    “我不知草原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韩信可以肯定,朝廷跟匈奴之间,必定还有一场大战,若是你们不想死,就好好训练,到时才能在战场上活下来。”
    说完。
    韩信大步回到了营地。
    其他士卒面面相觑,他们觉得韩信有些小题大做,但韩信这一副架势,的确将他们镇住了,若是韩信说的是真的呢?
    一念至此。
    所有人都严肃不少。
    不多时。
    营地内再度响起了踏踏的脚步声。
    ……
    砀郡,大梁。
    这座昔日的魏国都邑。
    而今已是一座新城,被称之为‘开封’。
    当年秦灭魏,王贲率军围大梁城,引鸿沟水灌大梁城,前后长达三个月,大梁城坏,最终魏王假无措开城出降,此后大梁城便已不复存在。
    秦一统天下后,在旧址旁另置开封县。
    只是附近人依旧称为大梁。
    已入冬季。
    天气渐渐冰寒刺骨起来。
    张良就站在城中,望着城中热闹景象,眼中却十分忌惮。
    在这一月。
    他并未停下过脚步。
    一直试图破局,打乱嵇恒的布置。
    也在各地散布了谣言。
    例如秦修仓库,是为加征口赋,是为填秦人胃口,还有便是借征发之名,将在地方大行兼并,这些谣言刚散布时,的确引得人心惶惶,不少人都对大秦怒不可遏。
    秦廷的形象进一步恶化。
    然好景不长。
    随着过去修建长城的役夫归来,原本还破口大骂的民人,一下就调转了方向,对扶苏称赞起来,不少家庭更是喜极而泣,连带着不少城邑都热闹不少。
    尤其这些役夫还传回了一些话。
    朝廷意欲休养生息。
    这更是让原本情绪激动、怒不可遏的民人,一下就冷静下来,也如一盆凉水,狠狠的浇到了张良头上,让他颇为狼狈跟难堪。
    正是这数以万计的役夫归来,让底层对秦廷的怨恨,一下子被消解了不少。
    他散布的谣言也直接没了影响。
    张良收回目光。
    他平静道:“他果然是算到了。”
    “也早就做好了布置。”
    “从他为秦谋划以来,天下散布出的谣言,已越发难起作用,就算引起地方一些动静,也很快就被平息,再难如过去一般,让天下都为之震怖。”
    “而散谣布惑的手段,也的确太稀疏平常了。”
    “他有所预防是肯定的。”
    “只不过。”
    “在谣言还未散布前,就已做好了布置,说明他想的更周全,也计划的更完善,也早就料到了这些,如此看来,想破开嵇恒步下的人心算计,恐真就只能剑走偏锋了。”
    张良抬起头。
    他此刻站着的地方,正是开封县令的府邸。
    他要澄清利弊。
    让地方亲近贵族的官吏倒戈背刺。
    他之前在韩国,但韩国离关中太近了,受到关中影响太深,并无几人敢这么做,在接连碰壁之后,张良选择了另谋去处。
    他来到了魏国故地。
    而大梁这座魏国故邑,因当年的水灌城池,对秦人很是怨恨,尤其是随着魏国覆灭,大梁昔日辉煌不复,更是让附近的人对秦廷微词不断。
    故大梁是张良魏地的第一个选择。
    咯吱。
    开门声响起。
    一名小吏从门缝中探出头来。
    他张望了一眼四周。
    见四周无人注意,这才颇为不耐烦道:“我家家长说了,不见,你以后也别再来了,我家家长只想安分的当个县令,没有心思陪你们去胡闹。”
    “走走走。”
    “走的越远越好。”
    砰!
    小吏把话说完,直接把门关上。
    张良目光一沉。
    他对这一幕是习以为常。
    地方官吏仕秦十余年,早就忘却了旧主,加之秦军威慑力依旧强劲,鲜少有人敢去冒险,这一路下来,这不是张良第一次碰壁。
    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张良心知肚明。
    但他依旧要去尝试。
    也必须尝试。
    想要搅乱嵇恒的算计,就必须要打破常规,若用过往的寻常办法,根本就奈何不了半分,会被嵇恒早早识破,并提前做好化解之法,难以奏效半点。
    想打破常规,必须行非常之举。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匹夫一怒,血溅三尺。”
    “而今天下、匹夫都难得一怒,但天下必须有怒,不然就这么按嵇恒心意去了,对于我等反秦之人局势只会越来越紧迫,也会越来越难以喘息。”
    张良转身离去。
    他心中已有了一个完备的想法。
    沉船,杀人。
    借此引动天下风声。
    让地方官吏看清秦人真面目。
    从而逼迫地方官吏,不得不再度摇摆。
    继而破局!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
    即便天气越发冰冷,手臂粗的冰棱就这么垂于屋檐,哪怕是城邑中走动的人,也越来越少,张良的脚步依旧没有停下。
    甚至走动的距离越来越远。
    他踏遍了砀郡。
    而今已踏入到了陈郡。
    只是在一次又一次碰壁之下,张良的心也越发沉了下去。
    张良知晓,嵇恒某种程度上,算计人心太厉害了,他很早便清楚的认识到,世人大多鼠目寸光,也太多目光短浅,只要刀没有落在自己脖子上,就决然不会轻易涉险。
    更不会以身试险。
    而这也是张良一次次失败的主因。
    他劝服不了。
    很多官吏根本不给见面的机会,只让守门的小吏将他驱赶走,他纵然心中早有了千万说辞,但此刻也都化为了无尽的叹息。
    更令张良有些不安的是。
    他这一路走下来,心中浮现了一个念头。
    便是自己所谓的‘剑走偏锋’,会不会嵇恒也算到了?
    甚至也做好了万全准备?
    这种预感很突兀,也很没来由,但又无比的深刻,让张良不得不多心,甚至他不得已还在心中推算了一番,若是当真如此,嵇恒会做怎样的反制。
    只是实在没想明白。
    但张良的心也越来越沉重了。
    他已在心中打定主意,若是这次想法依旧为嵇恒算计,便不会在继续见招拆招了,因为在嵇恒缜密算计下,他根本就没有办法改变。
    想改变,唯有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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