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还能充盈一下后宫。
    “有什么事,说吧。”李承铣又收回了目光。
    柏章立马换上一副正经严肃的神色:“杭州府的知府大人是徐永阶的儿子徐英,任知府已有六年,治理的虽无较大功绩,但也尚可。算算日子,今年应该调任回京。”
    李承铣听着,想起徐永阶的模样。那时候先皇帝还在世,徐永阶时任礼部侍郎,兼翰林院学士,官至朝廷大员,制定了不少礼法规章,不少人奉他为杏林大儒。
    但李承铣对他记忆尤为深刻的一点却不是这些。
    这位徐大人,曾经向先帝进言,恢复前朝嫔妃殉葬制度,险些被先帝采纳。
    若这项制度被采纳,许多未曾留下子嗣的嫔妃,就会在先帝逝世时极其残忍地被折磨死。
    李承铣道:“下船以后,先去找个不起眼的客栈住下,明日去微服巡视,尤其是江岸,河坝,要紧处的圩田人家。”
    柏章道:“是。”
    柏章走后,廖白帆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李承铣身后。
    李承铣并未回头,而是淡声吩咐:“倭寇容易进犯的湾口处,你带人小心查探。”
    “是。”
    “顺便查探林楠绩的踪迹。”
    廖白帆微怔,内心掀起惊涛骇浪,面上不动声色道:“卑职尊旨。”
    下了船,一行人找了间城中客栈住下,几人安顿好,以后就在一楼大堂用餐。
    这客栈规模不小,虽然天色已晚,但大堂内用晚饭的人络绎不绝。,来往的商贾镖局,三教九流,热闹非凡,也能听到不少消息。
    “你听说了吗?徐家四小姐没了。”
    “听说了听说了,这徐四小姐也是倒霉,年纪轻轻的才十五岁,本来还有十天就要嫁人了,谁知道突然病死了。”
    “可怜啊,要我说,根本不是病死的,而是被吓的。”
    听着的食客纷纷好奇了。
    “吓死的?怎么说?”
    那人神秘兮兮地说道:“这徐家,有四个小姐两个儿子,大儿子就是如今的州府大人徐英,小儿子进京科考,听说落榜了。前头三个姑娘都已经嫁了,但过的呀,都惨哟!”
    “惨?堂堂老尚书大人的女儿,能惨到哪里去,嫁的都是达官显贵,又有娘家撑腰,那还不是一辈子衣食无忧,无忧无虑的当个官家太太。”
    “一看你就是外地的,你恐怕不知道,其中三个女儿都不得善终,大小姐嫁给了徐大人友人之子,也是家世显赫,有权有势的人家。谁知道,那郎君压根不是个东西,平日里对大小姐非打即骂,还娶了妾进府,一起磋磨大小姐,直到把人虐待死了。”
    “徐大人也不管管?”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呗。”
    “那二小姐呢?”
    “那二小姐嫁给了家世平平的读书人,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全靠嫁妆补贴,又被婆婆丈夫虐待,最后走投无路,竟然跳河了!”
    “三小姐倒是找了个郎情妾意的,不顾老尚书大人的反对嫁了,可惜没有嫁妆,家底又薄,我看这日子也不好过啊!”
    “四小姐也就不用说了,出嫁之前病死了!”
    旁观者听罢,纷纷惋惜不已:“实在是苦命的人。”
    桌上几人面面相觑,方文觉紧紧握着杯子,神情恼怒,压低嗓子:“这群人也太不像话了,竟然如此诋毁徐大人!”
    工部侍中王徽也面色涨红:“徐老大人的德名岂是这帮贩夫走卒能肆意议论的!”
    柏章连忙安抚住两位大人:“消消气,消消气,不与他们计较。”
    李承铣听着,没有说话,朝柏章递了个眼色。
    柏章立刻会意,好在他也活泛些,不像其他几位大人在意身段,笑着朝那几个食客道:“各位兄台,我听闻老尚书是个很有德名的人,应该不会对亲生骨肉如此冷血吧?”
    那人立刻说道:“一看你们就是外来的,你们恐怕不知道,那四小姐头七都过了,尸棺还停在家呢。”
    柏章汗毛倒竖了一下,有点不敢想象那样的场景。
    他还想问,就被人粗暴地打断。
    “乱议论什么呢?刘三,你胆子肥了,你偷银子被徐家赶出来,就怀恨在心在这里说主家坏话是吧?”两三个青年进来嚷嚷。
    刘三脸色立刻涨红了:“说……说什么呢!我才没有偷!”
    那几个青年“呸”了一声:“敢偷不敢认啊?看我不打的你满地找牙,替徐府清理门户!”
    刘三自知理亏:“行了行了,我不说还不行。”
    刘三见对方人多势众,灰溜溜地跑了。
    那青年对李承铣几人道:“几位客观,别听他胡说,他就是偷东西被抓了,怀恨在心。”
    柏章笑道:“原来是这样。”
    方文觉和王徽顿时脸色好了起来,冷哼道:“就说嘛,老尚书大人怎么会是那样的人。”
    因着这一桩小插曲,一行人潦草结束晚膳。
    半夜里,李承铣的门被敲响,外头传来动静:“皇上,是卑职。”
    李承铣并没有睡,点了一只蜡烛,坐在桌子旁,仿佛就是在等人来一样。
    “进来。”
    廖白帆推门而入,抱拳行礼:“卑职已经命人前去查看倭寇行迹,特来向皇上复命,没有查探到林公公从杭州府前往黔州的踪迹。”
    李承铣面色一紧:“可有遗漏?”
    廖白帆道:“从杭州府去往黔州需要买马,卑职询问沿途售马的地方,都没有看到过林公公模样的人。”
    李承铣心中微沉,极度后悔,当初就应该安插暗探跟着他。
    眼下也不知道他是逃了,还是遭遇危险。
    若是之前,林楠绩要逃,他会恼怒。
    但现在,宁愿他半路逃跑,或者只是廖白帆遗漏了。
    “再去查探。”
    廖白帆没有多问:“是。”
    -
    林楠绩被关了好几天,在屋子里出不去,骨头都快被关酥了。整天面对徐佳四小姐的牌位,不仅如此,那排位下方还放着骨灰盒。
    四舍五入,他就是和死人共处一室。
    换了胆小的人,早就吓疯了。
    林楠绩左右无事,便每日给这徐四小姐的牌位上香,态度十分虔诚。
    不管怎么说,死者为大。
    他将点燃的三柱香插进香灰炉里,双手合十,真诚地拜了拜。
    “都是苦命的人,还是早入轮回吧,我不能陪你走黄泉路呀。”
    风吹过,三柱香便熄灭了,只有袅袅的白烟。
    林楠绩傻眼了。
    难不成还真要跟他成亲啊?
    林楠绩苦着脸道:“承蒙四小姐不弃,可惜我是个太监,注定成不了夫妻。”
    “你们老管家也是,抓人抓得真准。”
    他叹了口气:“此时我要是个真的太监,直接脱了裤子,恐怕这老尚书还真不敢收我。”
    牌位还是崭新的,林楠绩的眸光略过上面的香兰二字,轻声道:“你灭了香,是有心愿未了吧。”
    这屋子里每一处他都仔细看过了,大红喜被喜绸一应用品,都是新添置的,除了大红头冠和新娘子用的头钗以外,属于徐四小姐自己的东西少的可怜。
    徐家是大户人家,金银钱财自是不缺,但对女儿显然并不宠爱,甚至还不如普通人家。
    而老姜在船上带着的小孙子也不是他的亲生孙子,而是徐家二小姐留下来的孩子。
    林楠绩想起来徐尚书是谁了。
    先帝在位时的礼部尚书徐永阶,兼翰林院学士,曾经想先帝进言恢复后宫殉葬制度。还直言先帝身体每况愈下,皆是因为大齐废除这一殉葬制度导致的反噬。
    先帝每日求仙问药,想要长生不老,听到此话直接信以为真,颁发诏书。好在朝中大臣死谏,才让先帝打消念头。
    徐永阶还写了篇女德,广为流传。女德中写,女子无才便是德。男以强为贵,女以弱为美。夫为妻纲,夫虽不贤,妻不可不顺。受到无数人追捧。
    徐永阶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家的女眷也毫不心慈手软。他明知好友之子并非良配,却仍执意将大女儿嫁过去,被虐待至死。将二女儿嫁给贫寒门生,因嫁妆微薄被婆母打骂,丈夫冷落,不堪受辱跳河而死。三小姐性子刚烈,一意孤行嫁给了自己挑选的心上人。可怜四小姐,听闻夫君残暴,向父亲求情却被关在房间,担心自己步入后尘,一把白绫吊死在房梁上。
    而徐永阶宁愿触犯律例也要为徐四小姐配阴婚,林楠绩面色更加古怪。
    “因为大儿子至今膝下无子,小儿子科举落榜,觉得是徐四小姐冤魂所致?于是就想到给徐四小姐的冤魂配个夫君,让她赶紧去地府投胎?”
    “活人配阴婚,多么恶毒的法子。”
    第六十三章
    李承铣几人乔装易容,被请到徐府。
    方文觉压低声音,啧啧称奇地问柏章:“你怎么让徐平答应的?”
    柏章嘿嘿一笑:“我给徐平递了帖子,说是岳父大人的外甥的,在京行商,途径杭州府,听闻江南水患,想略尽绵薄之力,徐平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方文觉横了他一眼:“你小子,原来打的是老夫的名义。”
    柏章道:“岳父名声大,好使些。”
    方文觉又朝李承铣道:“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发现?若有危险,老臣第一个救驾!”
    王徽道:“古人云,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何惧哉!臣定当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王徽一说起大道理就停不下来,方文觉和柏章脸都绿了。
    王大人什么都好,尤其擅长治水,就是这掉书袋的毛病,实在是令人难以忍受。
    王徽激动地看着眼前徐府的宅子:“微臣熟读永阶先生的文集,他那本广为流传的《女德》更是家里女儿人手一本。微臣立志向永阶先生效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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