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的狼爪子刨两下,我像个毛毛虫蛄蛹着贴向他肚皮, 继续深度睡眠。
    “胖胖,再让我睡一会儿。”
    他没有再强行推醒我, 似乎是默认了。又睡了个回笼觉, 这次我是因为肚子饿了, 才不得不醒过来。
    大灰狼没有再抱着我,但他蓬松的大尾巴支撑在我睡袋的背后, 就像一堵墙。
    背对着我的狼人在嘎吱嚼着什么东西, 我将睡袋的拉链剥开,朝着他绕过去。
    “醒了,吃这个。”
    他将鱿鱼丝递过来,自己嘴里还叼着一根,他身上也有储物袋,只不过装的食物是应急的,顶多是起到不饿死的作用。
    看着他这人狼的样子,我收回视线, 心里想了一会儿, 然后打开他的手。
    我看不上他的小零食, 仿佛是狗的咬咬胶,“我有气炉锅子, 还有鸡蛋面条冻肉。”
    西厌的狼嘴还叼着鱿鱼须,那半截露在外面,显得很吃惊,“你来旅游的吗?”
    我顺手将他的鱿鱼须拔了往外面一丢,他嗷了一声,想也没想就跳起来张嘴接住。
    矫健的身姿落地后,他蹲在我面前,低垂着狼头,好像在等我摸一摸,身后的尾巴也在地面来回扫动。
    一个很自然的谄媚的动作。
    等了几秒,没等到我摸,他自己也反应过来了,刚刚身体比脑子还快,好像回到了胖胖的状态。
    是不是和我相处的时间越久,以前清除的记忆还会回来。
    西厌心虚地抬头看向我的脸,我只是收拾了睡袋,把做饭的工具拿出来。
    他咳嗽一声,假装刚才做狗的小插曲没发生过,若无其事地站起身,做了个尴尬地伸展运动。
    我解释道:“我只是准备充分,想自己稍微过好点。”
    “这样太麻烦了。”
    “可我想吃好一点。”我强调。
    “……”
    我俩僵持着,我又看着他,“你为什么不用人类的样子,是不是怕变回去没有衣服穿?我也有准备男人的衣服。”
    听到这句,西厌一秒变脸,“你给那个小白脸准备的?”
    “给你的。想着你要是变身撑爆衣服,还有的穿,我准备了三套。”
    发现是给自己准备的,他脸上闪过满足,但马上又懊恼。
    “护卫的衣服都是专门定制的,会随着身形而改变,不会坏。所以你省省。”
    “这么高级,但是你穿着衣服打架,又弄了一身血,脏。”
    “……”
    “还是你的高级衣服有自洁功能?”
    “……”
    “换了。”
    没有再多的话语,我把叠好的一套运动装递过去,包括一双板鞋。
    西厌抗拒地看着,可他控制不住想要拿。他就是这个德行,这种混乱和犹豫会让人感到恼火,但我接受了。
    看他没有躲开,但是也没有拿,我干脆将衣服丢他头上,踹了他屁股一脚。
    “换。”
    被我踹也站得直愣愣的,狼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大概还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挣扎。
    最终他躲到树后面把衣服换了。
    西厌以人形走出来,他去水潭边把换下的作战服搓了两下,我将肥皂丢过去,他反手接住,然后看着粉红色的肥皂沉默了几秒。
    对于我从储物袋中能拿出什么,他都不感觉稀奇了。
    等到他洗好衣服晾晒,我已经煮了两人份的面条,里面加了切碎的解冻的牛肉,还有几大片用魔法道具保鲜的青菜。
    “可以吃了。”我将大碗的递过去,连同筷子一起。
    西厌欲言又止地看着我,没有要接的意思。
    他一定是又在纠结要不要吃,和我相处得越久,他就会越矛盾。
    我也不催促,就把碗放在了石头上,自己捧着另一份安静地吃起来。
    电子钟显示现在是上午十一点,白天的森林看着友好很多,没那么阴森恐怖,一些探头探脑的动物虽然也奇形怪状,但是小巧多了。
    西厌:“说吧,你要我怎么做。”
    “先吃饭,吃饱了再谈。肚子饿得很,我就集中不了注意力。”随便扯理由,我说得格外真诚。
    “……”
    和我僵持着的少年终究是乖乖捧起碗,带着一种不甘不愿的样子埋头吃。
    可能是一种肌肉记忆,他先吃完以后,也没吭声,就等着我吃,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我刚把碗放下,西厌连带着我的碗筷一起收走,然后走向水边蹲下准备洗。
    几秒钟后,他反应过来,“自己的碗自己洗!”
    我将旅行装的洗洁精丢过去,说:“我给你做饭了,你洗碗应该的。”
    西厌:“……”他到底是为什么和我在这里过家家。
    好像憋着一口气,又无法对我发出来,西厌盯着手里的碗,最后洗干净了。
    现在我俩面对面,我怡然自得地坐在树根上,他则是单膝跪在我面前,就这么看,还是比我高一节。
    “你既然能从自己的世界过来,那就一定有办法回去,对吧。这里太危险了,你回家去。”盯着我的面庞,他笃定地说道。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他的,现在就是我俩的拉锯战,我就是过来抢人的,要对自己抱有信心。
    毕竟这只大灰狼现在还在我身边,并没有丢下我跑回去。
    我能从左德赛身边抢一次,就能抢第二次。虽然第一次有点不劳而获的意思,但总要试试,试过了真不行,我以后也不会遗憾。
    “是的,能来,也能回去。但是我不会告诉你怎么回,不然你就强行操纵法阵让我回去了。”
    “那你还真是聪明。”
    “我想过开启法阵,强行把你带回去。但这样后患比较大,我更希望你是心甘情愿和我回去的。”
    “这不可能。”
    “好吧,那我暂时不会回去。”
    “你说吧,怎么样你才愿意离开。”
    我笑着说,“你和我一起回去,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西厌懊恼:“解决什么了!我主人呢!”
    “你主人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我知道,但我不能。”
    狼人是个好忠仆,的确很好地体现出来,有种我是他的试金石的感觉。
    “也是,那你满足我另一个条件,我也老实回去,然后再也不来水畔大陆找你,怎么样。”
    雄性的劣根性,听我这么不留情面地说,他又有点不是滋味。
    但面上的情绪并没有表现得很明显,西厌长长的眼睫耷拉下,遮住眼里的失落。
    “可以,什么条件。”
    “帮我在水畔大陆再找一个对象,或者找个没有主人的狼仆,我可以既做主人又做伴侣的。”
    “……”
    话音落下,我看到他惊骇地睁大眼,原本避开我的眼睛又直勾勾地看过来,里面涌出控诉和不甘心。
    “你是喜欢我这个人,还是喜欢狼人忠诚这种属性?”
    “都有。可爱,认主,别人带不走。你是达到了,但你不是对我。”
    “……”
    一转攻势,现在是我游刃有余地欣赏西厌的窘迫。
    他没办法自己杀我,又舍不得别人宰我,还割舍不下对主人的忠诚,那么造成现在这种为难的局面,就是他自己的性格问题。
    反正怎么想,我是不亏的。
    田栗子说可以试试别的种族,我也开拓一下思维,不要局限在西厌身上,还能看看别的狼人,甚至什么八爪鱼、人鱼、蛙人、蛇人,吸血鬼、精灵之类的。
    真的带不回西厌,重新找个没有认主的也不错。
    “我提的条件对你来说很简单吧,你想让我回去,达成目的了,我马上回,根本不用你催的。”
    看他阴晴不定的表情,我有点想笑,但还算把控住了,并没有嘲讽什么。
    西厌不自觉握紧了拳头,有些生硬地和我询问,“你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带你回家,但是你不跟我回去。我这个人总想要性价比,来都来了,总不好空手回去。”
    “……”
    “这么大的水畔大陆,总有愿意和我回家的吧。”
    西厌的下巴绷紧,像是在咬牙忍耐。
    我也不催促他,只是尽情地欣赏他这种难受又强撑的模样,逗小狼嘛,也是有意思的。
    风吹过森林时的声音很好听,簌簌沙沙,像是翻涌的浪潮。享受着这片刻的静谧,我听到了少年低哑的声音。
    “好,我帮你找。”
    对于他会答应,我也不会感到失望,慢慢走着瞧吧。
    “但是元姿你要找什么样的对象,得经过我的同意。”
    没想到小狼还会补充听起来这么强势的话,他身上的野性又回来了,好像这是他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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