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东升西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夏朝一百三十四年,在一个略显有些惴惴不安的气氛之中渡过。
    这一年夏朝全力运作,灾后重建,拯救灾民。
    这一年无数人都在心中祈祷。
    祈祷年末的时候,不要再来一次地动。
    不然的话,就算是以夏朝那般厚实的底蕴,也已经经受不住这番折腾。
    好在,上天似乎当真听到了无数人的心声。
    这一年没有大灾大难,小的变故影响也并不怎么深远,不足道也。
    待得秋日的时候,是一场丰收。
    时隔两年几乎绝种后的丰收!
    商来顾家小院告诉顾担这件事的时候,脸上的皱纹都堆叠在了一起,灿烂的恨不得笑出一朵花。
    这份丰收弥足珍贵。
    珍贵的不仅仅是粮食,还有百姓们继续在土地上生活下去的信心。
    夏朝各地之中,几乎已经要瘪下去的粮仓,终于又一次开始装填,装填着对日后的期待。
    最为猛烈的天地剧变,告一段落了。
    夏朝一百三十五年。
    各地时常有人参奏,有民众目睹奇异之物。
    当然,在这个时代,那些奇异之物其实都有着共同的一个名字。
    祥瑞。
    真正的祥瑞!
    不再是染了色的五彩灵芝,也不再是染了色的白鹿。
    真真正正,天地化生而出的灵珍,出现在了世人的眼中。
    还有人说看到了十丈有余的大蛇,沿着街道划过。
    有人说看到了比船还要大的鱼,在河水中沉浮。
    甚至还有突然拔地而起的高山显现于世……
    灵气重新现世之后,带给尘世的造化,已经逐渐浮出水面。
    顾担也曾跑去围观过那些祥瑞——真倒是真的,只是大部分是初生的状态,对练气期的修士有用,可还未曾成熟。
    绝大部分还尚需时间来成长。
    不过,能够比肩顾家小院之中,那一株烈阳天菊般的奇珍,顾担倒是一个也没有见到。
    他悄悄以若木催动,有一些灵株很快成熟,而另外一些奇珍,却是急速衰败。
    极速成熟的灵珍会以近乎疯狂的速度吸收灵气来补全自身。
    而极速衰败的灵珍,却直接走向了灭亡。
    若木没有失手。
    只是灵珍的身上,也出现了和人一样的症状。
    就像当初吞吃了太多丹药的大越前任皇帝一样。
    生机太多,物极则反。
    带来的也将不再是生机,而是彻底的毁灭。
    这其间的度,尚需他自己来把握、摸索。
    无论如何,新的时代,已经到来。
    怕是要不了太长的时间,灵气归来,仙道降临的消息也会不胫而走——毕竟总有别的灵株会被人发现。
    夏朝一百三十六年。
    天地剧变过后的第二年。
    商又来到了顾家小院,看着在院中的那道青袍身影。
    “听闻您曾与百官楷模公尚过暮年同走过一段路,游历夏朝。
    不知我是否有幸,邀请您再看一次,在我的努力之下,变得有些不一样的夏朝?”
    商满怀期待的问道。
    看着那双已经不复锐利的苍老眼眸,顾担轻轻点了点头。
    “可。”
    第384章 真金火炼
    夏朝一百三十六年。
    商与顾担结伴走出了夏朝皇都。
    “顾先生,我们去往何方?”
    当两匹毛驴真正踏出皇都城门的时候,商脸上却前所未见的显露出了一丝迷茫,不由问道。
    他在夏朝生活了很多年。
    很多很多年。
    将毕生的精力与心血,都留在了夏朝。
    如今人至暮年,真正意义上的辞别庙堂,也推拒了庙堂之事,得以自由且随性的行走在这片土地上的时候,商却显得有些踌躇。
    因为他没有家人。
    也没有亲朋。
    连子嗣都未曾留下。
    更别说什么至交好友了……
    没有,统统没有。
    旁人说墨家是大公无私,而法家则是铁面无私。
    两字之差,却是天差地别。
    喜欢墨家的人有很多,但少有喜欢法家的人。
    权力的面具一旦戴在身上,就注定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墨家拒绝了庙堂上的权利,因此得到了民众的爱戴,百官也不介意嘴上吹捧一番。
    法家却是拿着律法当做利剑,对准所有人。
    这样的人,怎会让人心生亲近呢?
    百姓惧怕,而高官则是更为恐惧。
    因为最好的法家之人,必然是拿着人命增添自身的权柄与履历。
    就连商也是用千余位儒生之血,一举奠定了法家的威望与名气。
    让世人再也不敢无视律法,也让世人知道,法家的决心。
    所以,作为法家的开创者,商也注定举目无亲。
    就连他的“徒子徒孙”,对这位严苛而狠辣的老人,也是敬而远之。
    别说逢年过节带着礼物来慰问了,便是在庙堂上,被商完整的喊出名字,都得惊出一身冷汗。
    法家之人所到之处,带来的定是鲜血与公正!
    可惜,鲜血太多,便难免让人疏远。
    更有人走到了邪道,只看到了鲜血,而忘却了公正。
    自然更是为法家的可怕增添了一道血色。
    如果商在庙堂上说自己要去往某地,那个地方的官员无论有错无错,提前半年都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甚至有一次他临时决定去英州转一转,便没有提前知会一声,结果还没有走到地方的时候,消息终于抵达英州,立刻便有十余位官员畏罪自杀。
    当然,他到了之后,杀的更多。
    人的名,树的影。
    墨丘的兼爱,荀轲的仁义,让人心生向往,恨不得与此等圣贤并肩而立。
    只是想一想都自觉心潮澎湃。
    真要论及对夏朝的影响力,商其实比之那两位也不差多少。
    但商可从未听说过,有人想跟他共事。
    或者待在他的左右侍奉。
    就连对于他的到来,都不可能有一丝一毫的欢迎,不摆出一副家里死人了的表情,都算表情管控的很到位。
    所以,即使到了暮年,他也总是孤身一人。
    没人喜欢这个极度严厉的老头。
    商认真而努力的回想了一下,究竟有没有什么地方欢迎自己。
    没有。
    一处也没有。
    便是夏朝皇宫,便是启志帝,对他也是尊敬有余,喜爱?
    那是万万不敢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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