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衔月平日性格也算孤僻,旁人未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可叶惊秋却敏锐地觉出不对。
    然后在许衔月去卫生间的时候,不小心瞥到了她桌上的一张字条:
    在一切未发生之前,从长江口跳下去。
    没人想到平日里默不作声的年级第一,竟有这样的阴影。
    叶惊秋被吓了一跳,从徐老师那里旁敲侧击知晓同桌过往后便主动缠上许衔月,生怕人哪天想不开寻短见。
    毕竟俗话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后来两人熟稔,叶惊秋察觉到许衔月的窘境赔偿金亦有限,更何况还有日后读大学的开销,故而按市场价请她帮忙每晚补课。
    几度拉扯价格,许衔月才在叶惊秋的坚持下答应此事。
    只每晚做饭时会多做一人份,然后收到叶middot;被学校食堂祸害已久middot;惊秋热泪盈眶的一连串彩虹屁。
    眼下两人便走在回许家的路上,小许老师把校服外套从叶惊秋杂乱书包里熟门熟路地拿出来,果断地否决掉此人胆大妄为的晚饭提议。
    很快拍板:你和我一起回去写题,晚上喝粥,你忘了上个月吃小龙虾吃成肠胃炎的事了?
    叶惊秋一下子没理,支支吾吾地把外套披上,还试图给自己做最后争取:期末考完总得庆祝庆祝吧?提前庆祝我们小许老师拿第一!
    成绩还没出来,庆祝什么?许衔月白她一眼,把这借口打回去。
    那庆祝我这辈子转生成了人!
    ?
    叶惊秋一本正经:我本是小龙虾之王,一朝不慎遭奸虾陷害!买五斤小龙虾,跟我一起践行复仇大计!
    许衔月唇角上翘,琥珀色的眼眸中荡开很轻的笑意,再开口的话语却依旧冷酷无情:不行就是不行,你下辈子再复仇吧。
    然后不等叶惊秋再开口辩解,她就状似无意地开口问道:说起来你怎么还是迟到了?昨晚不是还和我打包票,说要提前来复习吗?
    路上出了点意外啦,叶惊秋尚且拿不准现下局势,所以一直瞒着许衔月,敷衍一句后立刻重新把话题拉回去,我不买多,买一斤总可以吧?
    毕竟小许老师从不会揪着一件事不放。
    许衔月果然信以为真没再追问,只想了想松口,嘱咐她:那你只许买一斤,不然小心又把自己吃进医院。
    没料到真能得到允许的叶惊秋猛点头,信誓旦旦地并起右手四指发誓:我保证绝不多买!就一斤!
    毕竟小许老师的监督铁面无私,她已经很久没放肆地随便吃喝了。
    得了肯定的叶惊秋正准备抄熟悉那条近路飞奔出去,没料到被许衔月拦住,调了个方向。
    她疑惑看去,但见许衔月神色如常:听说这边在抢修电路,秋秋,你还是从大道走吧?
    叶惊秋拽拽书包带子不住地点头,似乎一点都没起疑,熟练地开始夸人:噢噢噢原来如此,还是我们小许老师考虑周全!
    那我去啦,小许老师待会儿见!
    待会儿见,记得路上注意安全。
    望着少女行在偏离最常走路线的身影,许衔月在原地却没有动。
    她只捻了捻摸过秋秋那件略潮校服的指腹,然后抬头。
    目光平静地滑过远方某处大厦的天台,仿佛只是随意一瞥。
    许衔月收回视线,叹口气:
    秋秋
    你早上,究竟去哪里了呢?
    她眼底有浅灰的光影一瞬而过。
    也就是在许衔月说这句话的同时,康平路某处大厦天台之上,有人慢慢地放下手中的高倍率望远镜。
    这是个二十八岁左右的女人,典型的日耳曼人长相。她一头浓密的微卷金发如瀑布般慵懒垂下,皮肤苍白眼窝深邃,那双灰蓝眼眸总带着些若有若无的笑意,估计看路边的哈士奇都深情。
    claudia henckel von donnersmarck,或者说,谢平之,现在正悠哉游哉地坐在天台护栏上,两条无处安放的长腿在距地面约有163米的半空中晃动。
    脚下是地狱深渊般的空荡,她却神情闲逸似度假。
    现在是下午18点27分,虽然还不到日落的时间点,但受表面上的台风天气影响,上海市依旧看不见任何暖色调的阳光,天空是不夹杂任何杂质的纯灰,漂浮的层云像锈铁那样冷。
    风声呼啸而过,谢平之嘶了一声,觉出些冷意来。
    她右手顺势在空中轻轻一晃。
    【本能】发动。
    万千风元素瞬间聚集出淡淡的碧青色,转眼间又如柳絮般散开。下一秒,区域内气压发生变化,无形的元素转眼消散,气流隐逝于空中。
    风停。
    太无聊了。
    谢平之向下探头望望,总觉得大厦的外部构造其实蛮适合她来一场死亡跑酷。
    于是这个德国人操着一口可以拿二甲证书的流利普通话,饶有兴致地问道:队长,你说我跳下去的存活概率有没有60%?
    目前风速6.7m/s,元素浓度不饱和,时醉坐在她旁边飞快地敲着虚拟键盘,闻言头也没抬语气平平,跳吧,我很好奇你会如何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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