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嬷嬷随英国公夫人进到内宅给张桂芬和明兰见了礼,便笑着说:“烨哥儿对我说过,张娘子将门虎女,才貌双全,爽朗大气,通身的气派别说汴京,便是全大宋也是拔尖的。今日一见,烨哥儿真是一点儿也没说错!齐家的小公爷和齐夫人也不是外人,还得谢谢您夫妻两帮烨哥儿奔走!国公夫人,张娘子,烨哥儿过去的事儿,我最清楚,我说给你们听,要是有什么不放心,尽管问我!”
    如此常嬷嬷开始了回忆模式,一说就说到了几十年前。
    常嬷嬷本是扬州人氏,和丈夫一起务农为生,本来家境就贫寒,丈夫还染上了肺痨。
    为生计所迫,常嬷嬷在自己的初生女儿夭折了后进了当地的富商白家,给顾廷烨的生母白氏做奶娘。
    她为人正直,做事尽心,白老太爷曾提出收常家夫妻俩为奴。
    但常嬷嬷不愿卖身,宁可少落些好处也婉拒不从。
    常嬷嬷生下次女后丈夫去世了,她便带着女儿一心一意伺候白氏,但始终不曾卖身为奴。
    常嬷嬷的女儿后来在扬州嫁了个白家的年轻掌柜,日子很过得去。
    白老太爷虽然有钱,奈何命中无子,和老妻只有白氏一个独养女儿。
    白老夫人去世前也给白老太爷纳了几房妾室,奈何不是没动静就是保不住胎儿。
    老两口最后也死了心,只把白氏这个独养女儿当眼珠子一般疼爱。
    等白氏年纪到了,白老太爷本来想为女儿招赘个女婿,继承家业。
    不料此时汴京的宁远侯府顾家前来求亲,说尚未婚配的四公子和五公子任随白家挑选。
    士农工商,商家居末。
    白家虽然有钱,却没地位,因此这门婚事白老太爷是大大的动心。
    不过生意人精明得很,白老太爷并没有被宁远侯府的金字招牌迷了心窍。
    他暗地里打听到,顾府三位公子,只有大郎顾偃开是个君子,但已有正室大秦氏。
    顾家四郎和五郎并无出息,行为放浪,于是婉拒了这桩婚事。
    不想半年后,顾老侯爷与顾老夫人亲自登门,称长子的原配夫人大秦氏病逝,想为其求娶白氏为续弦。
    白老太爷一听大喜,虽然是续弦,但是侯府嫡长子的正室夫人,将来就是侯爷夫人啊!
    而且顾偃开名声很好,堪为佳婿。
    于是白老太爷欣然允婚,白氏便带着丰厚嫁妆和常嬷嬷,从扬州远嫁去了汴京。
    不知何故,顾偃开成亲后拖了三个月才与白氏圆房,令白氏沦为了顾府笑柄。
    白氏以为是自己出身不佳的原因,只想着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自己对顾家付出真心,必然能换得真情。
    所以她听说顾家入不敷出并且在户部有大额亏空时,主动用自己的嫁妆还上了亏空,并贴补家用。
    可惜啊,白氏的付出全都喂了狗。
    顾老太爷和顾老夫人生前虽然没有对白氏不好,但也谈不上好,关系十分普通。
    顾偃开对白氏一贯轻慢,即便看到顾家四房五房甚至得脸的下人冷待白氏,也从不维护。
    纵然白氏很快为顾家添丁进口生了顾廷烨,她的待遇也没有得到任何改善。
    远嫁之前,白老太爷曾经特意叮嘱白氏和常嬷嬷。
    高门大户的规矩自然比白家多,若是不习惯也正常,凡事多多忍耐为上。
    为了阶级提升从商户到贵族,总要付出点代价吧!
    正因为如此,虽然顾家的婚姻生活十分痛苦,白氏和常嬷嬷也从不曾公开抱怨。
    只盼着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终有一日能感动顾家上下,守得云开见月明。
    直到有一日,怀了二胎近八个月的白氏偶然听见一个女使和顾廷煜说话。
    这个女使说,白老太爷用钱财逼得顾家娶了白氏,顾廷煜的生母大秦氏更是被白氏活生生气死的。
    白氏心中疑惑,便去追问顾偃开。
    这才得知,顾家娶她为的就是拿她的嫁妆填补府中亏空。
    大秦氏并非病死,而是得了顾府的一纸休书,郁郁寡欢含恨而终。
    顾偃开对大秦氏感情深厚,明明是为了顾家才休妻,却将大秦氏的死怪在了白氏身上。
    他一方面娶了白氏挽救家族,一方面又对白氏百般厌恶,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得知真相的白氏终于明白,大秦氏的死就是丈夫心里永远的刺。
    他的心已经死了,无论自己怎么捂,都捂不热了。
    白氏想到自己和顾廷烨这些年来受到的冷遇,再也忍耐不下去了。
    与顾偃开大吵一架,结果不幸动了胎气,早产去世,孩子也没保住。
    之后顾偃开迅速娶了大秦氏的妹妹小秦氏为第三任夫人,并想方设法抹杀白氏曾经的存在。
    不仅将白氏在顾家族谱上的名字用墨涂去,连白氏的牌位都没摆进顾家祠堂。
    似乎他这辈子就只娶过大秦氏和小秦氏两个夫人,对原配留下的长子顾廷煜远比对顾廷烨好。
    因为爱女惨死,白老太爷立外孙顾廷烨为继承人,将大部分家业都留给了他。
    顾廷烨的堂舅因此买凶杀人,几次刺杀顾廷烨。
    顾廷烨能活到现在,实在不容易。
    常嬷嬷说到这里,老泪纵横,拿绢子擦着眼角道:“若不是顾家两次登门诚心求娶,白老太爷只会在扬州给我们大娘子招赘个夫婿,逍遥一世,不知道多快活!她是我奶大的孩子,为人如何我最清楚,心地醇厚善良,待人温和周周到,张娘子,如果白大娘子还活着,你们娘儿俩定会相处地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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