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载靖赶忙喊道:“青云,扶人!”
    青云和楚战赶忙上前,想要将这嬷嬷扶起来,
    但是那嬷嬷却是用力挣脱了青云的手,依旧要给徐载靖磕头谢恩。
    “唔~~~”
    嬷嬷用力的挣扎着,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喊着:“谢恩人!啊!!”
    最后的啊已经变成了哭音。
    “谢恩人啊!”
    “啊啊!”
    这位嬷嬷的声音变成了嚎啕大哭,里面有无比悔恨、有劫后庆幸、有无边懊恼,
    看打扮本来是很体面的嬷嬷,此时已经哭的如同市井泼妇,哭的眼泪和鼻涕一脸都是。
    徐载靖怀里的小孩儿,此时看着抱着他的徐载靖,眼中却满是好奇,
    随即被嬷嬷的哭声吸引了过去,
    徐载靖放下怀里的幼童,这幼童赶忙走到了一旁,
    这嬷嬷早没了刚才的威猛,此时只觉得手脚发软。
    小孩儿脸上满是羞愧的低声说道:
    “嬷嬷,我错了,不该不听你的话。”
    听到此话,这位嬷嬷蹙着眉头摇了摇头,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的哥儿啊!要不是有这位公子你唉!!!”
    这一番哀嚎痛哭,这位嬷嬷显然也是舒缓了情绪,但是想要站起来却是不能够了,
    只能一把将幼童抱在怀里,埋首在幼童身前痛哭。
    而幼童却看向一旁正捂着脸的青年,眼中有了些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东西。
    徐载靖也很快被侯府的众人围了起来,
    载章脸上满是担心,被周围的温度烤干的泪痕还在脸上。
    看着徐载靖的狼狈样子,载章重重的和弟弟抱在了一起后道:
    “你回去等着母亲骂你吧!”
    围观的汴京百姓和勋贵们,被这位嬷嬷的举动给吓了一跳,
    直到此时才从刚才的情景中反应过来,随即四周称赞之声大了起来
    “好!”
    “彩!真是忠肝义胆!”
    “多亏衙内挺身而出!”
    “这位公子大义!”
    “有勇有谋!”
    “这是哪家的公子?”
    人群中,听到此话的舒伯,非常大声而自豪的喊道:
    “这是俺们勇毅侯府徐家的!”
    人群中,有前来祭拜战死家人的汴京百姓,
    徐载靖的这一番动作,是落在大部分人眼中的,看着抱在一起的兄弟,
    有几位精壮异常,一看就知道是习武之人的青年相互看了看,
    为首一人道:
    “这勇毅侯徐家的子弟,如此临危不惧,舍己救人!这等忠肝义胆,咱们或可去投了那在北方的勇毅侯!”
    其余几人对视了一眼后点了点头。
    旁边有路人道:“几位好眼光,之前勇毅侯在天武军的时候,就是为数不多能发满饷的指挥使。”
    听到此话,这几人面上更是跃跃欲试了。
    众人给徐载靖喝彩完后,注意力便都放在了那位咬人的嬷嬷身上,
    此时,那嬷嬷身边也来了几个管事、女使模样的人,在嬷嬷的命令下将那个还在哀嚎的青年给押了起来。
    顾廷煜也和英国公家儿郎走了过来,
    他们身边是被燎了头发的顾廷烨,刚才他也想去救人的,但是被热浪给逼了回来。
    张家三郎张方颂道:
    “你们是廉国公卢家的?”
    那嬷嬷在女使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点了点头后道:“见过三公子。”
    张方颂看了一眼这位嬷嬷后道:“怪不得这么厉害,到底怎么回事?”
    听着到这话,这嬷嬷一下子又生气了起来,道:
    “这,这个烂了心肺的坏种!他带着我家宗哥儿和他来道院,玩什么捉迷藏!”
    “让哥儿往这纸钱山中躲!”
    “还诓骗我等,说宗哥儿跑到了道院外!”
    “实际却是!!!却是想让这火”
    说着,这嬷嬷在女使的搀扶下,又朝着那青年跑了几步,狠踹了一脚。
    一旁的顾廷煜看着那个被压在地上,满脸是血的青年,摇了摇头,眼中满是鄙视。
    徐载靖看着一旁满眼了然神色的张家四郎道:“你们两家很熟?”
    张家四郎张方领点了点头:“还行,祖上有亲戚。”
    感受着身上烧焦的味道,徐载靖道:“说说?”
    顾廷烨揪着自己的头发,在一旁眼中满是求知欲。
    张方领在两人中间说道:“你们也能打听到,这廉国公家三个儿子,大房子嗣艰难,二房也只有这庶出的小子一人,而三房就是卢驸马,你应该知道的。”
    徐载靖点头,他早有耳闻,这位卢驸马家有六朵金花。
    “本来这小子要过继到大房的,可惜,之前卢家大房大娘子病逝,大房续弦了一位后来就有了嫡子。”
    “如今,廉国公长子病逝,这位续弦的大娘子就守着这宗哥儿过日子呢。所以.”
    顾廷烨道:“这小娃娃死了,这被咬的就成了卢家独苗苗了?”
    张方领不置可否。
    卢家就剩下这么个男丁了,只有给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这被咬的就过继到大房,成了嫡子,顺利袭爵。
    顾廷烨道:“这娃娃也太好骗了。”
    看着旁边几个同龄人都在摇头,顾廷烨道:“我说的不对?”
    徐载靖道:“廉国公上了年纪,这小娃娃又没了父亲,这被咬的稍微对这娃娃好些,就会被当做他最亲密的人。”
    说完,徐载靖恨恨的看了一眼地上的那人,
    要不是人多,其实他是想把这个被咬的给扔到纸钱山上的。
    这么小的,这么信任他的孩子,他都能狠心烧死。
    听到徐载靖的话语,那嬷嬷怀里的卢家哥儿低下了头。
    一旁的顾廷烨听完后点了点头:“这嬷嬷倒是好烈的性子。”
    张方领有些自得的说道:
    “那是自然,廉国公老夫人母家姓陶,之前可是统领过一支不下于白高国寨妇的女军,不巧,我外祖家也和陶家有旧。”
    “这嬷嬷没用发髻上的簪子,已经算是克制了。”
    徐载靖道:“我看是嬷嬷气急,忘记了吧。”
    张方领一滞,然后点了点头。
    众人说着话,道院内的纸钱山依旧在烧着。
    顾廷煜见他们几人说完话便走了过来,看着徐载靖欲言又止,最终拂了拂徐载靖肩膀上的灰尘。
    刚才那烈火倾倒而下的景象,简直是吓坏了旁人,顾廷煜差点以为徐载靖冲不出来,准备冲过去救人了。
    过了一会儿后,
    众人平复了一下心情,在老人们的带领下,磕了头完成了这法会。
    一旁,张家三郎已经派仆役带着卢家人离开了道院,出门的时候,
    柴家的马车正停在道院门口的路边。
    有柴家的管事带着供奉给战死柴家仆役的贡品进了道院。
    此时道院已经归于平静,在道院内的各家马车也开始上人,准备离开此处。
    柴家管事将东西递给观里的道士,道士用长长的竹竿将东西送到燃烧的纸钱山中。
    那柴家管事跪倒在前,感受着热浪说着该说的话。
    观外,
    柴家马车中,不时的有百姓说着话经过此处。
    听着‘徐家’‘勇毅侯’‘救人’‘顾家’等词语,
    柴夫人掀开了车帘,对着车边的仆妇道:
    “问问。”
    仆妇点头后,有礼的拦住了两位结伴的百姓,细细的问着。
    马车中,听着两位百姓的话语,说是徐家人还在后面,
    柴铮铮有些担心的掀起了车帘一角朝外看去。
    而车旁的两位已经开始和柴家的仆妇说起徐载靖到底是好勇斗狠还是忠肝义胆了,
    伱说一句神保观救人,她说一句潘楼打残别人。
    仆妇给两人各奉上了半贯茶水钱,说着好话把人请走了。
    过了一会儿,
    柴夫人的贴身仆妇道:“夫人,徐家人过来了。”
    马车上,车帘被轻轻掀起一角,
    衣服上满是焦痕的徐载靖正坐在徐家的马车,安慰被当成捣衣槌浑身湿透的楚战。
    经过柴家马车的时候,车边的仆妇和护卫行了一礼,徐载靖和徐载章赶忙点头回礼,
    没走多远,几个精悍的青年拦住了徐家的几辆马车,
    柴铮铮以为徐家人有麻烦的时候,却看到那几个青年拱手一礼说了几句话后,便跟在了徐家马车后面。
    回了曲园街,
    兄弟二人先是去了祠堂
    祠堂中的桌子腿上绑着谷棵、桌面上铺着楝叶、楝叶上摆着穄米饭,
    当然,这些都不是买的,而是徐家自己种或者采的。
    磕了头后这才一个去换衣服,一个去了孙氏的院子。
    载章说了道院的事儿,避重就轻,没敢说徐载靖差点被倾倒的火堆给埋了的事,
    只说他救了个国公府的世子。
    孙氏和两个儿媳对视了一眼后开始吩咐侯府准备好待客的茶水一应事务。
    果然,下午时候,
    廉国公老夫人就邀了英国公夫人,一起来到了曲园街。
    孙氏的院子里,
    廉国公老夫人拉着孙氏的手道:“大娘子!老婆子我别的无所求,只愿让宗哥儿认下这个义兄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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