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折中的办法,不知李老板愿不愿意听我说。”
    李承甫本就是走投无路,硬着头皮前来碰运气。
    这整上有一半香铺是依附晏家和赵家存在的,如今晏家隐隐约约有倾颓之势,所以不出个把月,赵家或许就会成为镇上最大的香料商。
    可面前这个年轻人和他的铺子却是个意外。
    谁都没想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铺子里的香师会一举夺下斗香会的魁首,令这个本来同样默默无名的香铺瞬间成了镇上能和赵家匹敌的存在。
    当然它的规模还是不能和赵家相比。
    可优势就在于,这个铺子的香料货源或是香方来源,都不必依附其他家族。
    于是李承甫这些天都在四时香铺门口转悠,就是为了找机会能见一见这香铺的主家。
    没想到今天的运气格外好,才转悠一会儿,便有一个茶坊的小厮请他去茶坊一叙,说是一位姓“晏”的老板请他上去喝茶。
    而这一上去,果然看到他一直想见的人。
    ...
    李承甫紧张地看着对面的人,此时晏辞在他眼里不是一个弱冠之龄的男人,而是他直觉必须抓住的救命稻草。
    所以他忙不迭道:“愿闻其详!”
    只见眼前的年轻人用修剪干净的指甲轻轻扣着红木桌面,似乎在思考什么。
    许久他缓缓道:“这香方,恐怕我不能卖。”
    李承甫一听,心立马沉了一半,然而下一刻只听这年轻人话音一转:
    “但是不知道李老板有没有兴趣跟我做一笔交易?”
    屏风后的苏青木和杨安继续面面相觑,愈发不知道晏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承甫忙道:“敢问晏老板,是什么交易?”
    晏辞眯了眯眼睛:
    “虽然香方我不能卖,但是我铺子里制好的香品李老板可有兴趣?”
    李承甫微微一愣。
    晏辞拿起茶杯轻抿一口,悠悠道:
    “如果李老板愿意,可以以成本价从我们铺子里购买制好的香品,然后放在你的店面上出售。”
    “这其中所赚利润,都是归李老板所有。”
    他看了看李承甫诧异的模样,解释道:
    “这样做的话既不需要重新找运送原料的商队,也不需要依附赵家。”
    “当然弊端也是有的。”
    晏辞笑了笑,坦然道:
    “那就是从此李老板的铺子就和在下的香铺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
    晏辞也不着急,安静地等待他考虑。
    李承甫额角的汗都冒出来了,似乎在利与弊之间难以衡量。
    “可如果是这样,那晏老板岂不是有些亏?”
    晏辞笑道:“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如果李老板愿意考虑,我再说我的条件。”
    李承甫沉思片刻,既不想受制于赵家,又想继续做生意,那思来想去似乎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于是他最终咬了咬牙:“只要晏老板言而有信,在下同意。”
    晏辞点了点头:“这个李老板可以放心,我会找第三方...哦,就是牙保作证。拟好合同条例后,双方再就有争议的条款提出疑问修改,达成共识后当众签契画押便是。”
    李承甫用袖子擦了擦马上要滴下来的汗,试探道:“那晏老板的条件又是什么?”
    晏辞点了点头道:
    “其一,签契以后,李老板店面上的香品必须都是由四时香铺供货;”
    “其二,香品上的包装必须印有‘四时香铺’的名号;”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所有放在店里售卖的香品价格必须和四时香铺保持一致。”
    ...
    等李承甫高高兴兴地走后,苏青木和杨安才从屏风后面钻出来。
    苏青木一脸迷茫:“你答应他什么了,他这么高兴就走了?”
    “帮李老板解决了燃眉之急。”
    杨安挠了挠头:“公子何必帮他,我们跟他又不熟。”
    晏辞解释说:“你刚才不是说市面上好位置的店面都被人盘了吗...那我问你,这李老板家的铺子,所处地段如何?”
    杨安想了想:“居于闹市,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晏辞笑道:“那不就得了吗,我们把香品让他帮忙代理出售,他只需要付成本价,卖出的香品利润归他,解决了他的大麻烦;对于我们来说,不但还节省了一笔住税,还能让人免费帮我们做宣传。”
    “这样对双方都有利。”
    这住税指的便是,商铺每年按商铺数量向官府定时缴纳的税。
    “那这样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第76章
    “嗯,我刚才跟他谈好了,他们同意每年按收成占比给我们一笔‘加盟费’。”
    苏青木和杨安对视一眼,都是从彼此眼里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就是说我们的香品不能白给他放在店面上出售,得需要他叫给我们手续费的。”
    当然,这一点只适用于这种快经营不下去的小铺子。
    苏青木心想:虽然没听懂,但不管了,只要不是卖香方就好。
    他才长出一口气:“我刚才听你们谈话,还以为你真要把香方卖给他。”
    晏辞摇了摇头,叹气道:“香方是不可能卖的。”
    香方就是他们铺子下面的基石,只要不是被偷,被抢,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卖。
    几个人一同沉思,苏青木后知后觉想到:“如果是这样,那咱们这算不算和赵家变相宣战啊?”
    晏辞笑了:“早在他开始仿制我们的商品时就已经是宣战了。”
    只不过因为他们的铺子之前的规模太小,所以赵安侨想必没当一回事。
    按照李承甫所说,最近这段时间赵家一直想方设法收购镇上的其他香铺,只允许出售自己的香品,就是为了扩大他们在镇上的市场。
    若是他们不及时想出对策,哪天到了真的被赵家“一家独大”的时候可就晚了。
    “与其让赵家‘垄断’镇上的市场,不如在这之前我们先把这个机会抢过来。”
    又是一个没听过的词。
    苏青木眉头紧锁,虽然不知道晏辞这些奇奇怪怪的词是从哪来的,但不知为什么——
    他觉得他说得对!
    “可是晏辞。”苏青木有点别扭地说,“我怎么感觉你有当奸商的气质?”
    晏辞差点没把茶水喷出来,简直想捶他。
    什么叫奸商,他这么正直的人怎么可能有奸商的气质...
    “总之。”
    晏辞仰头杯子里温热的茶水喝光。
    “你只需要知道我谈了一笔大生意就对了。”
    而且若是这次在李家铺子上的“试验”成功了,说不定能吸引到更多被赵家压榨的小铺子过来投靠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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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上唯一那个布庄装潢过后,最近又重新开业了。
    而且这几日布庄老板一脸喜庆,只因为前几天终于和四时香铺达成了一笔香囊交易,以后做香囊的布料都会从他这里进。
    他眉开眼笑地看着坐在机杼前面的小哥儿:
    “怎么样顾哥儿,这机杼可是我特意从北边托人走漕运送过来的,用的可习惯?”
    自从机坊重新开张以后,顾笙照例去镇上和哥儿们一起织布,此时他点了点头,有点腼腆:“这个机杼比旧的快许多。”
    布庄老板呵呵笑道:“主要是顾哥儿手艺好。”他夸赞道,“你们夫夫两个都有本事,真是让镇上人都羡慕的一对儿。”
    没等顾笙开口,布庄老板想了想,状似无意问道:“对了,前些天晏公子特意叮嘱我弄一台新机杼运到你们院子里,顾哥儿可用过了?”
    自从斗香会之后,晏辞几乎白天不在家。
    顾笙想起来前些日子他大概是怕自己待得烦闷,不知从哪弄来一个新的机杼放在了房子里,并且跟自己邀功,说是以后若是不想出门,可以直接在家里织布,到时候他拿去卖就行。
    他老老实实地点头:“用过了,很好用。”
    布庄老板颇为高兴:“那就好,那就好。”
    应怜依旧是老样子,不管是顾笙的夫君成名前和成名后,他对顾笙的态度始终都没变过:
    “你夫君现在赚的不少吧,你怎么还来机坊?”
    顾笙解释说:“是我想出来的。”
    他不想让自己闲在家里,哪怕出门走走,做点零工也是好的。
    至少在顾笙眼里,这样也算帮家里赚了些收入,证明他不是只能靠夫君养着的哥儿。
    应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心想没想带小顾笙看着柔柔弱弱的,内里还挺有心气的。
    不过他关心的不是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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