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不明所以,闻昭非却冷了面色,不赞同地看赵信衡,“您要是缺钱缺票,我来想办法,这边山里有野猪、有大虫还有熊瞎子。”
    他们这个农场边上就是林场,林场又靠近荒无人烟的山岭,说有大虫是真的,就去年还有人被咬伤送到卫生所来。
    因为受伤太过严重,无法等到县里治疗,还是楚建森拍板决定让闻昭非主刀,他和钱国庆辅助,才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没深入,放了东西就走。行了,以后不去了,”赵信衡受不了闻昭非的眼神,声音也压得很低。
    他清楚闻昭非这关过不了,寇君君铁定知道。
    “佩佩不要学,以身犯险,再愚蠢不过了,”闻昭非看回林琅,面色和语气都有和缓,但眼神却很坚定。
    农场各生产队都有诸多血案摆着,林琅姥爷也是在小宁村后山出了意外,可见很多时候不是小心、没深入就能幸免,意外总是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
    “我知道了,”林琅乖乖应话,耷拉着肩膀,她也感觉自己中招了。她之前就感觉到沈晖不怀好意,但也没跑。
    闻昭非眸光一闪,后悔自己话里带上林琅了,也不管赵信衡那“无地自容”的神情,他将林琅拉到边上,低声哄话,“佩佩很乖,是三哥说重了。”
    “三哥说的很对,我会记住教训的,”林琅轻轻摇头,再次给出自己的保证。
    他们边上的赵信衡愈发无地自容了,他连忙跟着应声,“知道,知道。我也记住了。”
    已经碎了一地的老师威严不要也罢,赵信衡已经看到寇君君从堂屋后门往这里走来了。
    “怎么都杵着,还不去冲澡准备吃饭?”寇君君横一眼赵信衡,又看向林琅和闻昭非,语气立刻有了变化,“我们先喝甜汤,边喝边等他。”
    寇君君估计让林琅和闻昭非先吃,他们也不愿意,不如先喝点她特意给林琅煮的甜汤。
    “佩佩和师母去,我帮老师把东西放一下,”闻昭非朝林琅轻轻点头,他还要处理背上麻袋里的东西。
    已经带回来了,也不能丢,这些肉无论在哪儿都是稀罕物,浪费不得。
    寇君君没想太多,她拉着林琅先进堂屋里。
    一盏煤油灯,两根蜡烛,将堂屋照得通明。农场目前只有卫生所和场办的几处院子通了电。
    电灯有电灯的好,点煤油灯和蜡烛,也有它带来的特殊氛围感。
    林琅喝着红枣枸杞银耳甜汤,幸福地眯起眼睛,她看向寇君君,很是感动地道:“谢谢师母,真的很好喝!您也一起喝。”
    “好,”寇君君应声,原本就不错的心情愈发好了,她轻声问道,“这几天的药喝得来吗?”
    林琅点头,“嗯。还有四天就喝完了,三哥帮我把药带上了。师母放心,我不怕……唔,我不讳疾忌医。”
    林琅把不怕喝药的话咽回去,她还是有点儿怕喝中药的,特别是这几日喝的药,那强烈的反胃感着实折磨人。
    “这甜汤厨房里还有半盅,留着晚上给你喝药后顺口喝,”寇君君安抚性地揉揉林琅的头发,又自然地牵起林琅的手放到案几边把脉,沉吟几许,她放开林琅的手。
    “喝吧,没大事儿,”寇君君肯定地和林琅点头,林琅的弱症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曾经养好了,近来又复发,但到底比从小弱到大的要好。
    “师母知道哪种运动适合我现在练的吗?跳绳行吗?”林琅问寇君君的同时自己也积极地想用锻炼来配合治疗,不挑场地、时间,随时能锻炼的就是跳绳了。
    “跳绳啊,可以,先五个十个地来,别累着就行,让你三哥监督你。”寇君君一思量,林琅日常适量运动确实比一直躺着坐着要好。
    “监督什么?”闻昭非走进来,他只听到寇君君最后说的那句话。
    寇君君重复一遍,再叮嘱道:“刚开始的十天半个月要格外注意强度。你看着,我放心些。”
    “晚点去找你老师,让他给你讲解一下怎么按摩。”
    寇君君一觉得运动对林琅好,就想着怎么让林琅坚持更久些,让闻昭非监督不够,还要闻昭非学会怎么帮林琅运动后适当放松和按摩。
    “好,”闻昭非点了点头,他和寇君君商量着把事情定下来了。
    林琅倒是想给他们补充点儿她从现代网络获取的健身知识,却发现作为医生的寇君君和闻昭非远比只是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她要懂。
    赵信衡很快冲了澡到堂屋来,闻昭非和寇君君到厨房端来饭菜,在晚上七点前,他们吃上饭。
    林琅还在吃药,有药性冲突的忧虑,寇君君今晚煮的药膳更注重食材本身的味道,只添加了少量温补不相冲的药材,味道却是出乎意料的好。
    林琅吃饱喝足还坐在饭桌前,陪寇君君聊聊关于养生的话题,听赵信衡说起农场田地的事儿,再不时和闻昭非说说小话。
    等负责扫光所有剩菜的赵信衡吃完,寇君君拉起林琅的手道:“这里交给你们,我带佩佩去说会儿话。”
    在赵家里,寇君君偶尔煮点儿药膳,这之外的事情是不需她经手的,还在京城时,家里有请阿姨帮忙,来了农场,赵信衡很自觉就接过所有事情。
    闻昭非点点头,目光尾随林琅和寇君君的背影不见才收回。
    赵信衡一样收回目光后,压低声音询问:“没说吧?都处理好了吗?”
    “没说,”闻昭非也不揭穿赵信衡的明知故问,“但您必须记住没有下一次。”
    赵信衡摆摆手,“知道知道。我就是看简老做这些玩意儿有点儿意思,跟着弄一弄。你放心,我也会劝着点儿简老。”
    但要像闻昭非约束他这样约束简老,别说他做不到,简老在京城“断绝关系”的儿孙们也做不到。
    闻昭非点点头,起来收拾碗筷回厨房。
    一般时候闻昭非休息日过来吃饭,赵信衡可以短暂放假一天,全交给闻昭非,但今儿他不好直接跟着媳妇回房,便还是一起干了。
    赵信衡一边收碗筷一边思量道:“你们那边一个小房间……要不就让佩佩住这里,我看你师母可喜欢她了。”
    赵信衡当然也能理解闻昭非新婚,不想和媳妇分开的想法,又给出他折中的意见。
    “简老自己弄了个自行车出来,我骑过两回,还能用。我去借来给你用段时间,你不值夜班的时候,骑自行车上下班就是。”
    简老搞自行车主要是手痒,弄好后基本都是赵信衡等几个好友邻居们借着用,但大家日常基本都要上田地劳作,除非是有急事儿赶去明水镇,才会和他借自行车。
    绝大多数时候,那辆自行车都闲置着。很不巧闻昭非婚宴那日,简老家的自行车被借去明水镇,他就没和简老特意借。
    闻昭非想了想道,“我考虑考虑,再回复您。”他主要是要询问林琅的意见。
    赵信衡无不可地点点头,“行啊。只要你们不瞎客气、老怕麻烦我们就行。”
    寇君君单独带林琅回房间是要给林琅量尺寸,她不知林琅和闻昭非已经在京城买好了冬衣,怕林琅带来的衣服不好过冬。
    林琅说明后,寇君君还是坚持给林琅量了尺寸。
    “那师母就不做冬衣了,用缝纫机给你做两件夏装穿。放心,不麻烦,你别嫌弃师母手艺一般就行,”寇君君已经看到闻昭非和林琅送来家里的大捆蓝布,只目测就够给他们所有人都做一身衣服了。
    “哪里会!您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要如何回报您了,”林琅满眼感动地看寇君君,在寇君君身上感受到类似姥姥给她的温暖。
    有些久违,有些突然,莫名就在眼中带出些许泪花,眨都眨不会去。
    “乖啊,师母可喜欢我们佩佩,给你做衣服,师母也高兴,”寇君君愈发心怜地把林琅揽到怀里。
    寇君君有一米七的身高,揽着林琅丝毫不违和,林琅也喜欢这软乎乎的怀抱。
    洗了碗,打扫好厨房和堂屋的闻昭非来敲门,看到的就是寇君君和林琅亲如母女的情形。
    “我和您借用一下缝纫机,做点儿东西,”闻昭非低声说着,目光扫过林琅,视线在林琅眼睛上短暂停留。
    闻昭非自然不会怀疑寇君君欺负哭林琅,猜测大抵还是林琅想起姥姥姥爷才哭的。但这并不影响他从心底里感觉到心疼。
    寇君君一思量,她还真没打算在今晚就给林琅闻昭非把衣服做出来,她得去了解一下现在年轻女郎流行的款式才行,点点头,“你用吧。”
    寇君君看去林琅,林琅已经双眸发亮地看着闻昭非,在闻昭非来搬缝纫机时,她试图搭把手,又给寇君君揽回来。
    “重得很,让昭非和他老师折腾,我们女人不做这种活儿。”寇君君仔细给林琅叮嘱,心中愈发怜惜林琅在姥爷姥姥相继去世后吃苦了。
    “哦,我明白了,”林琅只是下意识地动作,事实是她想帮也没力气帮。
    赵信衡进来和闻昭非搭把手,把分量不轻的缝纫机搬到闻昭非和林琅的客房里去。
    闻昭非继续清理缝纫机,林琅先去洗头洗澡,寇君君去厨房给林琅熬药。赵信衡提着两个水桶去小院百米外的公用水井挑水。
    “您去洗漱休息吧,我端回房给佩佩喝。”
    闻昭非清理好缝纫机后,就到浴房外守着林琅出来,把她带回客卧去,再到厨房来,寇君君熬好了药外,还把甜汤也重新温了温。
    “行,那换我先洗澡,”寇君君不和闻昭非抢喂药的活儿,眉眼带笑地看闻昭非端走药汁和甜汤。
    客卧里,林琅抹着小罐、没用完的雪花霜,她看门被推开,进来的是闻昭非,莹白如玉的小脸立刻露出笑容,“三哥。”
    林琅又下意识皱起鼻子,和闻昭非一起进来的,还有味道难闻的药。
    闻昭非放下端盘,走来揉揉林琅的头发道:“还有些烫,一会儿再喝。给我看看你画的图纸。”
    林琅闻言立刻去将挂起布包里的图纸拿来给闻昭非,“你挑。”
    闻昭非坐到一同搬进客卧的配套椅子上,将林琅画的三套抱枕坐垫图案看一遍。
    探过脑袋一同看的林琅红了脸颊,喃喃问道:“是不是……有点儿难看?”
    关于抱枕,林琅很努力还原她姥姥给她做的那个大抱枕,但偏偏她能复刻看过各类精细图纸,全无法将一只自带蠢萌感的大狗狗抱枕完全还原出来。
    林琅为数不多的艺术细胞都发挥到书法上,其它方面稍显捉襟见肘、不够用了。图纸里的大狗抱枕只有蠢,没有萌。
    闻昭非嘴角微微上扬,柔声安抚道:“能看明白,就按你画的做。”
    闻昭非接过林琅手里的笔,在这页纸的背后,重新画了一张尺寸图,不时询问林琅抱枕的一些细节。
    十分钟后,闻昭非放下笔,走来把药和甜汤给林琅端来。
    差点忘了要喝药的林琅表情一愣,再伸手来接,深吸口气,她咕噜噜喝下药汁,再皱着脸去喝闻昭非送到她嘴边的甜汤。
    寇君君特意给剩下的半蛊加放了冰糖块,甜汤的效果要好过林琅之前吃的那些橘子糖。
    这次喝完药,林琅的注意力不需完全集中在抵御反胃感中,自然更多感受到闻昭非的怀抱,和他不时落在她脸颊上的吻。
    林琅轻颤着眼睫看来,又给闻昭非极轻的一个吻落在她下意识低下的眼睫上。
    闻昭非最开始当真只想安抚林琅才这样吻她,但在林琅抬眸又微微羞涩地低眸时,傍晚在浴房有过的冲动再次浮现,且激烈程度不亚于那时。
    闻昭非又一个轻轻的吻落在林琅带着水光的唇上。
    “嘴.巴苦……”林琅低头抿唇避开可能落下的下个吻,甜汤压抑下大部分药汁的苦涩和反胃,但她嘴里依旧残留着药汁的苦味儿。
    亲.吻是愉快甜蜜的事情,带上了药味儿,怎么想怎么奇怪。当然,林琅还有点儿怕又出现傍晚那接吻后、接近半残废的状态。
    闻昭非眼中的心疼更甚,他轻轻抬起林琅的下巴,轻声询问:“可以吗?”
    在林琅迟疑时,闻昭非低头试探性地浅吻起来,在林琅下意识回应后,他又继续温柔地扫光林琅嘴里的苦味儿。
    这样的吻实在温柔,林琅忘了自己为什么想避开,她像被吻化了那般瘫在闻昭非怀里。眼睛闭上,她感觉自己随时能睡着。
    “困了吗?”闻昭非继续轻抚林琅的头发询问。
    林琅睁眼,轻轻点头,“嗯,还没刷牙。”主要是喝了甜汤需要重新刷牙,但她很快发现她嘴里苦味儿没了,甜味儿也没多少。
    她原本就嫣红嫣红的双颊愈发红了。
    闻昭非轻轻贴了贴林琅的脸颊,他将林琅抱起到床上躺着,他出门进厨房,端来水和木盆。
    这个木盆日常用来打扫卫生用,林琅直接漱口到里面不妨碍。
    林琅还没完全缓过来,就给抱起来塞了牙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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