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有仆人过来清理之后,这里就干净多了,而且东西非常整洁,就像是从来没用过那样干净整洁。
    “你想画什么呢?”
    格林问他。
    “屋外那朵花很漂亮,我想用不了多久,花会凋谢,就趁现在那朵花还在的时候,把它画下来,这样以后就能长长久久看见了。”
    奶油用笔点了一下窗外的鲜花,说。
    “我画给你看好了。”
    格林顺着他的指点往外看了一眼,拿起了画笔,沾了一点颜料。
    他确实会绘画,所以一幅画很快就画好了。
    不知什么时候奶油已经站起身来,走到了格林身边,看着他画板上的那幅画,用阳光般的笑容赞叹说:“真是世间珍宝。”
    “那还不至于吧。”
    格林被他肉麻到了。
    “我从前听他们说大人是很会绘画的,我以为这话里至少有一分是恭维。
    如今看来他们只是词不达意,说出来的话不够修饰大人这幅画的万分之一。”
    奶油微笑着回答。
    格林不打算和他继续争辩这方面的事情了。
    “你来画一画吧。”
    格林起身看向他说。
    “好啊。”
    奶油笑眯眯地坐了回去。
    他拿着笔准备画画的时候又看向格林问:“大人不能过来看看我吗?站得那么远,怎么知道我哪里画得好,哪里画得不好呢?”
    这话有两分撒娇似的抱怨的感觉,就像是一颗香香软软的半透明橙色软糖里,有一点柠檬汁的夹心。
    格林感觉自己的牙根快要被酸倒了。
    但他不认为远离教学是一个好办法,所以他靠近了。
    某种意义上说,他希望距离靠近一点,对方就会稍微安静一点,但是,事与愿违。
    他和奶油的实际距离越近,奶油说起话来就仿佛他们两个精神距离越远。
    “这个怎么样?”
    奶油画完了看一下格林问。
    “以一个初学者的身份来说,你画得很不错。”
    格林回答。
    “原来是还需要继续努力呀。
    其实我之前就想说了,大人能不能在我画的时候,给我示范哪一笔应该落在哪里呢?我想,那样我会学得更快一点。”
    奶油眨巴着眼睛望着格林说。
    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格林点头同意了,奶油很高兴地笑了起来:“我就知道天底下,大人对我最好了。”
    格林听他说这话,心头突然一颤,想起来本来要问什么了。
    “你不恨我吗?”
    格林故作无意问。
    奶油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不知那目光的落点究竟是在画纸上,画笔上,还是在格林的侧脸上。
    “大人救我一命,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恨呢?”
    奶油好像完全不能理解格林在说什么。
    格林看了他一眼,他脸上的表情懵懂无知,就像是尚且年幼的稚子面对满江风月,无所适从,这表情甚至让格林产生了一丝罪恶感。
    仿佛格林问出那样的问题是在污染奶油。
    格林迅速收回了目光。
    “是吗?那太好了。”
    格林回答他。
    他只是在旁边笑。
    格林神思不属,画完了一幅画起身看他。
    他也已经画完了一幅画,只不过这幅画进步神速,比起上一幅画已经好许多了,就像他本来就会画画一样。
    格林皱了皱眉,有种自己正在被他戏耍的奇怪的感觉。
    奶油看向格林,立刻意识到格林在想什么,连忙解释说:“我真的不会这个。之前没有人教我这个。作为礼物不需要绘画的。”
    他的脸涨红了,一下子站起来,似乎很怕被误会。
    格林皱着眉头往后退了一步,没让他抓着自己的手,看起来是不相信他的话。
    “或许。
    但我听其他人说过,如果被当作礼物,什么都要会一点,因为要投其所好,不知道收礼的人究竟喜欢什么,最好什么都会一点。
    这样更方便八面玲珑,收集信息。”
    格林冷着脸对他说。
    他的手颤抖了一下,收了回去,他有点恐惧了,他目不转睛盯着格林,眼泪汪汪说:“我不是那样。”
    “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你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做吧。你自己去吧,我也有事,先走了。”
    格林不说相信,也不说不信,只点了点头,开门就走了。
    奶油往外追了两步,见他头也不回,就知道追上去也没什么用,自己站住了,眼巴巴看着格林走出去。
    他一眨眼,眼泪就从他的眼睛里滚出来,像一颗圆润的珍珠,他毫不犹豫抬手把那眼泪擦掉了,再抬起头来,脸上没有丝毫落泪的神情。
    如果哭泣是没有用的,那他不会再这么做了。
    至少现在的情况可以向他证明,在格林没有看见的地方哭泣,是不能让格林心软的。
    世界的颜色一点一点被抽离出去,他感到一种窒息的痛苦正席卷他的大脑,就像是鱼离开了水,心脏抽痛起来,他踉跄了一下。
    但他很快就恢复正常了。
    他现在要做的事情是想办法让自己高兴起来,而不是自怨自抑,哀叹地缩在角落里等待垂怜。
    从前的经历让他知道,等待是最能摧毁他人意志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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