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九十三:背叛
    荷官翻开第三轮公牌,牌面是草3。
    钱云低头看了一眼,他手里捏着的是一对a。场上的公牌很杂乱,除了那张草3,还有一张红桃6,一张方片j。这意味着他几乎已经稳操胜券,但池中筹码并不丰厚,他决定主动示弱,吸引对手继续跟注。
    “五千克曲吩嗪。”
    “我出八千四百克。”
    赌桌对面的光头男子弹了弹大拇指,虚拟筹码在他指尖幻灭。
    对手的加注令钱云有点担心,如果对手的手牌能和公牌凑成三条,钱云就会落败,但这概率很小。他跟了注,第四张公牌开了,是一张方片3,钱云心狠狠跳了一下,只要对手有一张3,他的牌就已经被反超了。他必须用一次加注试探对方的底牌。
    “十千克曲吩嗪。”
    “十四千克。”
    对手依旧毫不犹豫地加了注,这种刻意的果断反而让钱云放下心来。池子里已经累积了50千克的原料药,如果他赢下了这一把,就能解决缺货的困境。
    他跟了注,最后的河牌翻开了。
    又是一张3,黑桃3。
    钱云仿佛被这张牌抽走了全身的血液,他试探性地下了注,看向对手,那个光头男人看着那张黑桃3,嘴角浮起微不可查的笑意。钱云几乎可以肯定,这表情是装的,对方并没有拿到大牌。但他却莫名感到忧心忡忡。
    “十千克曲吩嗪。”
    “六十千克。”对手下了一手重注。
    钱云顿了顿,看向对方手里的牌。
    “牌很大嘛。”
    “赢了,这些全是你的。”对手笑了笑。
    钱云摇摇头,丢掉了手里的牌。
    “胆子怎么变小了?要么别赌,赌了,你就得跟到底。”对手得意地笑了起来,展示出他的手牌,一张草2和一张草5,他用这手小得可怜的牌吓退了钱云。
    钱云心底万分懊悔,却并不表露出来,只是夸赞说:“打得不错。”
    “最近被搞怕了?”对手问。
    “怕?”钱云挑眉,“我怕过谁?”
    “听说你缺货。”对手说,“有很多人不希望颍川的市场被破坏,你的很多渠道都断了。”
    “没这回事。”钱云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摇了摇头,“有鹿谷集团,我怎么可能缺货?我跟他们谈好了,他们打算先在这开一间生物改造医院,我忙的连原来的生意都顾不上了。”
    ……
    赌局结束,钱云离开黑药厂的棋牌室。
    他走下楼梯,穿过车间,药厂已经因为缺乏原料而停工,到处都可以看到打砸的痕迹,一名工人正往碎裂的窗户上钉硬纸板。踩着铁丝网的过道,走向办公室。
    进入办公室前,钱云的脚步迟疑了一下。
    办公室里已经挤满了人,是他手下的那几个药贩子,看起来他们已经等了好一会。
    “我们没货卖了。”说话的人叫黄升,在夜蛾酒吧当酒保,他五个月前才加入钱云的团伙。
    “再等一段时间。”钱云大步走进去,坐到旧汽车拆下的皮革座椅里,往嘴里塞了根传统香烟,含糊不清地说,“鹿谷集团的事搞定,你们就不用赚这点小钱了。”
    所有人都看向黄升,过了两秒,黄升又说:“很多人指着免疫抑制剂活命。”
    钱云低头点烟,斜眼看了黄升一眼。
    “他们不认识什么集团,也不懂市场。没药吃,他们就会找其他人买。”黄升说,“我在夜蛾做了三年,积累了不少客人。但要是继续这样下去,我没法满足他们,只要一星期不到,他们就会变成别人的客户。”
    “舍不得这点客户?”钱云不屑地勾起嘴角。
    “我没那么大格局。”黄升耸耸肩,“要么夜蛾酒吧换掉我,要么,我就只能从别人那拿货了。”“找谁拿货?白鬼,还是其他人?”钱云眯起眼睛,扫视其他人,“你们呢,你们一起过来,也是这意思?”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说话。
    钱云脸色冷了下来,他逐一审视自己的下线,半晌,他说:“我给你们机会,谁不想干了,现在就走,我不会追究。但出了这张门,以后也别想再回来。”
    他话音刚落,黄升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其他人有的犹豫,有的向钱云道歉,陆陆续续,也都离开房间。最后,房间里除了钱云外只剩下一名牙医,穿着整洁的衬衫,身材瘦削,皮肤黝黑,鼻梁上架着副银丝眼镜。
    “一帮鼠目寸光的垃圾。”钱云看着办公室门,冷笑一声,“他们永远都是老鼠,只有伱能看得长远些。”
    牙医沉默不语。
    钱云看向他,笑了笑,“你不会也跟他们一样吧。”
    “那个苏行不一定可靠。”牙医说,“他没给出任何实际的东西。”
    “他要谈生意的是至人。”钱云摇头,“没人能找到至人,所以他的合作对象只能是我。我会帮他利用性灵会的优势在颍川市开拓市场。”
    牙医叹了口气,“他们是我叫来的。”
    “谁?”
    钱云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是他最信任的心腹挑起了刚才那场集体背叛,他目光冷了下来,死死盯着牙医。
    “最近死了很多人。”牙医说。
    “这里每天都死很多人。”钱云语气冰冷。
    “最近死得更多。”牙医说,“很多人因为缺药,发生了严重的免疫反应。”
    “我们是走私贩,不是医药局,没人能保证稳定供药。”
    “我们在这里做了很多年生意,他们信任我们。”牙医顿了顿,“街口做甜菜羹的那個女人死了,你很喜欢吃她做的东西,因为她有时会往汤里加人造黄油和野生的月桂叶。东边那个捡垃圾的老头也死了,以前你被人摘了义体扔进垃圾场,他把你捡回去照顾了一个月。”
    “这不是我造成的。”钱云语气依然冷静,他拿开嘴里的烟,放进烟灰缸摁灭时,手指以难以察觉的幅度颤了颤,“我要是继续待在这里,迟早跟他们一样,死得不明不白。”
    “有些话我一直想对你说。”牙医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每个位置有每个位置的规则。你的走私生意做得不错,这里也有不少人靠你活着,这就是你的价值。但你想把自己摆到不属于你的位置,你想脱离这里……你把一切都搞砸了。”
    “我以为至少你能懂我。”钱云失望地看着牙医,“你也要当叛徒,是吗?”
    牙医沉默不语。
    钱云深吸一口气,抿起嘴,压抑着怒气摆了摆手,“滚吧。”
    “我只是……”
    “滚啊!”
    钱云猛然站起,把烟灰缸砸到地上。
    牙医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钱云站在原地,目送牙医的背影消失。
    他扫视空荡的房间,透过玻璃墙,可以看到下方萧条的药厂车间。
    他发了会呆,坐进椅子里,向脑机发出指令,品味记忆库里的甜菜羹汤,回顾黑药厂发展的日子。
    他就这么坐着,直到夜深,黑暗的药厂里只有通风系统的嗡鸣。他起身捡起凹了一角的烟灰缸,又点燃一支烟。
    忽然他手一抖,烟头的红光悄然坠落。
    一条消息浮现在他义眼里。
    发信人赫然是已经失联两天的苏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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