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之前的酒水支线,它就要求了超过洛雪笙心理预期的销售量。
    只是,那次是为了给她争取更好的权益,这次依旧如此求稳,她便忍不住妄加猜测。
    直到李副总喝完茶开口,她才回神。
    李副总说:“按照公司章程,分红前需要进行一次股东决议,超过半数通过才能进行分红。不过这也就是走个形式,您和裴珠小姐至少去一个就行。”
    裴珠忙于学业,她的投票权一般都是裴宴代理。
    裴宴担心消息滞后,能去的会议都是尽量去,闻言点头道:“我知道了。”
    与此同时,花园别墅。
    沈恒面前的茶几上,报表散落,他心情烦躁地踱来踱去。
    他不肯放权,除去北金玉,一部分精力还放在之前遗留下来的几个项目上。
    之前南金玉和北金玉差距巨大,他自认裴宴难以追上,加上分身乏术,便疏忽了关注。
    结果现在一看,南金玉竟然奋起直追,和北金玉的差距越来越小。
    沈恒粗略调查,就发现端倪——最近南金玉似乎在豪门圈子里的年轻人中十分红火。
    沈恒让秘书深入调查,发现这一切,似乎是从陆白华的侄子开始的。
    尽管南金玉在食评家中评价很好,但沈恒从来不愿也不敢相信裴宴的手艺真的超过他。
    他只暗骂,这姓陆的小崽子也真是不识好歹,竟跑去给南金玉宣传。
    恐怕,这背后也少不了陆白华的推动。
    陆白华向来对他不冷不热,明显瞧不上他。
    现在对沈明珠和她女儿却这么热乎,也不知道打的什么心思。
    南金玉打进高端阶层,这可比之前什么选秀,什么明星,更叫沈恒警惕。
    高端阶层,可是北金玉的核心客户群。他仔细一看,果然,这个月北金玉的流水有点下降。
    在这么下去,那还得了?
    秘书看沈恒脸色如乌云压顶,宽慰道:“陆白华侄子那脾气,宣传也不会太久,年轻人一时新鲜过了,就不会再去。”
    尽管觉得秘书的话也有道理,但沈恒只怕万一。
    得想办法跟南金玉拉开距离才行。
    然而有沈老爷子在上面盯着,他没法做出明显打压南金玉的事。
    咬牙思索片刻,忽然灵光一现,跟秘书商量几句,立刻给心腹之一的沈家旁系打电话过去。
    挂上电话,他面带笑容。
    一切顺利的话,这次,他说不定,能直接结束这场斗争。
    六月底,正巧是大学期末,燕工商这种在211里都排前面的重本,内卷程度超乎想象,五月底开始图书馆就得大清早排队。裴珠忙着复习期末,自然是没空去参加会议的,最后还是老样子裴宴帮着代理,自己去了股东会。
    平日里股东会,出席率其实也就是六七十,很多股东都会让秘书助理作为代理过来。
    今天大概是因为要分钱了,所以一下子来得很全。
    裴宴扫了扫,基本她记得的外部股东和沈家支系都已经到场。
    至于沈家人,向婉虽说在裴珠找回来后身体日日见好,不过还是不大出门,自然没来;沈宁的股份则从来由沈安代理,她本人从来没出现过。其他该来的,也都来了。
    沈老爷子坐在主位,裴宴跟他视线对上,略点了下头,便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沈氏集团盈利稳定,年年都分红,这次股东大会的投票完全是走过场,不过那之前的年报,倒是正儿八经来。
    之前沈氏的各重要产业线已经分别做过年报,现在由李副总汇总之后简单阐述一遍。
    这活本该是沈恒做,不过他现在在“两店之争”中,理论上要放权,便交给李副总。
    裴宴漫不经心听着,顺手做了几个笔记。
    沈氏主要的产业就是家传老店金玉楼,另外还有一些酒店、度假山庄、会所和中端餐厅。
    虽说金玉楼各自都多少有礼品店,不过并没有正儿八经的零售线。
    李副总先从支线讲起,最后才说到金玉楼:“南金玉这半年的利润一直稳定上升,最近更是达到一个高峰……”
    这时候,一个沈家旁系忽然冷哼一声:“借助外力,可不得达到高峰么?”
    整个会议室一静,原本正在笔记上圈圈画画的裴宴抬头。
    在她开口前,沈老爷子皱起眉:“宴……裴宴怎么借助外力了?”
    那旁系面带嘲讽:“老爷子,您这就是明知故问了。最近南金玉的生意,全凭陆氏陆董的二侄子宣传。陆董小时候还常常带着沈明珠玩,现在沈明珠回来后,他们关系也一直不错。这宣传是什么成分,不用我多说吧?”
    “现在南北金玉正在‘两店之争’,按规矩,不能让其他任何企业插手。这种敏.感阶段,陆家人插手,不仅会影响结果,导致不公——更何况,他们插手究竟是为了什么,也不好说。”
    说着,还摇摇头:“裴宴丫头年纪轻,不懂事;老爷子您看着陆白华长大,当局者迷。可我们旁人,不得不多想啊!”
    旁系一番话,跟唱戏似的,铿锵有力。
    周围人听完,都若有所思、交头接耳。
    股东们都有消息渠道,知道旁系说的不假。
    原本没有多想,被他这么一说——“两店之争”本就不该让其他企业插手,而陆白华这时候插手,究竟是因为人情,还是因为,他想推更好控制的裴宴上位,借此控制、甚至吞并沈家?
    这比让其他企业插手严重得多。
    沈家和陆家是半个世交,但关系最好的是老一辈,陆白华和沈恒也就是个点头之交。
    更何况,这种一手打造商业帝国的老狐狸,心里头究竟对这关系有几分看重,也不好说。
    若是陆氏插手沈氏,管理层大换水……他们手里的股份能留多少,就很难估量了。
    很快,就有平时外部股东开口:“本来,‘两店之争’就不该由其他企业插手,这按理来说,应该取消裴宴的资格吧?”
    其他外部股东正要附和,对上裴宴视线,到嘴边的话却忽然一顿。
    裴宴脸上带笑,眼睛却幽深,叫人看不明白。
    裴宴纯粹是气笑的。
    虽说她不很清楚陆嘉瑜最初为什么会过来南金玉,但能肯定,这绝对和陆白华无关。
    陆家和沈家是半个世交,陆白华哪怕不知道“两店之争”具体情况,但早闻到她和沈恒间火药味,一直有所避嫌。
    陆嘉瑜今年二十岁都没满,就一小孩。他的行为本不该被多加揣测,没想到却被这旁系拿来做文章。
    至于这旁系做文章的理由……要么是站队沈恒,想借此推他一把,要么,干脆就是被沈恒指使。
    裴宴第一次见面,就确信沈恒是个“演员”,她更偏向后者。
    旁系这话经过提前排练,直接把裴宴所有路堵死。
    沈老爷子这时开口为她说话,便会被看作“当局者迷”。
    沈恒默不作声,则可以解释为他同样忧心陆白华的用意,哪怕沈老爷子之后产生怀疑,也能圆得过去。
    而沈恒这么做的目的……恐怕就是在她追上来之前,提前结束这场战争。
    裴宴深呼吸一下,脑子飞快运转,很快整理思路,缓缓开口:“陆董和我母亲的确关系不错,但是,若他真想插手南金玉,为什么从现在开始?他分明可以试营业时就开始帮忙宣传。陆董的一句话,各位都知道什么分量,他从不在南金玉露面,就是为了避嫌。”
    “他的二侄子,我接触不多,但似乎是个叛逆的性子,这种性格,怎么可能因为长辈一句话,就拼命帮忙宣传?”
    沈老爷子也淡淡道:“白华的二侄子,跟他年轻时一个样子,的确不是会听长辈话的。”
    裴宴说的,也的确很有道理。
    南金玉这种高档餐厅,跟那种连锁低端餐馆不一样,普通广告用处不大,得靠奖项和口口相传。
    陆氏主做房地产,虽说旗下也有餐饮线,但主要做的是连锁快餐、精品零食店之类,跟南金玉这种高端餐厅还是有很大差别。
    他能插手的,主要就是在高端客户群中的自来水。然而现在这个时间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时候帮着宣传,的确奇怪。
    冷静下来想想……陆白华真想插手沈家,那的确折腾。沈家的体量不小,但也没大到值得他这么折腾的程度。
    旁系眼看一波节奏就要被裴宴挡回去,急急道:“你这些,不过是诡辩罢了。除非你能证明陆白华从未插手,否则,我们有权投票取消你的资格。”
    裴宴扫了眼其他股东,略微叹息。
    疑罪从无在这不管用,这事没法证明,若是走到投票这一步,她就完全落到下风。
    股东们墙头草的本质,其实怀疑她能力不足,这也是‘两店之争’的最初目的。
    裴宴略微闭眼,再睁眼,开口道:“既然我说服不了各位,那这样如何?”
    “原本,因为北金玉本身就自带名气,所以沈总让我25%,现在,这项规定作废。”
    “陆家没涉及过高端餐饮,到底不能插手太多,当然,若是大家觉得陆董把我当提线木偶,手把手控制,那我也实在没什么办法。”
    “我不过二十二岁,若能带着一家新店超过百年老店北金玉,至少说明我能力足够,不会被轻易控制……还能带领着沈氏和各位,更进一步。”
    这话一出。
    股东们交换眼色的动作一停。
    南金玉是新店,北金玉是百年老店。
    哪怕让步25%,南金玉想打过北金玉都不容易。若是这点作废……那难度更是大到不可思议。
    正如裴宴所说,陆白华没闲到手把手管南金玉。哪怕他真插手,做主导的还是裴宴。
    要是裴宴真能做到这点,那绝不可能真被陆白华控制。
    沈老爷子目光扫视众人一圈,为了整个集团着想,他不能太歪屁股。
    只能叹息一声:“宴丫头,你可想好了?”
    裴宴笑容不变。
    难度变大……总比莫名其妙落败的好:“当然。”
    这事涉及到“两店之争”,最后是由除沈恒、裴宴外的所有股东投票后,由沈老爷子一锤定音。
    散会后,沈恒如裴宴所想,还专门跟沈老爷子解释,他刚才一时之间也怀疑了陆白华,才没有吭声。
    演戏演全后,回到别墅,才露出真面目。
    旁系小心翼翼赔笑:“沈总……”
    “废物!”沈恒一个烟灰缸砸到他腿上,“原本你机灵点,说不定今天就能彻底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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