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安西 北庭节度大使,经略大使,灯火阑珊处
    下朝以后,李隆基召李瑄到萼相辉楼。
    这是李瑄罢相后,李隆基第一次召李瑄入兴庆宫。
    李瑄和李隆基之间,也没有冰释前嫌这一说。
    李隆基不知道,他与李瑄之间,有深层次的矛盾,无法愈合。
    再也回不到当初那样。
    而从李瑄表现出的“忠心”,李隆基以为李瑄还能为他开疆拓土。
    其实在高力士和杨国忠劝说之前,李隆基就有考虑将李瑄调往西域。
    那横推一样的统帅能力,在大食大敌当前下,不仅燃起李隆基收复羁縻州之心,也勾起李隆基的雄雄野心。
    将领胜战,也是帝王的功绩。
    “大食强大,且不知其具体的兵马部署。七郎需要多少兵马?”
    温暖的萼相辉楼二楼,李隆基向李瑄询问道。
    “葱岭以西,兵马越多越难行。虽有战马,犹不及步兵。然大唐需要威慑西域诸国,必须长驻兵马至西域。否则西域终不能如河西一样,并入华夏。”
    李瑄隐晦地提出,确实需要大量兵马。
    河中诸国受制于大食,大唐必须在那里建立据点,并动用人力物力,凿宽山路,使两边通行时间大大缩减。
    这样大唐才能够影响河中,是经略西域的长久之策。
    就如高仙芝此次破石国一般,攻破以后,就收兵回龟兹,短暂威慑河中,只是口头臣服。
    而高仙芝一走,大食一来,河中诸国又立刻改旗易帜。
    而大唐调兵遣将,也得数月时间。
    凿宽主要道路,是一项大工程,有时候高山绝涧,必要死成千上万的人。
    而且沿途一定要有大唐的城堡,驿站。
    所以需要大量的俘虏,去开拓道路,且不是一两年就可以完成的。
    “西域钱粮有限,大唐无法养太多兵马,七郎如何看待?”李隆基问李瑄。
    “臣估算一下,只要将安西交给臣,臣可养精兵五万,有五万兵马,再给臣节制北庭的权力,哪怕大食有百万大军,臣亦不惧。”
    李瑄向李隆基请求道。
    大唐在西域只有一万四千户,共七万多汉人。
    哪怕别的国家要承担安西都护府的军政开支,也养不了多少兵马。
    而大唐不可能穿过沙漠,去运送大量粮食、布匹到西域。
    所以西域的军政财,基本上与大唐分割。
    只是每年朝廷转运一些布匹作为军饷和赏赐。
    有安西都护府大都护,和安西经略大使的头衔。
    比什么采访使,支度使,营田使,盐铁使等架起来还要好使。
    如果在西域养兵,是重中之重。
    从理论上讲,军屯最多满足一支军队七成,这还是没战事的情况下。
    不说河中地区,就大唐现在的实际控制地,就有数十个小国家。
    西域的财政是否充足,取决于这些国家,是否稳定。
    “西域可不好招兵啊!”
    李隆基向李瑄说道。
    基本上所有征伐,都是一部分唐军,带领一部分仆从军。
    就算招兵,也只等召胡人。一支唐军可以有相当一部分胡人,但不能大半都是胡人。
    “河西、陇右,暂无战事。抽调三万骑兵,不会对国家有任何影响。且河陇军善武备,可以大战!”
    李瑄向李隆基回答道。
    这正是他的目的。
    时间紧迫,现在移民去西域,肯定是来不及的。
    而且移民西域,不比移民陇右,那吃人的罗布泊沙漠,让人绝望,没有万全之策前,不可进行。
    而大唐在西域的汉人,基本都是随军出发的军户。
    扎根百年后,才有现在的一万多户,成为安西兵和北庭兵的后援。
    “七郎准备调河陇的哪些军?”
    李隆基起身来到萼相辉楼的地图前。
    “陇右临洮军的两万骑兵,然后再从赤水军调一万骑兵。”李瑄向李隆基回答道。
    吐蕃年年上贡一万匹战马,使陇右和河西不缺骑兵。
    在柏海、青海、九曲,还有多支军队。
    吐蕃的孩童还未长大,没有胆子进攻大唐。
    河西那边更不用说,磨延啜的目光正望向小海(今贝加尔湖),绝对不会因河西少一万骑兵,就与大唐决裂。
    大唐不去搞回纥,磨延啜都算烧高香了。
    “临洮军是天下第一军,去西域不太合适吧?”
    李隆基也知道李瑄组建的临洮军非常强大,有号称五万匹战马,能日行二百里,长途奔袭。
    白亭海之战,就是以这支骑兵为核心的手笔。
    创造大唐面对草原损失最小,收获最大的歼灭战。
    “好钢用在刀刃,大食是我大唐前所未有的敌人,只要打败大食,圣人您成为天下共主,一切都是值得的。”
    李瑄吹捧李隆基。
    他入西域以后,八成要卸任河西、陇右节度使。
    他需要一些强劲的河陇兵,以保证他在河陇军的影响力。
    以便于将来能掌握河陇军。
    同时,更精锐的兵马,可以从容应对西域的冲突。
    高仙芝麾下的安西军,一定不是老实的人,李瑄需要力量去震慑。
    “我同意七郎的调配,改临洮军两万骑为西域经略军,改赤水军一万骑为长城军,并入安西都护府,随七郎入西域。”
    李隆基听得很舒服,同意李瑄往西域调兵的请求。
    他知道大食的强大后,明白与其对抗,要倾全国之力。
    但远在西域,大唐庞大的国力,有力无处使。
    李瑄敢以数万兵马对抗大食,且不多耗大唐国力的情况下,李隆基没有理由不同意。
    正如李瑄所说,河陇无战事,与其养兵,不如派精锐入西域为他奋战。
    “臣需要一批工匠,再从青海九曲的牧场,赶一些牲畜,带够一年以上的粮食养军、养马。今后的粮草臣会自己在西域经略,朝廷只需要转运军饷即可。”
    李瑄又向李隆基请求道。
    临洮军的五万匹战马,再搭配些牛和骆驼,能驮运大量的物资到西域。
    “这是必然的。到时候我会给七郎敕令。”
    李隆基点头,西域的粮草有限,必须供给这支军队初期的粮食。
    “有圣人的英明,臣到达西域后,一定会尽快传回将河中地区纳入安西都护府的捷报。”
    见李隆基同意后,李瑄全无顾虑。
    他去西域,不但要最少战胜大食一次,还要保存实力。
    否则只以安西的兵马,会出现许多变数。
    河中地区,也被称为河中十六国。
    高宗时期,为吐火罗国、嚈哒部、诃达罗支国、解苏国、骨咄施沃沙、罽宾国、梵衍那、石汗那国、时犍国、怛没国、乌拉噶国、多勒建国、护蜜多国、久越得犍国、波斯国、俱密国。
    当然现在的目光看,有些国家已经不在。
    广义上的河中地区,包括曹国、石国、安国等昭武九姓。
    是乌浒水(今阿姆河)和药杀水(今锡尔河)之间,以及流域两旁的诸多部落、国度。
    河中十六国都是墙头草,现在名义上归属大唐,实际上看大唐和大食谁声势更大。
    而昭武九姓则完完全全被大食控制。
    特别是黑衣大食统一以后,高仙芝前脚刚离开,大食的呼罗珊总督艾布穆斯林,就开始调兵遣将,到石国第二城怛罗斯,大有为石国讨回公道之势。
    正是因为呼罗珊总督这次调兵遣将,才使河中十六国完全倒向大食。
    虽然高仙芝屠戮石国,让河中诸国失心,但拳头才是硬道理。
    李瑄想保住自己的地位,就必须完成对河中地区的收复,这样就有理由与大食长期对峙。
    西域兵马的补给困难,李瑄不可能与整个大食帝国死磕,远交近攻,才是上策。
    “希望七郎此次到西域,能丰富阅历,更加成熟。如一条鞭法、考成法这种,过于理想,是折腾官吏,苦难百姓,不适合推行。”
    李隆基安排完西域之事后,又向李瑄教育道。
    “圣人说得是。臣食君之禄,总想让国家百姓更好,使天下都感激圣人。奈何考虑不周,让圣人为难,罢相也是咎由自取。”
    李瑄缓缓向李隆基说道。
    语气和去年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听得让李隆基舒心。
    李隆基很惆怅,早这样,他就不会罢李瑄了。
    他知道一些原则上的事情上,李瑄变得和张九龄一样,让他如鲠在喉。
    按照李隆基的想法,这是太较真了。
    国家这么富裕,杨氏就算奢靡,也不过九牛一毛而已!
    “把大食打败,让那个大食君主臣服,朕还会考虑七郎为相的,像张说一样……”
    李隆基萝卜大棒一起用。
    不管他心中怎么想,表示李瑄再度拜相,并非不可能。
    因为李瑄的身份太特殊,名扬文坛,是毫无疑问的盛世宰相。
    “臣必不负圣人之望。”
    李瑄拱手说道,这种话对他没有任何意义。
    又与李隆基在萼相辉楼半个时辰,两人“相谈甚欢”……
    上元节的前一天,李隆基下诏对李瑄的任命。
    李瑄的诸多使职被罢免。
    同时,李隆基罢免李瑄河西、陇右节度使。
    正式任命哥舒翰为河西节度大使,王难得为陇右节度大使。
    而李瑄身兼的使职,只剩下河西长行转运使,陇右群牧使,闲厩使。
    河西长行转运使的起点在西州(今吐鲁番),李瑄可以管辖到,也方便李瑄将西域之物运送到长安。
    养马的官职,李隆基依旧让李瑄兼任。
    李隆基认为李瑄养马养得好,继续指挥副使张文俨和判官柳绩。
    实际上,李瑄只是规划一下,由副使行使权力。
    闲厩使,掌宫廷牛马。这只是个荣誉的官职。
    同时,李隆基任命李瑄为安西大都护,安西节度使、北庭节度使,安西经略大使,北庭经略大使。
    本来安西大都护一直由李林甫遥领。
    安西节度使只能当副都护。
    李瑄的地位非同一般,直接领从二品的大都护。
    大唐对西域东西分疆。由安西都护府和北庭都护府各管各的。
    李隆基为李瑄统领北庭兵马,将北庭经略大使也交给李瑄。
    这意味着架空北庭都护府,李瑄主导北庭军政。
    北庭节度使本就空缺,但李隆基没让高仙芝兼任。他本想让夫蒙灵察去任北庭节度使。
    现李隆基权衡后,选择李瑄。
    之前李瑄已经求情节制北庭兵马,将北庭的兵马投入到与大食的战斗中。
    李隆基令李瑄二月前往西域上任。
    现李瑄的官职为:
    安西大都护;摄尚书右仆射;领安西、北庭节度大使;兼安西、北庭经略大使,河西长行转运大使,陇右群牧大使,闲厩使;授紫金光禄大夫、上柱国;封天水郡王,实封一千五百户。
    李瑄也趁机推荐陈藏器为济生堂使,李岘兼慈幼堂使。
    常平新法大使为杨国忠。
    第三批陇右移民,已经完成迁徙。
    陇右边地,汉人多出数十万,缓解了河北和河南的压力,提升了陇右的力量。
    一旦吐蕃有不臣,可以从边地招兵,从牧场取马。
    由于吐蕃的大量进贡,使汉人牧民越来越多。
    边地家家户户,都养有牛羊。
    李瑄拜相的时候坚持让高适、刘晏、杨绾继续任边地太守,只不过是调换一下。
    现高适调为青海太守,刘晏调位九曲太守,杨绾调为柏海太守。
    他希望按照他的思路发展边地,使那里的百姓真正富裕。
    任何有产生豪强的苗头,直接掐灭。
    ……
    正月十五,元正日。
    华灯初上,宛如璀璨星河洒落人间。天街之上火树银,灯火通明,光影交织间,千家万户的百姓走出大街小巷,在各街道游览。
    皇帝、大臣、权贵、百姓,共同庆祝佳节来临。
    相比于华清宫,长安更有烟火气息,这一夜的长安,真如不夜城一般。
    李隆基和杨玉环,带着文武大臣,先是登上天下第一楼萼相辉楼的三楼,观赏这人间的最华美。长安的各个坊市,都仿佛有铁绽放。
    李隆基要让百姓看到,绚丽的铁,让长安的胡人,看到这壮丽的繁华景象。
    让他们带着遗憾回到自己的家乡,向他们的国人宣扬大唐的强大。
    萼相辉楼上,一览长安,连同天上清冷的明月。
    璀璨的铁在夜空中绽放,如诗如画,配合着灯楼与灯塔,照亮了整个长安城。
    丝竹之声此起彼伏,华丽衣裳的舞姬翩翩起舞,那优美的身姿仿佛从画中走来。
    还有那巨大的灯轮,鬼斧神工,不断旋转,任何人看了都会咋舌。
    “七郎,据说你要去西域了?”
    李隆基在萼相辉楼上看载歌载舞、火树银的时候,杨玉环来到李瑄身旁,向李瑄询问道。
    她忍不住,她听说西域很远,而且是荒凉的不毛之地。
    如果李瑄在长安,过一段时间,她会劝说李隆基,再拜李瑄为宰相。
    她相信李隆基还是信任李瑄的。
    “回娘子,西面有一个大食的国家猖獗,有东扩之意,臣需要阻碍其东扩,并收复故土。”
    李瑄向杨玉环回答道。
    他正想托高力士,帮忙传信杨玉环呢,没想到她会主动说话。
    李瑄又不是杨玉环的干儿子,正常情况下,去拜见她也不合适。
    “七郎有天威,祝七郎旗开得胜……”
    杨玉环只是感觉到难过,又不能劝说。
    出将入相,也是李瑄英雄的地方。
    她相信李瑄能把那个什么大食的国家打败,必然会再拜相。
    “借娘子吉言,臣一定会在西域,鹰扬国威。等到西域以后,要寻找最名贵的珠宝和奇珍,送给娘子。”李瑄微微一笑,向杨玉环说道。
    “七郎有心了……”
    杨玉环展颜一笑,她想要的,并不是这些。
    除非有沧海月明珠,蓝田暖心玉。
    像是《锦瑟》一样,令人沉醉,令人心碎。
    “臣离开长安之前,有一个不情之请。”李瑄沉吟一下,向杨玉环说道。
    “七郎请讲!”
    杨玉环一定满足李瑄的请求。
    “臣有一个部下,任常平新兵指挥使,此对国家重要,是朝廷在地方的耳目,希望杨右相不要无缘无故换下他。”李瑄向杨玉环请求道。
    杨国忠现在已经意识到由指挥使直接统帅的常平新军有影响,如果李瑄一走,他百分之百会换走廖峥嵘。
    常平新军对他将来太重要了。
    “七郎放心,杨国忠不敢罢免常平新军指挥使,我会警告她。”杨玉环一口答应下来。
    “七郎将离长安万里远,还有什么要托付的吗?”杨玉环又目光灼灼地问李瑄。
    大庭广众下,这种眼神让李瑄心中一跳,这贵妃娘子是何意呢?
    但李瑄想了想,又对杨玉环说道:“臣的父兄和妻子,请娘子照看一番。虽然臣与杨氏有间隙,但臣一直支持娘子。有朝一日娘子有难处,臣一定会帮助娘子。”
    李瑄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
    节度使外出为帅,必留质子在长安。
    安禄山这么被宠信,也得将自己的儿子安庆宗留在长安为质子。
    李瑄曾经未婚配,父亲在长安,所以没问题。
    现在婚配,再让李适之在长安为质子,并不符合规矩。
    李瑄没有不长眼地去向李隆基请求,将妻子全部带走。
    只留一个儿子即可。
    但李瑄的儿子都很小,特别是小儿子,小女儿才几个月大。
    李瑄也不敢带到西域,去走那随时有风沙的罗布泊。
    他早已与裴灵溪商议好,由裴灵溪和霜儿留在长安,照顾他的儿女。
    姜月瑶和长离,与李瑄一起到西域。
    等过两三年,孩子们大一点,再带他们和裴灵溪离开。
    到时候留一个儿子到长安就行了。
    关键时刻,李瑄会派人将儿子和李适之接走,向西躲藏。
    李瑄在西面留了不少亲卫统领常平新兵。
    这些常平新兵忠于他,关键时刻可以与地方县令、郡守拔刀相向。
    常平新兵,挤占大量的郡兵、县卒,使郡县不招募乡勇的情况下,很难对抗。
    “我会约束堂兄和姐姐们,让她们不要跋扈。七郎的妻儿和父亲,我一定会帮忙照看。”
    杨玉环觉得这是她应该做的。
    “多谢娘子!”
    李瑄再次感谢。
    她敢肯定,心慈手软的杨玉环,不能约束五杨。
    历史上很多权柄在握的皇后,都有狠辣参政的一面。
    然杨玉环从来没有过。
    但话又说回来,杨氏的跋扈,杨玉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因为杨氏的权力,来源于杨玉环的纵容。
    “玉环和七郎在说些什么?”
    这时,观赏灯的李隆基走过来。
    “臣妾想请七郎作一首词……像是中秋那样。整个天下,只有七郎能作出音律独特的词,这上元夜的火树银,绚丽灯火,不是应景吗?”
    杨玉环立刻改变神态,掩饰自己与李瑄的谈话内容。她灵机一动,想到向李瑄求词。
    是搪塞李隆基,也是真心向李瑄求。明媚的眼波中充满期待。
    “是极!是极!七郎去西域前,留下好词吧!让我能再作大曲!”
    李隆基来了兴致,上元节也是诗人们吟诗作赋的节日。
    现城中不少文人,在下吟诗。
    “臣只在此间,不够完善,希望能独自在朱雀街游览,寻找灵感,待游览完毕,再向圣人和娘子奉上词。”
    李瑄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回答道。
    元宵的词,确实有一首。
    如果说《水调歌头》是秋词的绝唱,但《青玉案元夕》,就是当之无愧的元宵节第一。
    “七郎可自去游览!”
    李隆基点头,写诗词确实需要灵感。
    那种穿梭时间与空间的感觉,只是站在萼相辉楼上,为难李瑄了。
    “三郎,上元夜不该只在这萼楼上,当夜游曲江。我们与七郎在曲江汇合。”
    杨玉环趁机向李隆基说道。
    “依玉环的!”
    李隆基笑道,他正想离开萼相辉楼呢,玉环果然与他心有灵犀。
    随即,吩咐高力士起驾一路游览,前往曲江。
    李瑄穿着便服,故意走在朱雀街的昏暗之处,怕人认出。
    她的妻子们就在这朱雀街上,观看满城火。
    他没有刻意寻找。
    有的时候,还绕过小巷,看烟火气息。
    一年一度,非宵禁之夜。
    李瑄知道,宵禁对城市的影响是非常巨大的。
    总有一天,李瑄会推倒这些坊市之墙,取消宵禁。
    在巷子中,李瑄看到许多孩童提着灯笼,一蹦一跳。
    在朱雀大街上,许多贵族士女畅游。
    还有一处广场上,铁飞空,像是东风吹开了火树银……
    李瑄用一个时辰,一路走到曲江。
    这里从皇家的阁楼,到曲江池的画廊,都有明亮的灯火。
    这里还有长安为数不多的灯轮,也有让人拍手叫绝的铁表演……
    李隆基的车驾到来后,与平民百姓区分开。
    “拜见圣人,娘子……”
    李瑄穿梭羽林郎,到达曲江畔的李隆基和杨贵妃的身前。
    “七郎可有妙词?”
    李隆基问李瑄。
    杨玉环上前一步,代表她更激动。
    “已有!”
    李瑄回答道。
    “笔墨纸砚!”
    李隆基话音刚落,桌子和笔墨纸砚就被呈上来。
    女官提灯照亮。
    研好墨后,李瑄执笔,一挥而就写下脍炙人口的《青玉案元夕》。
    东风夜放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青玉案词牌名,大唐也有。出自汉代张衡的“美人赠我锦绣段,何以报之青玉案”。
    但此次体裁平仄又有不同。
    此词前半段描绘上元夜的景色,只能算精品,不能撼动千古,但最后笔锋一变,韵味深长,让人无尽遐想。
    “妙!妙!妙!”
    李隆基拍手,连说三个妙字。他看到的是对上元夜的描绘。
    现李隆基正在思索众里寻他千百度以后的含意。
    谁都能看出大有用意。
    杨玉环看到为首词,又醉了,由于想法太天真简单,让她屡屡产生误会。
    如之前的《嫦娥》,再后来的《锦瑟》。
    她以为李瑄在暗示些什么。
    而这首《青玉案元夕》,最重要的是站在灯火阑珊处的那人是谁?
    她觉得是不是自己!
    越想越脸红。
    陪同李隆基的杨国忠对李瑄的才华羡慕嫉妒恨,他觉得李瑄好离谱啊!
    虽然他不太懂,但朗朗上口,一定又是佳作。
    杨氏姐妹此时厌恶李瑄,李瑄诗写得越好,她们就越难受。
    裴宽、韦见素、杨慎矜等十几名三品大臣,皆交口称赞。
    他们也在思索“那人”是谁?
    “七郎,此词中七郎寻找的人是谁?”
    李隆基想不通,忍不住向李瑄问道。
    “推行新法失败,臣不能言明。”
    李瑄轻声回答道。
    他的回答很容易让李隆基和大臣们推测,那人不是指谁,而是新法。
    李瑄没有做到,所以才能写下这首诗。
    灯火阑珊处啊!
    这个时候,李隆基也没有不高兴。因为李瑄有感而发。
    诗人通常以此为诗词注入灵魂。
    就像张九龄的《感遇》一样,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恰恰证明了李瑄的忠贞!
    实际上,李瑄的那人不仅仅是这样,他不能表露出来。
    不过杨玉环还是沉浸在自己编织的幻想之中。
    也有文人在不久后,会推倒“那人”,但仍旧是莫衷一是。
    有人说,那人是明君,是年轻时的李隆基。
    有人说,那人是李瑄自己。
    有人说,那人是李瑄想得到又无法得到的意中人。
    有人说,对应灯火阑珊,那是李瑄心中的国泰民安。
    有人说,那是一种野心,李瑄在这一夜,释放了自我……
    伴随着《青玉案元夕》的传颂,李瑄于草长莺飞的季节,离开长安。
    李瑄的父兄、妻子坐马车将他送到咸阳原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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