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碍一点就通,恍然追问:“皇姐你要做买卖?”
    顿了顿,谢无碍又蹙眉疑惑,“但皇姐你整日要忙这东宫事务,哪里还有空闲操心商贾经营?”
    阿宝让谢无碍凑过来。
    她在他耳边,用只他们姐弟俩能听见的声音,神秘道:“赵川策。”
    要说这镇西王赵家,颇具传奇色彩。
    百年前的第一代镇西王,只是西疆一介富商。
    恰逢当年西疆摩族叛乱,大启的镇西军到了西疆边陲,却发现摩族擅用山涧峻岭的繁杂地势,还有杀人无形的林间瘴雾。
    那一战,大启的镇西军屡屡败退,眼看着竟是要输。
    西疆当地的豪族皆闭门不出,只等最后生死决战,再来决定投靠大启或是摩族。
    但唯有赵家例外。
    百年前的这位赵家先祖倾家荡产,筹措粮草马匹作为镇西大军的辎重,又暗中招募了许多熟悉西疆峻岭地势的当地人。 首发网址https://
    待老谢侯率领着镇西大军平定摩族叛乱之后,鼎力相助的富商赵家摇身一变,成了大启皇帝钦点的镇西王。
    虽说,后来的百年里,镇西大军的虎符落到了谢家手里。
    但,历代镇西王都是不在乎的。
    镇西王,更像是大启在西疆的一位,有王位的皇商。
    而凭借着镇西赵王的商贾经营之道,赵家财富愈盛,这位大启在西疆的皇商,每年都能给国库增加庞大盈利。
    在前世的东宫大选时,阿宝便清楚得很。
    若她未被册封为东宫储君,按照老皇帝的盘算,在她出宫建府的时候,择驸马的上上选反倒不是谢无碍,而是赵川策。
    在西疆,谢侯府和赵王府分庭抗礼,维持着微妙的权势平衡。
    老皇帝是极擅长权衡的。
    谢侯府已经有了一位轩辕族的慧敏长公主和数十万骁勇善战的镇西军,若再有一位帝阳公主,便打破了西疆的平衡局面。
    但,若是阿宝嫁给了赵川策,便等同于进了镇西王府。
    谢家有公主,赵家也有公主。
    这西疆的微妙平衡一定能再延续四五十年。
    所以前世的一开始,阿宝对赵川策一直有所防备。
    但后来的相处里,赵川策却有颗赤子心。
    他总是满脸写着,我藏不住事。
    而且,他毫无贪婪野心,十分的知足常乐,哪怕只是一件很小的事,他也能高兴很久。
    一开始,阿宝还挺喜欢和赵川策待在一起的,前世她花费数年试图打通的商路,便曾和赵川策商量过。
    赵川策是真心喜欢做生意,听完她关于帝都至青州,继而扩大至整个西疆的黄金商路,赵川策通宵两日,把他们所聊到的关于这条黄金商路的构想谋划,写成了十三本的《商货志》。
    本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前行。
    但赵川策进宫的第七年,她头一回带着桂花酿进明光殿的那晚。
    赵川策喝醉了。
    他说,他的父王,镇西赵王,其实很早便算准了老皇帝的盘算。他的父王比赵氏先祖们都看得透彻,自他幼时起,他的父王便将未来他是公主驸马这一念头,灌输给了他。
    他又说起年少时,虽然每年只能在颐和宫宴匆匆见她,而她每回都跟在凤燃王身旁转悠,看也不看他一眼。
    但他自幼听着‘公主驸马’的话长大,他心里其实认定——
    他要娶阿宝公主为妻。
    阿宝相信赵川策说的是真的。
    但她也觉得,赵川策只是被赵王灌输的那些话,引出了错觉。
    然而她尚未和他说清楚,他却头一回抱她。
    在她面前,赵川策一向毫不避忌。
    他说,要是阿宝公主你不是东宫储君就好了,我便不用是你的众多侧君之一,而是你唯一的驸马。
    赵川策并未再说更多。
    他假装醉意酣然,沉沉睡着;而她假装,从未听过那句话。
    而她登基的第七年,正月十八的朝贡时,镇西赵王被查出私自和西疆摩族交易,贩卖马匹粮食。
    西疆监御史呈上的证据,有镇西赵王和摩族老族长的来往秘信,还有十数年来,赵王府和西疆摩族交易的详细记录,记录包括了哪年哪月何种马匹,数量多少,品级优良如何,在哪地交易。
    马匹属于军备,大启对于马匹买卖的管理极尽严格。
    更何况,镇西赵王的马场所驯养的战马,本就是直供镇西军。
    镇西王如此行径相当于通敌叛国,是诛九族的重罪。
    不仅如此,镇西赵王新娶的侧妃站出来作为人证告发。
    人证物证俱在,证据确凿。
    那时,阿宝想起,谢无碍当年就是死在西塞蛮敌,也就是西疆摩族刺客的手上。
    阿宝震怒之下,下旨欲诛镇西赵王全族。
    但拜祭过谢无碍之后,阿宝冷静下来,却觉得事有蹊跷。
    赵氏全族行刑前,阿宝特意到西狱见了赵川策。
    赵川策用那十三本《商货志》发誓,始终坚持赵王府绝不会做通敌卖国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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