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赞干布领着儿子贡日贡赞来骊山相见,目的也很简单,他希望骊山可以不将火炮用在吐蕃人的子民身上。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尽管这位赞普对这件事只字未提,言语间道尽了家国弱小的无奈,大唐的强大得太快了,相比之下吐蕃发展缓慢,太过弱小了。
    张阳回到了骊山上,家里的日子又平静了过了两天。
    婶婶就从长安城送来了消息,松赞干布给了他儿子贡日贡赞一卷书。
    书中记录的是松赞干布这两年沉淀下来,在大唐的所学所得,这位赞普在大唐也没有闲着,疯狂地汲取着大唐的朝政经验。
    张阳与李玥两人并肩坐着,看着婶婶递来的卷宗。
    杨婶解释道:“昨日松赞干布将这卷书交给了礼部,礼部看过之后,便允许贡日贡赞将这卷书带回去,礼部侍郎张大素抄录两份,一份送到了中书省,一份送来了骊山。”
    李玥皱眉道:“这两年松赞干布就能学到这么多?”
    夫妻俩看着书卷上的内容,也是咋舌不已,本来吐蕃的大相权力极大,可以决策吐蕃的很多事情。
    松赞干布经过这几年的学习,编撰一卷可以适合吐蕃治理的书卷,也就是吐蕃王廷官制。
    从书卷上的内容来看,松赞干布在大相的位置下增设了小相,增加了两位正,副兵马宰执。
    以此让相权和兵权分开,这都是从中原的以往失败经验中得出的教训,都被这位赞普一并学了过去。
    在大相的位置下分别设置各级官吏,包括升迁调补,还增加了为了大唐的鸿胪寺的官职。
    松赞干布将其吐蕃的钱粮用度总领,分为了钱粮度支,资悉波折逋来掌管账目,再由大相位置之下的小相来担任整事大相。
    以此管吐蕃的钱粮所向由三个人分别执掌,谁也别想一家独大。
    以前的吐蕃官职都由贵族担任,父死子代,世袭其职,这样贵族就不能各行其是。
    为了避免吐蕃的贵族会像过去那样,所以松赞干布将许多政事都归类起来,并且在大相之下,加了三个小相来加固权力的架构,管住吐蕃人的贵族。
    与天可汗现在所做的一样,松赞干布也在为吐蕃集权。
    松赞干布将吐蕃的官员等阶分为了十二等,给予类似大唐的金银鱼符,他用吐蕃的各类颜色的玉饰来分类。
    “以臣民于君前忿教争竞,无礼无仪,乃创十善法律,使善者有所劝,恶者知所戒。”松赞干布写了这么一段话来确定了吐蕃人的律法。
    为了适应吐蕃的变化,松赞干布还允许将来吐蕃赞普可以在其中多添加几条,可以一直完善。
    给吐蕃的将来留足了空间。
    李玥低声道:“现在看来松赞干布能够一统吐蕃有其道理。”
    “松赞干布在长安城这几年收获颇丰,或许他原本的学习能力就很强。”
    李玥稍稍点头,低声道:“若这书卷到了吐蕃,以后的吐蕃会强大吗?”
    强大的行政体系,可以让一个小国强大起来,这一点不论是从战国先秦图求变法,或者是中原大地历代王朝的变迁中就可以看出,强大的权力机构可以培养出一个强大的国家。
    当初大食人被波斯人打得抱头鼠窜,后来波斯没落了,可大食人也形成了他们自己的权力组织,由此开始强大起来。
    张阳看了之后,站起身看向书房的窗外,弟弟妹妹正在做题。
    李玥缓缓道:“这就像是松赞干布给吐蕃留下的一份遗产。”
    “往后松赞干布还要继续留在长安城的。”
    “父皇会对他做什么吗?”
    张阳来回走了两步,低声道:“陛下什么都不会做,他在等着礼部什么时候可以将吐蕃并入大唐的版图,松赞干布也在图求吐蕃强大,现在的他该做的事情都做了,他给自己的儿子这么一卷书,是希望将以后的吐蕃交给后辈后人来图求强大。”
    看起来松赞干布把该做的事情都做了,他此生再无遗憾了。
    张阳神色多了几分严肃,缓缓道:“松赞干布希望吐蕃有再次强大的一天,可他不知道礼部的野心,是对手就一直是对手,不会变的。”
    李玥将这卷书放在了自家的书架上,低声道:“万一将来能用上。”
    小清清递来一些洗好的柿子,道:“这是上官伯伯送来的柿子,他说蓝田的柿子熟透了,要给爹爹尝尝。”
    仔细一想,张阳点头道:“嗯,吃柿子的时节应该再晚一些才对,今年的柿子熟早了。”
    看媳妇还在怀疑吐蕃会不会就此强大,张阳又道:“其实松赞干布这卷书有一个很致命的错误。”
    “何以见得?”
    讲到如何治国,如何安排朝政总是能够让她提起精神。
    也难怪两位婶婶常说,公主殿下不简单,骊山的女孩子也都不简单。
    小清清盘腿坐下,一口咬下柿子眯着眼幸福地品尝这难得的甜味。
    张阳咬下一口柿子,细细品尝着咽下再解释道:“松赞干布对吐蕃的律法还是太过模糊了,很时候道德与律法是冲突的,这就像是儒家对天下人有很高的道德要求,却在反对法家的法律严苛。”
    李玥笑道:“松赞干布也没有吃透中原的书籍。”
    夫妻俩这些年看过的书很多很多,尤其是当初在长安城的日子,李玥几乎是书卷不离手,不该看的皇权禁忌书卷她也看,各家典籍讲义她也看。
    张阳也跟着看了许多书,但都只是想要了解古人的想法,从典籍中的蛛丝马迹中找到自己想要的记述。
    因此俩人的知识积累也是足够多的。
    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小清清坐在夫妻俩中间,她抬头看了看娘亲,扭头看去另一侧又是爹爹。
    屋外又传来了弟弟的哭声,婶婶匆忙跑去抱他。
    小清清苦着脸道:“弟弟怎么还没长大,吵死了。”
    翌日,天竺使者与吐蕃使者一起走入承天门,都准备好了去面见天可汗。
    驿馆外,松赞干布正在痛快地吃着红烧肉盖饭。
    李崇义正巧路过,他不解道:“赞普一早就吃得这般油腻吗?”
    松赞干布将碗中的黍米饭吃光,重重地放下碗筷,用袖子擦嘴,笑道:“如此好的油盐在吐蕃吃不到。”
    李崇义自己搬了一把凳子也坐了下来,笑道:“其实这些卖红烧肉的贩子也可以去吐蕃卖。”
    “崇义公子说笑了,寻常的吐蕃人还在以物易物,哪有银钱买一碗红烧肉,如果他们手中只有牛羊要如何买?”
    李崇义重重点头,“你说得在理。”
    松赞干布长出一口气,痛快地打了一个饱嗝,“红烧肉此物做起来很简单,长安城外已经有人开始养猪了,听说是受了太府寺的指点,猪都阉了。”
    “起初觉得很残忍,唐人实在是太粗野了,但吃着这个肉实在是美味,忍不住了。”
    松赞干布又道:“再来一碗。”
    比脸还大的陶碗装着满满当当黍米饭,上面铺着一层红烧肉,酱汁晶莹。
    “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用米浆来煮肉,这么煮出来的肉汁实在是鲜美,骊山有这般的秘方可保百年富裕了。”
    松赞干布一边狼吞虎咽吃着,嘴里还说着话。
    李崇义看着他熟练地用筷子,这赞普真的越来越像关中了,又道:“我去过骊山,红烧肉的秘方在一个姓丁的厨子手里,而且养猪的也是他家的亲眷,那猪都是他亲手阉的。”
    又想到今天的早朝,李崇义再问道:“今日天竺使者和吐蕃使者都要觐见,赞普为何不去。”
    松赞干布笑道:“崇义公子是礼部侍郎,为何不去?”
    李崇义苦笑道:“我散漫惯了,我这个礼部侍郎还是因为家里老货看陛下要施行科举,想着以后就要没机会了,就让张阳在礼部给安排一个位置。”
    “我哪有许敬宗他们有才能,更不要说上早朝,很长时间没去了。”
    松赞干布点头道:“嗯,崇义公子能胜任这个位置,想必是陛下点头的。”
    自己的事情,李崇义不想说太多,现在的宗室老老实实地活着,除了李道彦家的那个不知死活的要去西征大食人,其余人都不敢折腾。
    “赞普呢?为何不去觐见?”
    松赞干布摇头叹道:“交给孩子们吧,我的路也走到头了。”
    当年意气风发的松赞干布,现在倒有一种英雄迟暮的感觉,李崇义回想这松赞干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暮气沉沉的,再一想应该是在见到了骊山火器的时候。
    此刻的朝堂上,许敬宗站出朝班,朗声道:“陛下,吐蕃使者贡日贡赞和天竺使者阿罗那顺都在承天门外等候了。”
    朝班上静悄悄,李世民沉声道:“入殿。”
    等着使者到来,朝班上有人想着这一次西方战事筹备多年,有人说大唐太过穷兵黩武,也有人说陛下要开疆拓土,这是大唐应该做的事。
    这场战争早已不是大唐一家的战事了,此战席卷了整个西方,参战的有突厥人,有吐蕃人,还有西域人。
    俨然就快演变成了东西两方的战事,天可汗号令诸国,诸国皆响应号召。
    就算是在长安城内各族人之间也是前所未有地和睦。
    若这一战胜了诸国会将天可汗推崇到一种无以复加的地步,这一仗不论是对社稷,还是对所有人都是有益处的。
    当这些功劳都算在礼部头上时,众多文官心里都很不舒服。
    若是这些功劳都在张阳身上,大家也都认了。
    偏偏张阳离开礼部之后,这些功劳都留给了礼部这些人。
    不多时天竺使者与吐蕃使者一起走入大殿,许多目光都落在两方使者身上。
    吐蕃使者衣着干净,穿着的是吐蕃人特有的衣衫。
    倒是天竺人穿着邋遢了不少。
    吐蕃使者贡日贡赞很年轻,他只有十四岁,面向天可汗行礼,“尊敬的天可汗,下臣贡日贡赞。”
    这个吐蕃使者说着关中话,众人的神色稍好。
    天竺使者阿罗那顺用蹩脚的关中话道:“下臣阿罗那顺。”
    这是阿罗那顺在长安城三两天唯一学会的关中话。
    在这个宏伟的太极殿中,贡日贡赞感觉到自己的渺小,也在朝堂上这种肃穆的氛围中感到紧张。
    许敬宗与张大素站出朝班,先看向天竺使者问道:“不知道天竺使者来大唐所求为何?”
    阿罗那顺用天竺话大声说了几句。
    张大素听了之后翻译道:“陛下,天竺使者说为何不让玄奘回乡?”
    见陛下的目光看向自己,许敬宗说道:“玄奘是唐人,自然由天可汗处置。”
    阿罗那顺又说了一句话。
    张大素翻译道:“陛下使者说玄奘是佛的弟子。”
    此言一出,朝中又是一阵议论。
    张大安站出朝班道:“玄奘首先是唐人,其次他才是佛的弟子,既然是唐人就有唐人的规矩,玄奘私自出关必然要处罚,陛下让玄奘禁足敦煌反省,禁足期间也没有阻拦玄奘开设道场,念诵经书。”
    张大素将话语翻译了过去,天竺使者再次道:“还请天可汗让吐蕃人交还天竺圣河,并且向天竺赔罪。”
    还未等张大素翻译,吐蕃使者贡日贡赞朗声道:“尊敬的天可汗,这天竺使者在说谎。”
    此言一出殿内哗然。
    贡日贡赞只有十四岁,但个子很高,若不知年龄还以为是个二十余岁的男子。
    他朗声道:“尼泊尔圣河本就是吐蕃的,是吐蕃奉天可汗之命收回失地,是天竺人几经阻拦,想要谋害吐蕃人!吐蕃才是无辜的,天竺才是罪人!”
    话语一出,就知道天竺人和吐蕃人仇怨很深,此间火药味很重。
    贡日贡赞又是行了一个大礼,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又道:“还请天可汗将王玄策将军借给吐蕃,我们吐蕃人要和天竺人开战!此是吐蕃与天竺仇怨,与大唐无关。”
    这件事怎么看都像是王玄策带着吐蕃人去打仗,天竺人来告状。
    现在吐蕃人当场倒打一把。
    眼前的是是非非,顿时变得复杂。
    等张大素将话语转述给天竺使者,阿罗那顺指着吐蕃人大声说着话,唾沫星子横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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