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首原。
    “东京洛阳还在胡人之手,河南河北饱受苦难。这是国家的耻辱,臣入长安以来痛心疾首,恨不能立刻扫清寰宇,再创盛世。”
    “今请圣人检阅西域兵卒,激励士气,希望能早日收复山河。”
    从夹城出长安,李瑄缓缓向李隆基说道。
    “军队都听从秦王的命令,尽早平定叛乱吧!”
    李隆基知道李瑄在向他炫耀武力,本不想出来,是李瑄强行让他出长安观武。
    他只是不想面对,实际上心中也想看看边军和禁军的区别。
    为何他寄与厚望的禁军面对燕云铁骑、诸胡突骑的时候不堪一击?
    “潼关虽失,但臣认为只要收复潼关,通过灵宝到渑池、新安一带,安贼必弃洛阳,逃回燕地。东都可还!”
    李瑄清楚在安禄山心中,性命永远放在第一位。
    历史上,如果不是潼关被崔乾佑攻破,安禄山早就跑回范阳固守。
    “秦王要亲自出征吗?”
    李隆基忽然眼神闪烁地问。
    老皇帝想着如果李瑄离开,他是否会多一些机会。
    “可能会吧!”
    李瑄微微一笑,模棱两可。
    他就算出征,李隆基、李亨父子也无半点机会。
    但掌握权力的人,失去权力,又怎能甘心呢?
    “观武之前,臣有一事相请?”
    李瑄又向李隆基说道。
    “秦王有何要问?”
    李隆基微微皱眉。
    “臣现已是秦王,臣的妻子为王妃。但臣的父亲还只是宋国公,这不是孝子的行为!请圣人下诏封我父亲为陇西郡王。”
    李瑄向李隆基回道。
    “朕准封!”
    李适之封王是必然的事情,现在的李隆基无法阻止。
    两人各怀心思,乘龙辇到龙首原上。
    “圣人至……”
    “秦王至……击鼓!”
    “咚…咚……”
    李瑄到来后,龙首原上缓慢有节奏的鼓声响起。
    李隆基站在龙辇上放眼望去,波澜壮阔,一览无遗。
    旌旗猎猎,战鼓擂擂。
    只见安西、北庭的将士们身着锃亮的明光甲、鱼鳞甲、锁子甲,手持锐利枪槊、兵刃,队列整齐,如钢铁长城般屹立。
    大多数士卒下马,分成数十个方阵,接受秦王和皇帝的检阅。
    他们目光如炬,炯炯有神,透露出坚定的信念和无畏的勇气。
    这些跟随着李瑄西征大食的士卒,对李瑄敬若神明。
    李瑄赏罚分明,使他们迫切想要立功,得到奖赏。
    但凡有点远见的将士,都明白现在的李瑄今非昔比。
    平定叛军,他们可能是“从龙之功”,凌烟阁上,少不了他们的名字。
    封侯拜将、名垂青史的荣耀,备受鼓舞。
    “拜见秦王!”
    “拜见圣人!”
    骄阳似火,将士们大汗淋漓,高声长喝,龙辇穿梭一个个方阵。
    李瑄身穿金甲,每每伸手示意。
    滚滚杀气,让李隆基瞪大双目。
    阳光下,士卒手中的刀枪闪耀着寒芒,每一名士卒,犹如劲松一样笔直而立。
    李隆基无比惆怅。
    与曾经保卫他的禁军相比,就算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也能一眼看出高低。
    这些曾是属于他的军队啊!
    他自以为是,以监军制度掌控军队,实际上边军早已脱离掌控。
    使世人知道“节度使”制度,虽然能强大边军,但迟早自掘坟墓。
    “守卫国家的时候,他们是一面坚盾。为国出征的时候,他们是一柄利刃。以此众战,所向无敌,圣人尽管安心在兴庆宫中颐养天年,将平叛的事情交给我们去做。”
    李瑄大有深意地向李隆基说道:“国家巨细,不要再想着操劳,否则害人害己。”
    这是他带李隆基观看阅兵的主要目的。
    才几天时间,李隆基就试图让心腹宦官,打听外部消息,联系一些老臣。
    这些李瑄都看在眼中。
    李隆基要甘于寂寞,就不会是李隆基了。
    老皇帝虽然年纪大,经受打击。但身体还不错。
    醉生梦死后,他的精力无法挥洒,是以想法很多。
    “朕不明白秦王在说什么。这是精锐之师,秦王当以左藏库绢丝奖励!”
    李隆基心一虚,但他死不承认自己派遣心腹宦官帮他打听消息,岔开话题道。
    “我代士卒谢圣人的赏赐!”
    李瑄一定会奖赏士卒,再行进军。他指着李嗣业率领的队伍又向李隆基道:“这是陌刀,人马俱碎。曾经强大、令人心颤的骑兵,全部都倒在他们的刀下!”
    此时,李嗣业麾下的安西陌刀队已完成换装。
    他们披着鱼鳞重甲,兜鍪上有面护,只露出一双眼睛。手持的大刀是军中最凶猛的杀器,李隆基看一眼都觉面色苍白。
    “陌刀军一起,竟如此雄伟。”
    李隆基在战报上多次听过陌刀军。
    他也幻想着检阅陌刀,不曾想是以这样的方式见到。
    “轰隆隆!”
    就在这时,蹄声如雷,大地在摇晃。
    龙辇已经越过步兵方阵,但见一列列骑兵如旋风般疾驰而来,骏马雄健,四蹄翻飞,扬起阵阵烟尘。
    西域铁骑身着威武的大唐明光甲,手持长枪。一个个目光充满杀气,像是准备冲向敌阵一样。
    数以万计的马队奔腾,但又非常整齐,气势如虹,铁蹄踏地之声震人心魄。
    “呜呜……”
    号角声响起,将士闻之,士气更盛,呼声震天,他们举起手中的兵器,似有排山倒海之势,尽显威武之师的骁勇善战。
    看到这一幕,与李瑄一起坐在龙辇上的李隆基胸口起伏。
    最近的骑兵冲到龙辇附近十步才率队绕开,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金戈铁马。
    李隆基终于明白这次阅兵是李瑄为他准备的下马威,警告他以后老实点,不要想着“政变夺权”。
    虽然他是靠政变起家的皇帝,靠“唐隆政变”消灭韦氏集团,成为储君,然后即位。
    又靠“先天政变”打败他姑姑太平公主,获得属于天子的权力。
    但今非昔比,李隆基没有半点机会。
    李隆基目睹李瑄对传令兵一声令下后,骑兵就如潮水般退去,这是绝对的权威。
    阅兵完毕后,李瑄请李隆基到龙首原的大营中。
    安西、北庭、西域诸军主将也一起进入营帐之中。
    李瑄军中,将领只担任武职。
    没有兼任支度、营田等职。
    判官、行军司马、掌书记、主簿等等,各司其职。
    当前,安西军由车神塞率领,有马璘、李嗣业、张兴、来瑱、车光倩、浑瑊、郝廷玉、卫伯玉、白孝德等一众将领辅助。
    北庭的一万五千铁骑由程千里率领。
    西域一万骑兵由尉迟胜率领。
    形成以安西军为主,北庭、西域为左右翼的方阵。
    军营之中,除将领外,还有一名白衣道士。
    这名白衣道士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十分突兀。
    众将只知道这是李瑄的座上宾,不敢怠慢。
    李泌几天前,就受李瑄邀请,出终南山至长安,现居住在秦王府,两人相谈甚欢。
    李瑄想直接任命李泌为尚书左仆射,但被李泌拒绝。
    他没有威望,不可能担任那样的高官,会使天下人不服气。
    甚至李泌连九品官职都不愿意担任,只愿意以幕僚的方式,为李瑄出谋划策。
    李泌有兼济天下之心,不是他不想位登宰辅,而是要改变天宝十五载以前的风气。
    君轻爵位,人觊贵宠。
    他向世人表明愿意放下爵位、官职,只为国家效力。
    让那些想凭借芝麻大的功劳就想升职富贵的人,和那些想不劳而获的人纠正风气。
    李瑄没有强行授予李泌官职,他准备等过段时间,先授予李泌散官,积累威望。
    他确实有些求贤若渴,李泌虽然对他的帮助很大。但直接为宰相,必然会使亲信他的官吏不服。
    李隆基坐在主位上,也瞧见李泌的不同寻常。
    他觉得这道士一定参与李瑄政变夺权。
    在研究如何攻破潼关的时候,李瑄让刘单拿出敕令,对麾下将领加以勋爵。
    最高的车神塞、王难得为柱国、郡公。
    李嗣业、程千里、张兴等,都被封为大将军。
    稍后会从左藏库取十万匹丝绸,奖赏给众将士。
    诸将领迫不及待攻破潼关,收复东都。
    “战事不可久拖,以免生灵涂炭。说出你们的意见?”
    李瑄把李隆基当菩萨一样供着,问将领们的意见。
    预计陇右、河西的大军会在五月下旬到达长安。
    现在以安西、北庭为前锋的铁骑,可以做出攻击准备。
    历史上如“香积寺之战”一样的战斗,李瑄不会让其发生。
    他的骑兵远远多于叛军,要利用骑兵的优势。
    “回秦王,潼关以东往西攻,是为天下雄关。而由西往东进攻,也就一普通关隘。纵叛军在潼关屯兵十万,也无处施展。末将认为当发全军的攻城器械,率领步兵强攻,十日之内必然可以攻破。”
    卫伯玉建议直接进攻潼关,不能给叛军发展壮大的时机。
    他说得有道理,新潼关的建立,本就是为了防止叛军攻击关中。
    而非堵着关中。
    所以,潼关东面的关口黄河滚滚,高山绝涧。
    潼关西面的关口大多是夯土、石砌而成。
    李瑄对此有些犹豫。
    他去过潼关,知道从西面攻,也是难啃的骨头。
    历史上唐军在香积寺之战大胜叛军后,叛军在关中的主力尽失,才趁势收复潼关。
    现叛军主力犹在,士气未垮,他们拥有大量强弩,守城器械。
    贸然攻击,恐会头破血流。
    “秦王,我军都是骑兵,如果南下山南东道,出武关迂回至南阳,这样可以直接威胁在洛阳的安禄山。”
    刚担任兵部尚书的封常清向李瑄建议道。
    他最近研究许久东进路线。
    强攻潼关的话,即便他们拿下,叛军也会想方设法在狭窄的山道上阻拦。
    “现薛愿正率军在南阳与叛军大将交战,还未得到具体消息。如果南阳已经沦陷,即便我大军迂回,也会于我们不利。”
    安禄山叛军不断招兵买马,势力庞大。
    一支数万人的骑兵翻山越岭从山南迂回,需要大量粮草辎重,一定难以准备。
    李瑄更希望战局明朗后,再进行布局。
    最好的结果就是薛愿、徐浩等人在南阳防守住武令珣、田承嗣的军队。
    那样,李瑄就能派遣骑兵去支援。
    否则城池都被叛军占领,没有粮路,那太危险了。
    “回秦王,如果我们支持郭子仪、李光弼尽快占领河北诸郡,切断安禄山与范阳的联系,那着急的就不会是我们了。”
    刘单向李瑄拱手,他建议用最稳妥的战术。
    “郭子仪、李光弼出井陉以后,以常山为大本营,力求歼击,本王已亲自向他们下达军令。但我们要继续压迫叛军,否则中原大地百万百姓将无家可归。”
    李瑄何尝不知这样最稳妥,但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史思明、安禄山的难缠。
    郭子仪、李光弼,如果不被干扰,他们麾下的五万士卒一定可以在河北胜利。
    但要耗费许多时间。
    他不能忍受叛乱继续在中原大地奸淫掳掠。
    他知道南阳大战后,叛乱一队队分散去劫掠,走到哪,抢到哪,毫无军纪。
    而且他是二十万大军,也有超过十五万匹战马。
    每一顿饭,都会消耗一座大山。
    他从安西运来的粮食,迟早会被吃空。他要尽快占领洛阳,获得洛阳的粮仓。
    否则会将沉重的负担加在关中百姓身上。
    “秦王,河东诸郡现在叛军的手中吗?”
    李泌突然向李瑄询问道。
    他与李瑄私下研究许多战术,他知道李瑄非常急着攻破潼关。
    和当初李隆基急着出潼关不同,李瑄是想让中原百姓少受苦难。
    李瑄对自己的军队有绝对的信心。
    一旦进入野战,安西、北庭上万名神臂弩手和三千名陌刀军,对燕军的打击是致命的。
    “本王已派人打探河东诸郡的消息,暂时不知潼关之战失败后,叛军有没有占领河东诸郡。”
    李瑄向李泌回答道。
    “不论如何,李帅可暂时攻下河东诸郡。以河东地区,威胁河南。在黄河对岸牵制叛军。”
    李泌向李瑄说道。
    以当今的情势,河东已是战略要地。
    仅仅与洛阳一河之隔,如果陈重兵,安禄山不会不慌。
    而且河东还能直接威胁潼关。
    哥舒翰布置整个潼关之战,兵马就是在黄河两岸驻扎。
    “诸将以为呢?”
    李瑄微微点头,问其他将领。
    河东军被李光弼带着出井陉,加上潼关之战的损失,已所剩无几。李瑄不可能让李光弼、郭子仪率师到河东。
    历史上,李光弼、郭子仪在河北节节胜利,整个河北形势一片大好,眼看就可以进攻范阳的时候,李亨突然让李光弼、郭子仪率领五万精兵班师回朝。
    京兆地区,有不少到河东的渡口,如果失去河东,这些渡口一定会被叛军占据。
    唐军只能继续向北,寻找大军渡黄河的渡口。
    叛军想在河东得人心不容易,唐军有绝对的把握,驱逐河东的叛军。
    “占据河东,能牵制黄河一线的叛军。届时,即便主动进攻潼关,也可以选择两路共击,容易许多。”
    “也可趁叛军慌乱之际渡河截住叛军退路。”
    “末将赞同先攻河东。”
    “末将请命……”
    诸将纷纷请命。
    只要李瑄一声令下,不论去哪,他们都会全力支持。
    “既如此,车将军再派探马,沿黄河北上,寻找未被叛军占领的渡口。”
    李瑄向车神塞吩咐道。
    “遵命!”
    车神塞领命。
    “休整三日,大军准备出发。”
    李瑄再下命令。
    又吩咐一些军事事宜后,李瑄在众将恭送下,与李隆基一起离开。
    从始至终,李隆基未说一句话。
    “以后这样的军议,就不要叫朕了。”
    在龙辇上,李隆基不满地嘟囔一句。
    那些将领,全都是李瑄提拔的。只是表面行礼,没有一个尊重他,让他很不是滋味。
    他已经没有发号施令的权力了。
    “圣人不喜这种场合,以后就不叫圣人来了。”李瑄笑道。
    再看李隆基闷闷不乐,一句话也不想和李瑄说。
    李瑄送李隆基回夹城后离开。
    翌日,朝廷下诏,封李适之为陇西郡王。
    文武百官没有大惊小怪。
    子已封王,如果父亲连一个郡王都不是,却是不合适。
    此时李适之还在白兰羌,未收到李瑄迎接他回长安的消息。
    当天下午,李瑄在政事堂处理政务的时候,罗兴急匆匆入堂禀告。
    罗兴被李瑄封为左龙武大将军,薛错被李瑄封为右龙武大将军,裴璎被李瑄封为右羽林大将军。
    他们是当前长安三大天策卫将军,也是禁军将领。
    同时,李瑄已经下令京兆一带招兵买马,应募者如云。
    那些新兵经过训练后,将投入到诸军之中。
    等河西、陇右军到来,李瑄还会再挑选一万人为天策卫。
    “哪一处有消息了?”
    李瑄看罗兴的样子,猜测是哪路探马为他带来消息。
    “回秦王,河东诸郡没有被叛军占领。现在哥舒翰率领潼关之战溃败的一万河朔军,以及河东诸郡上万兵马,守卫河东郡的郡城。”
    罗兴向李瑄回答道。
    “河东未失?”
    李瑄面露喜色,他很快就捋清其中的因果。
    历史上潼关之战结束后,安禄山将占领长安的任务交给自己的义子安守忠。
    令潼关之战的功臣崔乾佑渡过黄河,进攻河东诸郡,让洛阳周边形成屏障。
    继续向北是非常困难的,众所周知,太行山以西的诸郡,到处都是易守难攻的区域。
    崔乾佑想北上太原,甚至堵住井陉,掏李光弼、郭子仪的屁股,没有一定的兵力和后勤,不可能完成。
    “现风陵渡和蒲津桥等靠近潼关的大渡口被叛军占领,但末将认为,只要能让哥舒翰派兵占领蒲津渡和蒲津桥……”
    罗兴将他得到的情报禀告李瑄。
    “等着,本王为哥舒翰修书一封,立刻派遣探子将本王的书信交给哥舒翰。”
    李瑄说着,将一本未看完的公文推到一边。
    他取出一张白纸,挥笔为哥舒翰写一封信。
    他向哥舒翰表示潼关之失,不是他的过错,不必为此介怀。
    他已经被封为秦王,节制天下兵马,令哥舒翰出兵进攻蒲津大桥,为大唐铁骑开道。
    书信之后,还封哥舒翰为河东郡都督,让他有名义行河东军事。
    最后,李瑄在书信上,盖上秦王印。
    罗兴拿到李瑄的信件,退出政事堂。
    李瑄之前判断河东已失。
    所以根本没想过蒲津大桥还存在。
    这个时代,铁甲、大盾、强弩往桥尽头一布置,千军万马也难过。
    如果说潼关有概率攻破,那蒲津大桥没有一点可能从对面强攻。
    是以,蒲津桥有“蒲关”之称。
    说起蒲津大桥,在后世人尽皆知。
    怀丙和尚捞铁牛的故事可是必修课。
    早在春秋战国时期,黄河以西的强秦为了进取河东,在蒲州一带修建蒲津桥。
    自此以后,历朝历代又不断翻修扩大蒲津桥的规模,使蒲津桥的历史经久不衰。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句话用来比喻世道变迁、盛衰无常。但这句话就来源于蒲津桥所在的黄河两岸。
    到了隋唐时期,政治和经济发展的需要终于使古老的蒲津竹索浮桥不堪重负。
    开元盛世,长安许多从陆路运输的物资,都要经过蒲津桥。
    是以,蒲津大桥诞生,又被称为“蒲津铁桥”。
    蒲津铁桥的建造,在开元年间是一项非常浩大的工程,由李隆基亲自过问。
    开元时期的冶铁业发达,两岸数万百姓奉命炼铁铸造,由众多工匠设置桥体。
    历经苦战又铸成铁牛。铁牛分别伏卧于黄河两岸,将铁索拴系于其身,连接舟船。
    这是历史上第一座固定铁索浮桥。
    和普通桥梁不同,想烧毁蒲津铁桥非常困难。
    这座铁桥的意义可想而知,在哥舒翰的掩护下,唐军铁骑可以轻易经过蒲津铁桥,威慑潼关。
    哪怕叛军在河东有一部分兵马,和唐军的铁骑数量相比,差太远了。
    三日后,安西、北庭的铁骑照常出发。
    但目标路线变了,除了华阴只留下三万骑,其余直扑蒲津桥。
    李瑄令兵部尚书封常清亲自出征,调度诸军,令侍郎岑参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行军司马。
    到达河东后,尽可能多地打造船只,为渡河做准备。
    李瑄知道真正的大战还未开始,他要坐镇长安,了解各地消息,统筹调度。
    长安当前只留有一万名天策卫,还有一些新招募的兵卒。
    几日后,李瑄听闻一个坏消息。
    不出他所料,武令珣和田承嗣取得南阳之战的胜利,唐军五万兵马被打败,四处逃窜。
    李瑄得知的战报令他非常不满。
    本来唐军与叛军双方于叶县城北枌河对峙。
    叛军不敢轻易进攻。
    但是在唐军将领的请命下,薛愿听从将领的请求,渡河主动出击。
    唐军中了武令珣的圈套,又被伏击,首尾不能相顾,顷刻大败。
    诸郡组成的杂兵,和临时招募的乡勇。如何能和安禄山的边军对抗呢?
    幸好只是薛愿一个人的军队败亡。
    岭南节度使何履光、黔中节度使赵国珍、襄阳太守徐浩尚未赶到。
    他们的兵马未与薛愿军汇在一起。
    但是军营之中,有许多购买军资的金银珠宝,在溃败逃跑的时候同军资器械都丢弃在道中,堆积如山,叛军捡钱都捡疯了。
    李瑄第一时间下令,让徐浩放弃周郊,死守南阳城,遏制叛军南下。
    南阳城是天下坚城。
    李瑄不放心徐浩这个大书法家,他觉得这些曾任太守的官吏对军事一窍不通。
    于是,李瑄任命王难得为南阳都督,令他立刻赶往南阳,统领从江南、岭南、黔中赶来的军队,抵抗叛军。
    他要将叛军夹在河南一带,三面围歼。
    李瑄特意叮嘱王难得,如果有太守不听从他的军令,直接拿下,送到长安。
    不过有一点是好,李瑄大概得知南阳、汝南、颍川一带的消息,局势没有恶化到一发不可拾的地步。
    李瑄让探马与廖峥嵘的常平新兵一起向东打探消息。
    他要知道雎阳、江淮一带的动静。
    等河陇劲卒到来,他会派遣一部分精兵,从山南到达南阳,配合王难得。
    李瑄令人尽快收集粮草,用丝绸、珠宝向商人、大族手中和籴粮食,并发动民夫。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虽然河陇劲卒还未到达,可以让运输粮食的队伍出武关,到达山南,在沿途的驿站储存粮食。
    在这关键时刻,哪个郡县敢掉链子,李瑄会毫不留情地宰了他。
    局势明朗后,李瑄的战略已经形成。
    李光弼、郭子仪,在河北诸郡的义军辅助下,剿灭叛乱。
    封常清、车神塞率领在河东,伺机渡过黄河。
    李嗣业率陌刀军和三万骑在华阴,观察潼关动向。
    王难得前往南阳,稳固局势。
    河陇的援军到达后,就开始真正的战斗。
    安禄山的军力也不得不分散。
    河北的史思明、蔡希德已经被郭子仪、李光弼击败一次。
    潼关之战虽大胜,但被李瑄阴了一下,非常憋屈的缩回潼关,等待回纥、吐蕃的动静。
    南阳武令珣、田承嗣在叶县大胜。
    安禄山招兵买马,准备进攻雎阳渠,打通南下江淮之路,占领大唐的赋税。
    李瑄和安禄山都雄心勃勃,想快速干掉对方!
    ……
    河东城。
    “潼关之战,我也有错啊!谢秦王给我将功折罪的机会。”
    哥舒翰收到信件以后,向西面一拜。
    被崔乾佑打败后,他收拢一万溃兵,又在河东诸郡组织一万郡兵、乡勇。
    本以为崔乾佑会进攻河东,他做好死守河东郡城蒲州城的打算。没想到叛军还未渡过黄河,又迅速收兵。
    只是留下一部分士兵,守卫蒲津桥和一些黄河渡口。
    从这些动作哥舒翰判断出发生变故。
    现哥舒翰知道,李瑄王者归来,完成清君侧,把持朝政。
    平定叛乱,由李瑄一手主导。
    作为李瑄曾经的属下,哥舒翰立刻找准人生的方向。
    当天,哥舒翰将此消息告知麾下田良秋和李承光,他决定尊奉秦王的命令,于五月十六日凌晨,进攻驻扎在蒲津大桥东岸的叛军。
    保险起见,他带领全部士兵前去。
    田良秋和李承光立刻表示支持哥舒翰。
    潼关之战大败后,他们已经没有容身之地。
    幸亏李瑄完成政变,现李瑄是他们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五月十五日,哥舒翰用仅剩下的财物买来肉食,犒赏给士卒,养精蓄锐后,两万士卒于子时出蒲州城,奔向蒲津桥。
    蒲州城距离蒲津桥不远。
    甚至驻扎在那里的五千燕军士卒经常到蒲州城下耀武扬威。
    燕军一直认为哥舒翰是缩头乌龟,若非崔乾佑率主力回援潼关,他们一定会直接进攻蒲州城,将河东诸郡全部拿下。
    崔乾佑也考虑过蒲津桥的重要,以骁将安神威为首,率五千士卒防守,以防止唐军从蒲津桥进入河东支援。
    崔乾佑、安守忠等将都有与李瑄军在关中一决胜负的决心。
    奈何安禄山不同意,下死命令守卫潼关。
    ……
    哥舒翰带兵出城半个时辰后,到达蒲津桥外。
    他让士卒尽量动静小一点,顺着黄河行走。
    黄河奔流而下的声音,遮住一些动静。
    叛军知道现在是非常时刻,没有太过松懈。
    他们除了时时刻刻守卫蒲津桥的士卒外,周围还有骑士巡逻。
    于两里外的时候,他们发现大队唐军南下。
    隐隐约约,数以万计。
    “敌袭!”
    “呜呜……”
    巡逻的燕军士卒惊慌失措地大叫一声,然后迅速吹响敌袭的号角。
    所有睡梦中的燕军被惊醒。
    守卫蒲津桥的燕军基本都是步兵,他们披上盔甲,持兵器,很快就组织起防御。
    安神威让传令兵乘坐小船顺河而下,告诉潼关的崔乾佑有唐军进攻蒲津桥,请求援助。
    潼关依靠黄河,距离蒲津桥不到五十里。
    自古以来,守卫潼关,必守风陵渡、蒲津渡。
    崔乾佑深知这个道理。
    他本想占领蒲州城,确保蒲津桥的安全。
    他听说哥舒翰聚集上万士卒守卫蒲州城后,已经决定进攻。
    但因为李瑄的到来而不了了之。
    崔乾佑又不甘心将蒲津渡和蒲津桥拱手让给哥舒翰,所以派遣五千精锐步兵守卫,认为可以阻挡哥舒翰的残兵败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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