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顶止步,凌厉的眼神在秦相及其周围众人身上一扫而过,心底深处暗暗生出阴狠的杀机,但他表面上却不作声色,而是同样抱拳回礼。
    “秦馆主客气了,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一次冒昧上门,实际上是希望能平息你我两家的争端,避免酿成更多的流血冲突啊。”
    他指着秦相身旁一众师弟,佯装出一副感慨莫名的样子,喟然道:“秦馆主,咱们这群兄弟,可都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就因为一点蝇头小利,而身死命丧,大大地不值得啊。”
    秦相一时也搞不懂杨天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深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的道理,暗自提起警惕,以不变应万变,笑着说道:“杨会长说得是,若是杨会长诚心和谈,天下武馆上下,自无不可。”
    而姜雪君性格直爽,又对杨天顶极其厌恶,就不愿与他云山雾罩地打机锋,冷笑着说道:“只要杨会长安分守己,不在背地里煽风点火,耍弄阴谋诡计,诸位师弟,可不会因为闲来无事,就主动在自己身上划几刀!”
    “赫赫赫!”
    杨天顶发出了阴沉的低笑,他忽然仰起头来,神情冷酷,目光睥睨,“既然姜小姐心有不满,或许会认可我接下来的提议。”
    他转向秦相,声音洪亮而沉重,又带着几分阴狠与躁动,就仿佛是浩瀚沙漠中无情的沙暴。
    “秦馆主,咱们两家也算是势均力敌,难分轩轾,继续斗下去,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有个明确的结果,更不敢想象,那个时候,咱们双方,又有多少兄弟能够幸存下来?!”
    秦相微微颔首,他承认,杨天顶所言,正是他的担忧。
    这几个月以来,因为与倚天会的矛盾冲突,不时就会酿成流血事件,几名师弟已经因此而丢掉了性命,更有十几人伤势或轻或重,至今还在医院躺着。
    就听杨天顶以他那阴冷的嗓音继续说道:“因此,我有个想法,既然咱们都以武者自居,不如就以武者的方式,来一次擂台比武,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此言一出,秦相、姜雪君,以及置身事外,一直保持沉默的秦修,尽皆皱眉,大为不解。
    盖因杨天顶的这个提议,实际上大大符合天下武馆一方的利益,着实不像是他这种枭雄人物一贯的作风。
    据秦修所知,在天下武馆与倚天会的冲突中,前者核心弟子人尽精锐,虽然在数量上居于劣势,但战力惊人,时常以一敌众,大占上风。
    而倚天会则是良莠不齐,排除玄级的秦相和杨天顶之后,黄级层次顶尖高手远远不如天下武馆,一向是凭借人多势众,车轮战,多打少,才能勉强维持均势。
    因此,秦相一直心痛于每一名师弟的牺牲、受伤,而杨天顶,却是为了保证倚天会的利益不受损害,将众多底层弟子视作炮灰,冷酷无情,不吝折损。
    但杨天顶今天这个提议,言辞之间尽是为天下武馆考虑,难道他不清楚,擂台比武,就是顶尖强者展现风采的舞台,在这一方面,天下武馆完胜倚天会。
    杨天顶曾是秦相手下败将,即使紧随其后,突破玄级,先天上就有三分劣势。
    在他之后,倚天会第二高手是郭长康。
    但以秦修毒辣的眼光判断,郭长康对上姜雪君,胜率也不会超过四成。
    他在苏州见识过郭长康的降龙十八掌,即使入手《白虹掌》之后,郭长康触类旁通,又有突破,但通过这段时间与姜雪君的切磋,秦修在她身上同样察觉到了突飞猛进的提升。
    只要郭长康没有领先姜雪君,提前突破玄级,踏足武道外景境界,优势仍然是在姜雪君这边。
    他们四人之外,天下武馆核心弟子与倚天会有名有姓的高手,在几番争斗之中早就知根知底,强弱极其明显。
    以上种种,就连秦修这个外人都看得明白,相信杨天顶同样洞若观火,但他仍然亲自上门,当着秦相的面提出这个建议,那就意味着,背后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不得不说,杨天顶此举,真是拿捏到了秦相的心理,尽管对杨天顶的动机有所怀疑,但秦相思虑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了他的提议。
    一来,武者重名,杨天顶在倚天会具有明显劣势的情况下,敢于主动提出擂台比武,以定胜负,秦相就不能拒绝,否则将使士气不振,甚至会产生一些更深层次的不利影响。
    二来,秦相也的确希望,能借此机会结束与倚天会的争端,尽可能减少天下武馆众位师弟的损伤。
    这是秦修设身处地,能够想到的两个理由,至于幕后是否还有其他考量,就不为他一个外人所知了。
    总而言之,杨天顶的目的已经达到,秦相答应了他的提议。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商量比武的细节,诸如场次,上场人选,如何决定胜负,是否签订生死状,以及公证人,等等琐事。
    在秦相点头应许之后,杨天顶直接离开,将郭长康留下负责随后事宜,等他走后,武馆中的气氛就从压抑中活跃起来。
    郭长康的态度十分恭敬,对比他年纪还小上几岁的秦相甚至用了敬称,“秦馆主,这是我起草的一份策划书,您看看,有什么不足的地方,我立刻修改。”
    “郭会长客气了。”
    秦相投桃报李,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才从他手中接过策划书,立刻就有姜雪君以及几名师弟,凑到他身边,一起观看起来。
    秦修没有去凑这个热闹,他走到郭长康身边,直接问道:“你怎么计划的?”
    郭长康没什么好隐瞒的,一一将其中细节告知秦修。
    倚天会策划的这次比武,暂定为五局三胜制,从后天开始第一场,每天只比一场,上场人选必须是加入天下武馆或者倚天会三个月以上的人,避免了双方临时找外援下场。
    而且,三个月前,倚天会和天下武馆还保持着表面上的平稳,也就不存在倚天会提前布置的可能性。
    此外,这五场比试,限定在黄级层次,参与人员及其上场次序,在明天确定,并且之后不可更改。
    胜负方式简单而传统,就是擂台比武,一方离开擂台范围,或者失去抵抗能力,或者主动开口认输,即判定为失败。
    以郭长康的建议,他是不希望签订生死状的,甚至希望双方在擂台上点到为止,友好切磋。
    为此,他准备请国安六处和半夏集团、水月集团各出几名高手,作为裁判和公证人,来保证这场比武的公平有效。
    一旦结果确定,失败的一方,就要带着麾下成员,主动离开江南省,将拼搏数年而来的成就拱手让于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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