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误会。
    他有点儿尴尬地想,脚趾都跟着蜷缩起来,自己还为此胡思乱想了好几天,甚至把以后怎么跟那个哥儿相处都想过了。
    晏辞默默叹气,伸手回抱住他。
    半晌顾笙才从他胸前抬起头,脸红地松开手,嗫嚅着:“既然如此,那就没事了...”
    他头也不抬,像条虫子一样地往床的内侧挪去,只想赶紧把这件事翻篇,下一刻被晏辞拉住手腕。
    “等会儿。”晏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顾笙心里紧张地回头看他。
    只见晏辞一本正经地板着脸:“我已经说完了,现在该你说了。”
    顾笙被他认真正经的样子吓到,缩了一下脖子:“...我要说什么?”
    晏辞指出:“就说说你刚才说的‘你不嫉妒’是为什么?”
    顾笙涨红了脸,怎么也没想到晏辞问的是这句话,他暗地里挣扎了好多天,结果现在被晏辞一针见血地挑明了,只能硬着头皮小声问:“你生气了吗?”
    晏辞严肃地点头:“很生气。”
    顾笙慌忙伸出手去拉他的手,急声道:“你别生气,我以后会变得大度一些的。”
    “...”
    晏辞吸了一口气:“...我生气的不是这个。”
    顾笙迷茫地看着他。
    晏辞看着他脸上无辜的表情,欲言又止:“你到底看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脑回路怎么跟正常人不一样?正常人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有劈腿嫌疑不应该很生气吗?
    顾笙咬着唇在床上坐了一会儿,而后爬起身,穿鞋下地,从屋子角落里的柜子里翻出一本书来,接着拿着那本有些发黄的书过来。
    晏辞看着他身后的柜子,貌似是放顾笙陪嫁的物品的。
    等到顾笙走到前面把书给他,晏辞接过来一看,见封面上面写着《德诫》两个字。
    书本不厚,看起来像是某种启蒙书。
    他随意翻开一页,看了看上面密密麻麻的繁体字,他能看懂繁体字,不过才看了几句就皱起眉头。
    他又合上书,看了看封面上的两个字。
    顾笙在一旁与他解释说:“...这是哥儿小时候都要读的书。”
    而且这是小时候爹爹唯一让他看的书本。
    晏辞将那书放在一边,认真道:“...先别看了。”
    顾笙不明所以。
    晏辞用手抬起他的下巴:“我问你,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带别的哥儿回来,你会怎么办?”
    顾笙咬了咬唇:“我会跟他好好相处。”
    “就这样?”
    顾笙想了想,有点紧张地用手指搅着衣角:“那,我会好好照顾他...”
    晏辞教他:“你应该生气,撒泼,然后打我,骂我,让我不许纳侧室。”
    顾笙赶紧摇头,急切地解释:“夫君,我不会的!”
    “所以你心里一点不高兴都没有?”
    顾笙顿了一下,诚实道:“会...但是我会克服的...”
    晏辞不依不饶地追问:“你为什么要克服?”
    顾笙被他逼得眼泪都快冒出来了:“你到底要我说什么?”
    晏辞眯着眼问出另外一个问题:“你不喜欢我?”
    顾笙连忙不住摇头:“不是的!”
    “你喜欢我,为什么同意我纳侧室?”
    而且还来了句“他不嫉妒”,简直没把晏辞气炸,还以为自己在顾笙心里一点儿位置不占,自我怀疑半天。
    顾笙低下头,谨慎回答:“是书里说的呀。”
    上面写着为人夫郎,不可以妒忌,不可以反对夫君纳侧室,还要帮着夫君多纳侧室才对,否则就是“善妒”,可以被夫君休弃的...
    “若是书上的某些东西本来就违背人性的呢?别管书上的,你是这么想吗?”
    “不是...但是我是你的夫郎,不应该左右夫君的想法...”顾笙在晏辞目光注视下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听不见了。
    “喜欢一个人不就是想占有他吗?”晏辞奇怪地问,“你的想法没错,正视自己的想法和欲望有什么不对的?”
    顾笙埋下头,晏辞看着他红的快要溢出血的耳朵,知道再逗怕是真要哭了,于是靠在床架上,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我希望你是我一个人的,你也应当希望我是你一个人的。”
    “难道你希望和别人一起分享你夫君吗?”
    这句话说的就有些露骨,顾笙一下子红了耳廓,支支吾吾半天只说了个“没”字出来。
    最后他实在被晏辞盯得发毛,于是扑上去用软软的身子抱住他,只为了避开他的视线,希望这样夫君就会放过他。
    晏辞顺势接住扑过来的人,语气依旧不急不躁,循循善诱:“那你喜欢我吗?”
    顾笙毫不迟疑地大力点头:“喜欢!”
    晏辞被这“铿锵有力”的一声喜欢逗笑了,连带着心情都好了起来。
    他侧了侧头,嘴唇有意无意地擦过顾笙的脸颊,在他耳畔低声问了最后一句夹杂着少许捉弄意味的话:
    “那你想要我吗?”
    顾笙“蹭”地红透了脸,终于绷不住哭了起来:
    “你不要问了!”
    第128章
    顾笙被他这句话羞得面红耳赤,伏在他肩头久久不敢抬头。
    他今天晚上着实怕惨了,惊喜交加,此时折腾了半夜才后知后觉天都快亮了。
    晏辞安抚着他,轻轻吻着他的耳垂,轻声问:
    “下个月你生辰,想要什么?”
    “...还有今天的事,我送你个礼物吧,就当赔个不是。”
    顾笙被他吻得痒痒,一边躲避他的吻,一边更用力抱紧他,摇了摇头:“我不要什么礼物,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晏辞被他这句话弄得哑然失笑:“你要求怎么这么低,要求这么低的小哥儿可是不被人疼的。”
    顾笙眨了眨眼,没有反驳他的话,却依旧摇了摇头。
    “不用。”他说,“能跟你在一起就好。”
    “...”
    自那日以后,晏辞每次出门回府之前,都要去苏青木那里把衣服理干净,生怕再沾染上什么奇怪的味道。
    他把衣袍贴近鼻子,用力闻了闻,又递给苏青木:“你闻闻这上面还有味没有?”
    已经被迫闻了三遍的苏青木皱着眉指出:“你现在的样子就像在外面偷吃怕回去被媳妇发现一样。”
    晏辞心道,他可不敢让顾笙再多心,谁知道他那小脑袋里不小心又胡思乱想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苏青木指着前两天他们两个神神秘秘研究的香,此时那香磨成粉搅了蜜放在阴暗的角落窖藏着。
    “你这香到底什么时候能好啊。”
    “你急什么。”晏辞宝贝地拿起那罐子看了一眼,这可是他的杰作,得到过几天才能打开。
    ...
    “四十两降真,三十两黄熟,三十两栈香,十两丁香皮,三十两紫檀。”
    晏辞一边说着,一边指挥着旁边的小工,看着他们取来他说的几种香料,细细切碎后,将几种香料混合在一起。
    另外一个小工又取来一两建茶末,刚好可以调两盘茶汤。
    小工将茶汤缓一边慢倒入混合好的香末中,一边不断搅拌,直到茶汤完全浸入香末之中,那桶里的香料形成一种半是湿润半是干燥的模样,挂桶壁上。
    搅拌均匀后,下一步就要炒香了。
    炒香是将原生香料逐步打磨成可以用作合香的料子的步骤之一,又分为“清炒”和“料炒”。
    这一步虽然看起来简单,但是要根据香料不同来控制火候,有的香料只能炒制表面微黄,有的则可以炒制焦黑,若是稍有不慎,这些上好的香料可能就会味道受损。
    工坊里负责炒香的小工看架势颇有经验,把那浸过茶汤的香料放到铁锅里,灶台下生了火,接着动作娴熟地炒制起来。
    炒制檀香的时候,晏辞亲自掌勺,慢火炒制不多时便有紫色烟气飘出。
    “一般到这个程度就可以了。若是炒的太过,就要溢出腥气了。”
    他挽着袖子在炒香的台子前站了三个时辰,直到锅里的香料欲焦未焦时方才让人灭了火,接着又取了麝香木十五两,和三十两白茅香一起磨碎混合煮制烹炒,炒至变色。
    又另取甘草,甘松,藿香,龙脑,以同样的方法炮制,最后再将这些香料混合在一起,研成细末,加以炼蜜搅拌均匀。
    等到工坊小工将这些刚刚制好的香料封罐,再搬去地窖窖藏,已经到了深夜。
    陈昂已经看了晏辞前前后后忙了一整天,这个时候终于得出空来,上前问道:“大公子这些事何必亲力亲为,交给管事在一旁盯着便是了。”
    “这香方以前没人用过,第一次做我还是在旁盯着的好,以免步骤出错,或是浪费多余香料。”
    晏辞指着小工们手里的罐子与旁边一直跟着他的管事说:“还有这道香品所耗降真木量数繁多,我昨日见库房清册上的降真香原木存量不够,管事务必在在腊月之前,将足够的降真木采买回来。”
    管事道:“少东家尽管放心,在下昨日就已经安排人去采买,已经派了脚力最快的驿夫前去接取,断不会有误。”
    陈昂在一旁看了许久,这时才开口:
    “这香虽然用的也是寻常香料,可是公子所说的配比与晏家流传下来的古方皆是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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