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再用一些竹编将这些木浆网起来。”
    “等木浆干了,那就是纸。”
    胡亥睁大着眼。
    他听得是一脸迷糊。
    最终。
    他还是忍不住道:“那是什么东西。”
    “纸!”
    “纸?”
    见状,嵇恒摇摇头,只是口头描述,胡亥很难想清楚,只是道:“你先按我说的法子去弄,虽然可能会失败很多次,但最终应该能成。”
    “整个过程其实就跟织布一样。”
    “不过布相较更为简单,只是将线编织在一起。”
    “而造纸则更加精细。”
    “编织的是木浆,或者是一些木屑,将这些木浆自然的铺成平整一层。”
    “晾干便成了。”
    “这……真能成?”胡亥一脸惊疑。
    他感觉嵇恒自己都有些不确定。
    “应该可以。”
    “什么叫应该可以?”胡亥一脸不悦。
    嵇恒笑着说道:“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我只能给你提供办法,至于最终成还是不成,则取决于你的用心程度。”
    胡亥看着嵇恒。
    他总感觉嵇恒在糊弄自己。
    他问道:“你说的这纸有什么用?”
    嵇恒手向前一指,说道:“看到那竹简了吗?”
    “看到了。”
    “一枚竹简造价几何?”
    “一枚竹简造价大概是三至枚秦半两。”胡亥道。
    嵇恒道:“树皮、麻头、破布、旧鱼网呢?”
    “应该……不怎么值钱吧。”胡亥不确定道。
    嵇恒道:“一卷书,差不多由一百多枚竹简构成,上面的文字差不多四五千字,而若是在合适的羊皮上书写,或许只需两三张羊皮就足够。”
    “而这纸便是取代羊皮的。”
    “你可以理解为用树皮取代更高昂的羊皮。”
    “只不过树皮太过光滑,墨汁落在上面,很容易就走形,因而需将这些树皮重新碾碎,再重新编制成较为粗糙但又相对平整的一层。”
    “如此便能直接落墨书写了。”
    闻言。
    胡亥若有所思。
    他凝声道:“这纸真能做到羊皮布帛的效果?”
    嵇恒点头,他开头道:“不过你也不要抱太高期待,就算你用的只是树皮、麻头、破布、旧鱼网等比较常规的,但一旦数量上去,需要的人力将会是很大量,而且运送也是一笔不菲的开销,最终纸张的价格初期未必就低于竹简。”
    “但只要不断改进,纸张的成本,便会不断缩减。”
    “终有一日,或能做到低价。”
    “到时……”
    “取代竹简也未可知。”
    “等真的到了那时,像赢斯年正在学习的《语书》等,或许不过两三页纸,便能全部誊上,地方的初级学室,还是朝廷修建的正规学室,也都会大幅受益。”
    “天下读书识字的人也会大幅增加。”
    “这未尝不是天下之幸。”
    胡亥点点头。
    他倒是想不到那么远。
    他只知道若是真弄出来了,自己一定会受到父皇夸赞。
    还能因此被赏赐爵位。
    “具体怎么弄?”胡亥兴致勃勃道。
    嵇恒摇了摇头,轻笑道:“前面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我自己并没有尝试过,一切都要靠你自己去摸索,如果什么都让我来弄,那你这爵位,多半是下不来的,不过我可以让赢斯年帮你搭把手。”
    “再则。”
    “失败乃成功之母。”
    “多失败几次,积累经验,也未尝不可。”
    “至于如何弄出精细的木浆,如何弄出精致的‘竹网’,这都需你自己想办法。”
    “我帮不上。”
    胡亥脸不由一黑。
    但也并没有说什么,而且嵇恒说的也对。
    若是什么都让嵇恒弄了,自己这爵位岂不来的太轻而易举了?又如何为会父皇认可?
    何况当初二兄长等人也是这样,嵇恒只是简单说了一下,提了几句,其他的都是二兄长他们自己弄得,足足弄了一两年,更是多次跑到勘字署,请教程邈、王次仲等隶书大家。
    他当时还觉得二兄长等人小题大做。
    如今想想。
    只是自己太自以为是了。
    二兄长等人比自己年长,又岂会不比自己懂得多?
    而今只是风水轮流转变成他了。
    他沉思一阵,在脑海仔细记了一下,用力的点点头。
    “好,我做。”
    这时。
    嵇恒朝一直探头盯着这边的赢斯年挥了挥手,让赢斯年去把早饭给端过来。
    他饿了。
    听到嵇恒这么使唤赢斯年,胡亥嘴角微微一抽,低声道:“你知不知道他是谁?他是我大兄的长子,如果不出意外,他甚至很有可能是未来……”
    嵇恒看了过去,平静道:“那又如何?”
    “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既然来我这了,就要守我的规矩。”
    “你是这样,扶苏是这样,始皇也是这样,他又岂能例外?”
    “规矩。”
    “才是治国的根本方略。”
    胡亥眉头一皱。
    他狐疑的看了嵇恒几眼,将这句话低语了几声,想明白了一些东西。
    他缓缓道:“你是对的。”
    “治理天下最重要的是让人守规矩,而为君同样要身为表率守规矩。”
    “若是自己都带头不遵守,又岂能让别人去遵守?”
    “规矩规矩……”
    “既要守,也要破。”
    “这其中的度,恐是难掌握。”
    胡亥摇摇头。
    他没有就赢斯年的事多说。
    嵇恒既然让赢斯年做这些,自然是有嵇恒的道理。
    不过。
    他有时真佩服嵇恒。
    真的是丝毫不为权贵折腰。
    他看了眼四周,见赢斯年还未出来,还是想再问一下。
    胡亥低声道:“对了,我最近真感觉赵高有些不太对,我之前还没有察觉到,但最近,赵高似越来越关心陛下的身体状况了,隔三差五都要来问一下我,还让我去服侍陛下。”
    “我身为人子,服侍陛下,理所应当。”
    “但赵高为何会这么执着?”
    “我感觉不对劲。”
    “尤其是你之前给我说过,赵高这人贼心不死,不会那么轻易罢休,我感觉他似没有死心。”
    嵇恒看了眼胡亥,心中颇为感慨。
    胡亥已经成长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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