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欣慰地笑:“看来国内的医疗科技领域发展得不错!祁峰,你们团队具体是做什么项目的?给我们科普科普,让我们这些搞娱乐的长长见识。”
    名叫付子聪的“蓬蓬头”抢答:“我们呢,主攻商用医疗外骨骼技术研发,让下肢障碍人士摆脱轮椅束缚,重获行走能力。其他高科技医用辅具也会参与,比如头戴式眼动追踪仪、ai机械臂、智能假肢、声控康复机器人、越野型轮椅等等。”
    医疗“黑科技”听得唐贝拉等人一愣一愣的。
    见“门外汉”们接不上话来,付子聪龇牙一笑:“等展会开幕了过来看看吧!理论知识深奥枯燥,但实操起来很具观赏性,跟小时候去的科技馆似的。我们的最新一代外骨骼还要上技术峰会亮个相呢,全程视频同步直播,你们来不了会场,就线上刷个弹幕支持一下吧!”
    “当然了!如果你们需要paid posters,我很乐意帮忙,营销造势这一套我熟,哈哈!”唐贝拉开了个玩笑。
    “paid posters?”祁峰跟念。
    “对,paid posters,中文叫……叫……”唐贝拉卡壳。
    “paid posters,译为网络水军。”袁晴遥解答。
    “哦,这个意思啊。”祁峰涨知识了。
    “感谢气质出众的贝拉姐姐。”付子聪义正言辞地拒绝,“但是我们不需要,真男人用实力说话!”
    唐贝拉被那小蜜嘴夸得心花怒放,笑着礼尚往来:“你们都是技术型高端人才,真厉害。”
    “我们可是艺术家、工匠与科学家的结合,放眼整个行业,我们团队都遥遥领先。”付子聪不懂“谦虚”二字怎么写,抖着肩膀,洋洋嘚瑟,“其他企业人才济济,但不见得有我们成功,因为我们是最需要这些技术的人,做的也是我们热爱并且擅长的事,自然会事半功倍咯……”
    稍作停顿,他补上一句:“哦,最后这句是我老大的原创,我改编了一下,特此说明。”
    “这小子刚大学毕业,难免年少轻狂,请见谅。”祁峰斜睨一脸傻样的付子聪,补充道,“我们四个,目前在国内最大的医疗科技企业s市总部工作,主要负责康复器械这一块儿的尖端技术的创新研发。”
    女生大多对科技兴致缺缺,要迎合她们的话题才行!于是,祁峰问起:“贝拉姐,你们做什么综艺?在哪儿播?等上线了哥几个一定捧场。”
    “恋爱观察类综艺。”唐贝拉阐述,“主角是三对青梅竹马,一对在友达以上的暧昧期,一对在如胶似漆的热恋期,一对在平淡温馨的婚姻期。我们节目的目的是让处在不同情感时期的这三对男女,通过回忆过去和感受当下这两种方式,分别催化、稳固、升温感情。我唐贝拉私认为现在人的感情太‘速食’了,所以想拍个慢节奏、细水长流的爱情看看。也尽可能全面地向观众展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种情感的美好之处,让其不再只是一个一嘴带过的设定。”
    唐贝拉抛了个媚眼:“节目名叫作《会长大的喜欢》,在x视频独播,记得开会员,给我们打五星好评。”
    “……”听闻,林柏楠的瞳孔蓦然扩张。
    “《会长大的喜欢》……”付子聪小声跟念了一遍,眼睛亮得堪比白炽灯,“哇塞!好浪漫的名字,你们真会取名!我一个科技宅都狠狠心动了!”
    “立项时本来叫作《青梅竹马的我们》,但后来sunny提议将节目名更改为《会长大的喜欢》。”唐贝拉给众人介绍袁晴遥,并赘述道,“sunny说,就像用爱浇灌生长的两株小树苗一样,陪伴彼此长大的不止彼此,还有彼此间的喜欢。哈哈,我觉得这种说法挺有意思的,就采用了。”
    付子聪被征服了:“我要看!”
    唐贝拉发出邀请:“欢迎抽空来探班,线上看是一种感觉,在拍摄棚现场看又是另一番滋味。不过我们小作坊,只租了b馆二楼半层,比不了你们规模浩大。”
    付子聪兴奋得满面红光,眼珠子往门口的方向飘,缩着肩膀幽幽地咕哝:“好想去啊,就是不知道我那工作起来六亲不认的老大给不给我一丢丢溜号的时间……”
    “趁你老大不在的时候溜出来呗。”听付子聪这么说,唐贝拉本能地认为“工作狂”老大不在场,说笑道,“苦了你了,老大是个没人情味的老头。”
    “哈哈!”付子聪捂住嘴巴,澄清道,“咳咳!我老大可不是个老头子!我老大才二十五岁,是大我三级的学长,博士生在读,也是我们整个团队的技术负责人。贝拉姐,我老大还是大帅哥一枚哦——”
    付子聪抬起手指,指向斜对角的林柏楠:“看,我老大多伟大的一张脸!”
    “……”林柏楠的呼吸沉重了一拍,无语地给付子聪抛去一个“你聊你的,扯我干嘛”的眼神,又不敢扭头的幅度过大,怕沦陷在身畔那张朝思暮想的脸。
    “……我还以为至少是我的同龄人,没想到年轻有为啊!”唐贝拉尬笑两声,继而,细致地观察起林柏楠的五官,眼前一亮,“长相真的很不错……”
    *
    片时,餐点上齐,大家边吃边聊。
    何韵来打量边上不为所动的林柏楠和袁晴遥,七年来的相逢,他们竟然一丁点火花都没激起。
    她碰袁晴遥的胳膊,悄悄地咬耳朵:“遥遥,房子置办好了,随时拎包入住。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家?我和阿耀去帮忙。”
    “下周周末。我这周要忙工作,没时间搬家了。”袁晴遥从容地享受美食,大大方方地说,“韵来,我有件事想麻烦你。周六下午四点半能送我去机场接个人吗?我没顾得上换国内的驾照,也暂时不打算买车。”
    “小事一桩。”何韵来用公筷给袁晴遥夹了一片搁在远处的三文鱼,给林柏楠也夹了一片,又给自己一片,顺口问起,“去机场接谁啊?”
    “我男朋友。”
    “……谁?”
    “我男朋友。”
    “……这人名字叫‘捰喃蓬攸’吗?日本人?”
    “不是啦!他叫坞南飞,中国人,是我的男朋友。”
    “男朋友?!”何韵来无法再自欺欺人了,一双眼瞪得像铜铃,不可置信地诘问道,“不可能!骗人的吧?我从、从来没听你提及过你交了……”
    她的目光跳过袁晴遥,落在了林柏楠脸上,可他镇定自若地吃着饭,偶尔跟对面戴眼镜的男人交谈几句技术峰会的事,不知是没接收到这一“噩耗”,还是压根不关心。
    “我和南飞认识有些年头了。他在英国长期定居,所以我一直没进一步考虑过我和他的关系……”袁晴遥拍抚何韵来的背,眼梢旋绕浓浓的笑意,“我回国前他表示愿意跟我一起回来,我就答应他了。”
    “这名字倒是听你提过几嘴……”
    “他是个个性鲜明的人,不熟悉他的人会觉得他奇怪,但了解后会发现他的人格魅力。”袁晴遥闪着“星星眼”,笑道,“长相是我很着迷的那种类型,跟u-know欧巴一样拥有一双性感的单眼皮眼睛。”
    *
    袁晴遥与坞南飞相识于大四那年的圣诞前夕。
    那天,她去市中心的银行取英镑。袁斌每个月十五号汇款到她英国的银行账户,她习惯收到生活费的当天就取出一半的钱,另一半先存着,等钱不够再取。
    倒霉的是,她遭遇了“飞车党”。
    “飞车党”埋伏在atm机周遭,对瘦瘦小小、看起来就好欺负的她虎视眈眈。
    他们从银行一路尾随她到了一条行人寥寥的路,瞅准时机,马达加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她身后狂飙而过,拽走了她的双肩包!
    那霸道的速度让她像个陀螺转了一圈,跌坐在地上!
    待她反应过来,那几人早已逃之夭夭。
    一对路过的中年夫妇将她扶起,带她去警局报案。此类案件节日前频发,万幸,“飞贼”只劫财,不劫色也不劫命。
    配合警察做完笔录、挂失银行卡,那对善良的夫妇将她送到了公寓楼下,她灰头土脸地回了房间。
    几天后,警局打来电话,说钱款很难追踪到,但他们找到了她的双肩包,被“飞车党”扔进了树坑。拿回背包,打开查看,果不其然,现金和银行卡不知去向了,好在id卡、学生证和医疗卡完好无损。
    不指望那些钱失而复得了,她苦恼的是这个月该如何生活?
    每逢节假日,开销本来就大,她会给朋友同学舍友买点贺卡、糖果之类的小礼物,自己再置办一些东西,而这个月的生活费砍半,哪怕勒紧裤腰带也过不去了……
    不愿远在国内的父母为她担心得睡不好觉,袁晴遥就没告诉袁斌和魏静她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抢劫了,也不想要更多的生活费。
    深思熟虑一番,她决定去找杜阿姨,看能不能管杜阿姨借点钱,以后每个月还一点。
    故此,袁晴遥坐着公交车来到了杜秋萍家。
    杜秋萍的家是一栋两层小洋房,带阁楼和花园,离市区较远,但胜在环境清幽静谧,是个适合养老的好地方。她和前夫分开后移居了英国,如今常年独居。
    读预科的那一年,袁晴遥住在杜秋萍的家里,升入本科后,想着总受人关照不合适,她便申请了学校的公寓,搬了出来。每年的圣诞节和中国春节她都会去拜访杜阿姨,平时有空了也会和杜阿姨小聚一聚。
    一如往常,她按响了杜家的门铃。
    片刻,门打开——
    开门的人不是面容慈祥的杜阿姨,而是一位身材颀长的男人。
    男人居高临下俯视她,一双丹凤眼显得愈发狭长,莫名自带一种邪魅,他歪了歪脖子,嗓音低沉:“你谁?”
    袁晴遥紧张地眨着眼睛,感觉此人的友善程度跟“飞车党”那伙半斤八两……
    吞了口口水,她萌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杜阿姨不会被这人挟持了吧?
    她扭头想跑去找救兵!
    结果,被人揪着后衣领拎了回去:“跑?你是聋了还是哑巴还是听不懂中文?”
    袁晴遥欲哭无泪,只得说实话:“我找杜阿姨……”
    那人松手,直勾勾地盯着她:“找我妈?进来吧。”
    袁晴遥此前从未听说过杜阿姨有个儿子,十分怀疑这是“不法分子”诱骗她进门的手段,直到杜秋萍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走廊,笑眯眯地招呼她进来,她才卸下防备。
    杜秋萍边走边介绍:“遥遥,这是我的儿子,坞南飞,来曼城不久,打算在这边定居了。南飞,这是遥遥,袁晴遥,是妈妈老同学的孩子,在曼大读大三。”
    袁晴遥冲坞南飞点头:“南飞,你好。”
    坞南飞没应声,慢吞吞地跟在她们身后。
    来到客厅坐下,袁晴遥开门见山阐明了来意,但她说是这个月过生日的朋友多,买了太多礼物,买着买着钱就不够花了。
    杜秋萍没细问,也没起疑,用信封装了一叠现金,说道:“这些钱阿姨不急用,你慢慢还。阿姨也不告诉你爸妈,漂泊在外,谁都不希望家人为自己挂心。”
    袁晴遥感激涕零:“谢谢杜阿姨!”
    吃完晚餐,天色已暗,杜秋萍建议袁晴遥留下来休息一晚,她的房间还保留着,稍微打扫一下即可入住。
    袁晴遥同意了,反正最近学校放假,没有课程安排,住宿舍和住杜阿姨家对她来说没差。她之前也留宿过几次,衣柜里还放着她的一套睡衣。
    然后,她照常去浴室洗澡刷牙。
    洗漱出来,她穿着睡衣睡裤,湿漉漉的头发裹着毛巾。
    而坞南飞竟倚靠在卫生间对面的墙上,他目光狡黠,歪一侧嘴,笑容邪恶中藏着蠢蠢欲动:“要睡了?”
    袁晴遥皱起眉头:“是。”
    坞南飞微微俯身盯着自己的脚尖,语气轻佻:“这么早,要跟我玩游戏吗?”
    不妙的预感呼啸而来!
    袁晴遥快速从坞南飞面前经过,可手腕却被他拉住,她瞪大眼睛叫:“杜阿姨!”
    “倒垃圾、喂流浪猫狗、去超市……”他丝毫不惧,眼神像一只逮住了兔子的狐狸,压低嗓门,“没四十分钟我妈回不来的,四十分钟,足够做些事了。”
    他倾身贴近她的耳朵,鬼魅得犹如恶魔在低语:“sweetie, let's celebrate christmas early. i'll play the gentleman teaching you something……in bed。”
    *
    那晚,袁晴遥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涕泪交垂。
    在一片似深海般压迫性极强的黑暗中,她打开手机拨号键盘,加上中国的国际区号和国内电话区号,接着,输入了那一串她倒背如流的数字,最后,按下拨打键。
    “哔哔哔——”
    几声过后,电话接通了。
    那端并没有礼节性地问询是谁,估计早就猜到了,来自英国的一通电话,还能是谁打来的?
    这端的袁晴遥有点意外,这个x市的手机号居然没有注销,可那又怎么样?
    她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染着哭腔的声音碎在听筒里:“我也觉得你无聊没有新鲜感!我也受够你了!你在我心里跟街心公园的流浪狗没有区别,我不喂它们就没人喂它们了,我不和你玩就没人再和你这个怪人一起玩了!我可怜你罢了!狗还会对我摇尾巴,而你只会不知好歹!”
    “对!我就是愧疚,就是有负罪感,我天真的把这当成了喜欢!我后悔听了老师和家长的话对你好,白白浪费我的时间!我告诉你,我根本就不喜欢你,我又不瞎,你是我认识的所有男生里最差的一个!你千万别承认你喜欢我,我嫌脏!你亲我我也嫌脏!你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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