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第一句话,剩下的话好像变得更容易开口,他的声音很轻,仿佛晨间的薄雾一阵风就能吹散:
    “白榆,我相信你。”他在回应白榆之前的问题,然后继续说道: “我只是不相信我。”
    他不相信自己有魅力可以得到一个雄虫全部的爱,他更不相信自己有资格去得到一个雄虫全部的爱。
    伊尔西更加明白,这些都不是白榆的问题,少年将一切一切都做得很好,有问题的从来只是自己。
    而今天,无论是科托的电话,还是那个雌子的突然出现都将粉饰的梦幻赤条条地揭露,他第一次察觉到了自己深深的占有欲,从而催生出无限惶恐。
    白榆是个聪明人,他从伊尔西的一句话中明白了雌虫一切顾虑。
    但是……
    白榆笑了,只不过笑声越发古怪,他反手打开了自动飞行模式,随着飞行器的速度降低,他仰头看着飞行器的棚顶说道:
    “伊尔西,但是在虫族,我除了性别以外一无所有。”
    “怎么会?”看着少年眼中越发微弱的光,伊尔西忍不住出声,在他眼里,白榆聪明善良,勇敢无畏,他配得上世界最好的词汇。
    但是少年此刻的样子像极了淋湿了毛发的小兽,仿佛受到了天大的打击,缩在一个角落安静地悲伤着。
    伊尔西很不好受,他解开安全带来到白榆身边,他将少年的头抱在怀中静静说道: “对不起,我不应该说这些的。”
    “怎么会啊。”白榆有些鼻音,他伸手抱着伊尔西的腰将脸埋在总裁的胸间,他感觉鼻间尽是梅花的幽香,于是忍不住将手收紧,仿佛这样就能将月亮永远抱在怀里。
    飞行器匀速自动行驶着,周遭的一切声音宛若潮水般褪去,他们保持着这个姿势谁都没有再说些什么。
    他们明白彼此的爱意,但也正因为清楚才惴惴不安,唯恐有一天对方将偏爱收回。
    这一切源于他们对社会结构的认知,和从始至终的经历。一切彷徨不可能靠一两句保证得以消解,这需要时间。
    但幸好,他们没有错过,并且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可以彻底坦然地接受对方的爱意。
    *
    夜深,阿统向白榆和伊尔西道了声晚安,便控制新安装的“脚”上的滑轮,独自回了屋里。
    自从白榆开始给伊尔西治疗精神海,阿统就开始了“独守空房”的日子。
    但它感觉挺好,毕竟如果主人能看到现在的小主人应该是十分欣慰的。
    只不过……
    新安装的收声系统好像过于先进了些,阿统睁着眼睛,被迫听着隔了几道墙后的“哗啦啦”流水声。
    “啪啪啪。”是拖鞋汲着水拖地的声音。
    剩下的,就不是阿统可以听的了,于是他十分自觉地关闭部分收音模式。
    “呼~安静了。”
    与此同时,白榆靠在床头坐在床的一侧,正在查看保存在光脑上的一份检测报告。
    其中几个数值达到了甚至高出了临界值,白榆的眉头忍不住拧紧。
    这份报告检测的东西是那瓶粉色的液体。
    他今天去实验室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只不过他刚刚检测完毕就收到了伊尔西的电话,便慌忙地保存在光脑中打算晚上在好好研究。
    他将半干的头发捋到脑后,只有一缕刘海不听话地垂了下来挡住神色不明的眸子。
    他知道了这个东西是什么。这还得益于一个月前来他家的那个雄保会的蠢货。
    精神狂化引发剂。
    白榆黑白分明的眼睛中溢满凌厉。虫族就像一颗长满蛀虫的大树,表面郁郁葱葱,是星际的霸主。但扭曲的社会制度,畸形的性别歧视,还有一堆愚蠢而不自知的雄虫……
    57号边缘星科林娜大街。
    白榆若有所思,将这个地址输入搜索框。
    界面迅速地被加载出来。平平无奇,和任何一个边缘星的街道大同小异,没有任何不同。
    白榆的指尖滚动光屏右侧的滑轮,直到他看见56号边缘星的位置。
    瞳孔猛然收缩,他将地图缩小后才赫然发现——
    56号边缘星就在126星的附近。
    虫族的星球编号并不是按照距离远近进行编号的,它们根据是的星球的开发年份编纂的。
    126星是目前最晚探查到可以居住的星球,只不过如今上面遍布星兽。
    而56号恰恰相反,最起码是几十年前就已经进行开发了。
    和他相近的57星是闻名遐迩的旅游胜地, 55星也是经济繁荣的重工业基地。而夹在中间的它,到现在还被归为荒凉的边缘星……
    他想起了一些传言,心里便有了打算。本来就需要回一趟126星取东西,但如今知道了这些,正巧可以顺路去会会那个奇怪的雄虫。
    白榆骨子里就有着爱冒险的天性,要不然8年前也不会在126星与伊尔西相遇。
    只不过这些得告诉伊尔西。
    白榆谨记着自己是一个有了家室的虫子。
    白榆点了点头,盘算了满腹的话,然后听见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他抬头看去,瞳孔倏然放大——
    只见伊尔西在门口脱了鞋子,赤着脚,带着一路水痕,一步步向他走来。
    金色的长没有完全吹干,正随意地披在肩头。发梢的水珠顺着脖颈滑落至清晰流畅的锁骨,又在瞬间隐入浴袍。雌虫的肤色冷白,或许是刚洗完澡的缘故,露出的肌肤泛着不明显的绯红。整件浴袍没有扣子,只有一条不细不粗的带子堪堪遮住胸前的春色。
    白榆的喉结忍不住滚动,他感觉自己的信息素已经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他的声音有些哑,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伊尔西?”
    雌虫身上的红色更加浓郁。
    伊尔西没有说话,握紧了拳头又孤注一掷地松开,他将手搭在那根带子上,在急促的呼吸间不自然地说道: “我来。”
    白榆的呼吸一凝。
    只见浴袍随着总裁的动作快速地滑至脚踝,那大片的,全部的,赤//裸的,冷白色的身躯猝不及防展现在白榆面前。
    伊尔西的手指和脚趾忍不住蜷缩,他就这样带着满身的风光走到少年面前。
    “可以么,白榆。”伊尔西的手搭在了少年睡衣的纽扣上。
    “当然。”
    白榆感觉自己陷在了柔软的棉被中,他看着伊尔西不太熟练解开自己的纽扣,总裁的耳朵明明红到仿若滴血却依旧没有停止动作。白榆不忍心欺负他于是试探性说道: “要不然我…”来
    “唔……”剩下的一个字被隐在唇齿间。
    清冷克制的总裁第一次如此主动,他在少年泛着笑意的眼神中颤巍巍地坐下。
    长驱直入的激烈,抵达了从未探寻过的地方。如此刺激让伊尔西无意识地扬起脖颈,金色的发梢扫过白榆的肌肤,明明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却依旧抖得一塌糊涂。
    战栗将冷白色的肌肤激得红了一片,汗水顺着脖颈蜿蜒至胸肌与腰腹,留下湿漉漉的痕迹,它们彼此交汇最后一同悄然没入隐秘。
    伊尔西全身水粼粼一片,像极了蒙了雾的羊脂玉,白榆看着咬着嘴唇满身红晕的总裁,终于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眼中的欲望更甚了几分。
    伊尔西也不清楚他为什么会这样,直到最后没了力气,才恍惚地跌入少年的怀中。
    “伊尔西。”白榆掌握了主动权翻身将总裁压在身下,他叼着伊尔西的耳垂,看着那双蔚蓝色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
    他吻上了眼角的红晕,却在要撤离时被一把搂着。
    “雄主。”白榆听见伊尔西轻声说着。
    “你说什么?”白榆的呼吸急促了两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伊尔西的眼睛。
    对着比自己小的少年,这两个字仿佛更加难以启齿,但看着白榆眼中的欣喜,伊尔西克制着羞意,搂上了白榆的脖颈,轻声唤着: “雄主。”
    冰川裹着幽香,一遍遍吻向花蕊,直到最后一起拥抱着陷入着漫漫长夜。
    *
    直到清晨,白榆和伊尔西被一阵铃声吵醒,白榆收紧胳膊,懒洋洋地问道: “谁啊。”
    伊尔西拿起来看了一眼答道: “米达尔。”
    但接通后,光脑那头传来是的一个带着哭腔的少年声线。
    伊尔西和白榆一愣,又细细地辨认了一下——
    是凡落。
    他们对视了一眼,然后听见那头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悲伤与哀痛:
    “伊尔西先生,对不起,我有一个请求,可能有点过分,对不起,对不起。”
    凡落一直在道歉,伊尔西和白榆眼中的不解更甚,就在刚要开口说话时,终于听见了凡落从牙缝中挤出了他的请求:
    “能不能让白榆阁下卖给我一点点信息素。”
    【作者有话要说】
    呼其实白榆和伊尔西在一起的时间超级短,所以两个人之间还需要磨合。
    磨合的重头戏将要来临,让我们把摄像机转到即将开发的新地图!
    第32章 自私
    “凡落,你别着急。他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米达尔穿着白大褂,凌晨到现在一直没睡,刚刚完成查床又再次飞奔过来。
    凡落坐在病房外的座椅上,垂着头,毫无生气,一片灰败。
    米达尔的脚步顿住了,他抿着嘴,给失魂落魄的凡落递了杯热水,手指在空中僵了一下,叹了口气,俯下身,摸了摸凡落毛茸茸的黄发。
    “别怕,总有办法的。”医生的声音褪去了平时日惯有的不正经,余下的便是情不自禁的温柔与担忧。
    “谢谢。”凡落将纸杯握在手里,又抬起头迷茫地看着米达尔,突然说道: “老师,你说雌父会不会死啊。”
    刚刚提到“死”这个字眼,两行泪便顺着脸颊滴滴答答地流淌,他猛地握住米达尔的手好像在抓住救命稻草,声音很小但极其颤抖,他呜咽着道: “老师,我不想让雌父死。”
    “为什么?为什么最后受伤害的永远是雌虫。”
    米达尔感受着指尖的冷意,缓缓蹲下身,他捧着凡落的脸,用指腹轻轻擦去泪水,声音低沉带着让虫信服的魔力: “老师陪着你,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白榆和伊尔西赶到医院已经是半个星时以后。
    说实话白榆此刻有些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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