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扶林大口环,东华义庄近处。
    薄扶林一带自从香港开埠以来,就是一个重要的停尸地,原来义庄集中在牛房,后因市区发展需要,1899年迁往大口环。
    大口环是个适合讲鬼故事的地方,不管故事多烂,都可以把人吓尿,没办法,这地方氛围太好了,每到晚上,没人会在附近的荒野出没。
    下午五点,鸡瘟就上了小山丘,来到一块事先看好的平坦之地,一趟又一趟从沙湾口扛着驳船送来的柴火堆成柴垛,随后,锄铲并用,干干歇歇,花了不少时间在地上挖了一个圆形大坑。
    将柴火按照一定的规律在大坑中堆砌成柴山,时间已经来到晚上九点左右,听着瘆人的乌鸦叫唤,他盘坐在大坑口,吃着油纸包里的卤味充饥。
    十点出头,三坨臃肿的肉山悄无声息地来到他的身前,月光照射下,肉山从自己躯体上撕下一坨坨的肉放置在柴山上,眨眼的工夫,臃肿不见,只剩下三道修长的影子。
    鸡瘟拿起装洋油的铁罐,将洋油均匀泼洒在柴山上,叼上一支烟,划着火柴点上,重重吸上一口,在手指感觉到火柴的灼热之时,食指一弹,火柴转着圈落在柴山上。
    轰!
    霎时火光亮起,数道火蛇往地底钻。
    冼家客厅。
    冼耀文和岑佩佩相对而坐,手里都捧着一个玻璃钵,汤匙舀着没做成功的奶油赤豆雪糕,两人之间摆着围棋棋盘,中央黑白棋子已陷入胶着状态。
    岑佩佩在棋盘上放下一枚白色棋子,随即舀一口碎冰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老爷,我准备扩张山今楼。”
    “怎么扩张?开分店?”冼耀文在棋盘上放下一枚黑色棋子。
    “分店当然要开,但我说的不是开分店,是往其他领域扩张,我想学习安乐园的模式,进入食品制造业。”
    安乐园是此时香港非常有名的咖啡厅连锁品牌,在港岛九龙的繁华地带有六家分店,并有多家加工厂生产冰淇淋、美式雪糕、朱古力、饼干等零食,报纸上有提到过安乐园去年的利润过百万港币。
    [林子祥的《昨日街头》歌词里有一句“球场外卖雪糕,有间安乐园”,说的就是安乐园咖啡厅。]
    “想生产什么?”
    “老爷你知道百吉奶面吗?”
    “唐六吉那家?”
    “嗯。”岑佩佩点点头,“香港人冇工作的不用讲,日子很不好过,就是住在唐楼里的有工作的人,生活节奏也很紧张,大人都要在外面工作,家里的小孩冇人管,中午吃不到热饭,百吉面食是好食,但做起来一点都不方便,小孩子冇法做。”
    冼耀文轻笑道:“所以,你看到这个市场,想生产一种容易煮的面?”
    “我听阿敏讲,九溪十八涧那里有茶庄,卖茶水并供应西湖藕粉,那个藕粉不是现做的,都是已经做好的半成品,放开水里热一热就能上桌,还有黑芝麻糊也有差不多的做法。
    我想啊,面也是可以的,以前徽商在外行走,伙计不就带着淮北的枕头馍么,十天半个月不会坏。还有烙饼、馕,都是可以储存很久的,关键的工艺在脱水,只要找到这个诀窍,熟的面也可以放很久。”
    冼耀文轻笑道:“想法不错,你还可以更大胆一点,面不用煮,只要热水泡一泡就能吃,再配上独立包装的调料,这样一来,不会做饭的人也不至于做得太难吃。为了口感考虑,还可以加上脱水蔬菜和脱水肉干,各种口味的酱料包。”
    岑佩佩一听,眼睛一亮,“老爷你的点子真好,你支持我生产面吗?”
    冼耀文放下玻璃钵,认真地说道:“生产不着急,新的生产工艺需要研发新的机器,这是我们没能()
    力做到的。最紧要的还是先研发出生产工艺,方便重要,口感更重要,要是不好吃,谁会买?”
    “嗯,我明天就开始研究。”
    “我书桌右边第二个抽屉,里面有10万,要用钱你自己去拿。先说好,面的生意没有丈母娘的份,你自己两成,家里八成。”
    “知道了,山今楼的分红已经够她用了。”岑佩佩脸色一变,“你管管我妈,她好像又跟那个张德荣混到一起了。”
    “我有数了,等我出差回来再说。”冼耀文颔了颔首,“明天吃早饭的时候,你问下耀武关于专利的事,他要是说不明白,去见一下陈威廉,有些东西能值大钱,不要不当一回事。”
    “嗯。”
    话说完,两人的对弈继续。
    翌日。
    早上锻炼时,冼耀文又上了喃呒山,站在山丘上,往青山路的方向眺望。
    喃呒山其实是官方地图上的名字,附近的居民并没有几个人知道,因为山上曾经有一块形如麒麟的巨石,故而老人们都叫它麒麟山,年纪小一点的,因为山脚有嘉顿面包的厂房,喜欢叫它嘉顿山。
    青山路上,嘉顿面包厂房左右,还有不少没开发的地皮,他打算将宝塔的工厂设在那里,书房里还有30万元可动用的现金,就冲这点钱,能买多少地皮就买多少。
    看过青山路,他转身看向葵涌,看了一会,他对着空气说道:“书房的桌上有一个编号99的信封,这次出差,你会比我先回来,把信封里交代的事办好。绝密,对谁都不要说。”
    “明白。”
    白天忙着安排各种工作,傍晚回家接岑佩佩之前,拐了个弯来到钦州街的深水埗警署门口。
    稍等一会,刘荣驹的车停在他的车前,人钻进他的车里。
    没有寒暄,直入正题。
    冼耀文将一个信封塞到刘荣驹手里,“听说你阿叔开始在警署里供奉关公,给关公他老人家添点香油钱。”
    刘荣驹捏了捏信封,说道:“要不要请一尊到家里?”
    冼耀文摆摆手,“算了,我遇神拜神,遇佛拜佛,只请关公不请其他不合适,都请回去更不合适。今天过来,我想请你姐夫陪我一起去吃一个潮州仔的酒席,吕乐听说过吗?”
    “听过,潮州佬陈立老鬼的头马。”
    “刘生,你觉得你阿叔升上总探长的位子能坐几年?”
    “我阿叔年纪大了,坐不了几年。”
    “警察里有英国佬、山东佬、潮州佬、东莞佬,因为你阿叔,华人里面东莞佬最威,等你阿叔退休,你说该轮到谁威了?”
    “潮州佬。”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潮州佬崛起顺应天意,天时地利人和,谁也挡不住,你该未雨绸缪了。”
    “冼生有何指教?”
    “将生意按照黑灰白分拆,黑,烟档、赌档、马栏,能扩大的时候扩大,该收缩的时候收缩,该放手的时候不要舍不得;灰,码头上的业务,低调发展;白,甘甜果行是其一,另外我有一个壮阳药的项目,等我回来细聊。
    我先跟你说下地产方面的业务,油麻地榕树头,公众四方街到东莞街一带,那里有一块地皮,我跟合伙人买下来了,准备开发成居民楼。
    地皮上有一些寮屋,也有人在那里堆货,正当公司想把他们清走有点难,你注册一家公司,我把清拆的业务外包给你的公司,你怎么做我不管,我只要求两点,不能死人,不能把事情闹太大。”
    刘荣驹略一思索,“这事难度不大,费用怎么算?”
    “不会太多,现在这块地皮上没什么旧楼,拆楼没多少油水,但以后我还会涉及旧楼重建()
    的业务,里面就有不少油水了,砖块、钢筋、废水泥、门窗、水管、电线,原房东扔下不要的东西,所有的这些都是能卖钱的。”冼耀文轻笑道:“如果是单纯的拆楼业务,我不仅不给你钱,还会向你收钱。”
    “好,做了再算。”
    “青年会五层,你找一个叫卡罗琳的洋婆子对接。”冼耀文理了理衣袖说道:“先这么说,我要进去见两个熟人。”
    冼耀文进入警署,先到英国佬的办公室,跟施礼荣聊了一会,又去了刑事侦缉办公室,跟司徒志仁小聊几句,最后才到杂差办公室,叫上黎民祐一起出了警署。
    坐进车里,冼耀文同样给了黎民祐一个信封,“给穿军装的警官们分一分,这段日子辛苦他们了。”
    “冼生,不用给了,冼太每个月都有,还给兄弟们送吃的,兄弟们都记着冼太的好。”黎民祐拿着信封想递回给冼耀文。
    “拿着,秋天了,就当是换季福利。”冼耀文将信封挡了回去。
    信封里的钱说是给军装的,其实是给黎民祐本人的。
    黎民祐隶属于刑事侦缉处,也就是cid,与军装警互不统属,就是刘福这个总探长也管不到军装警,黎民祐想整某个军装警非常容易,但要请动军装警加强冼家一带的巡逻,可不是打声招呼就能搞定的,必然要搭人情,还要付出一点代价。
    之前,冼耀文将人情默认记在刘福身上,现在给黎民祐信封,就是在暗示自己清楚人情应该算在谁身上。
    黎民祐没有再坚持,将信封收了起来。
    “刚才,我跟刘生聊过东莞帮在警队的将来,我不太看好,刘生没说,但他心里也有数,只要刘总探长一退休,潮州帮一定会崛起,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压住东莞帮。
    东莞商会不是前几年的行情,大亨变少,剩下的也是搵正行为主,没必要也舍不得拿出大把钱出来就为了捧个自己人做探长。就算有人舍得,黎警官你的身份也很尴尬,太近又太远。”
    冼耀文把一支修剪好的雪茄递给黎民祐,又帮他点上火,接着继续修剪第二支,“太近,你是刘总探长的侄女婿,新老板当然要捧新人,不然给谁捧都不知道;太远,你不是东莞人,果栏老板、码头上的苦力,都不会太买你的账。”
    将修剪好的雪茄叼在嘴里,冼耀文吸了一口,指了指窗外刚刚经过的一间山寨厂房,“这里的老板和你同姓,也姓黎,跟我前后脚到的香港,刚开始在基隆街帮卖纽扣的店铺搬货,今年三月份开了一家生产纽扣的工厂,厂不太大,没几个工人,但手艺好,每个月都能从中华制衣拿到大订单。”
    冼耀文从窗外收回目光,看向黎民祐,“你当差15年,积蓄肯定有一点,要是让你拿出自己的积蓄争取一下探长的位子,我估计你不一定舍得,万一争取不到,收了钱的鬼佬可不会把钱退给你。
    何况探长只是开始,上面还有总探长、港九两地总探长,无底洞啊,没点把握,谁敢赌啊。
    黎警官,我也跟你说句实话,我是搵正行的,不碰黄赌毒,跟你们警察有点香火情就好,犯不着付出大代价捧探长,将来你需要帮衬,我可以拿出一点钱,但不会太多。”
    听到这话,黎民祐心里有点郁闷,明明是收买他的套路,怎么最后来个反转。
    “可是呢,不管从刘生还是刘总探长来说,我跟你之间都有点香火情,你在警队的未来,我理应出点力,搭把手,钱给不了你多少,但可以帮你钱生钱。
    你以家人的名义拿出50万,我来帮你经营一间工厂,三年时间,如果赚不到150万,我包赔,直接给你200万,事情就当没发生过。
    如果赚到了,工厂就算我们两个人的,从账上抽走你的()
    50万本金,股份一人一半。有一天,你觉得黎家有能力接手工厂,我们可以立马拆伙分家。”
    冼耀文指了指黎民祐,“你拿六,我拿四,我吃点亏,算是应上搭把手的说法。你慢慢考虑,考虑清楚了告诉我。”
    “不用考虑,冼生给机会,当然要抓住,我又不是痴线。”黎民祐激动地说道:“多谢冼生,多谢冼生。”
    “不用客气,你想好以谁的名义出钱,将来我会手把手地带,争取早日能独当一面。”冼耀文在黎民祐的肩膀上拍了拍,“生意就是生意,合伙拆伙都是很正常的事,想拆伙的时候不用小心翼翼,直接说就好,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
    “好好好。”
    黎民祐的脑子里已经幻想起自己儿子成为商业大亨,黎家成为商业世家,闲着也是闲着,砸钱捧个探长玩玩。
    冼耀文不打搅黎民祐做好梦,收回手,转头看向窗外,已经快到家门口。
    说到就到,邀黎民祐上去喝杯茶,黎民祐婉言谢绝,他想一个人坐在车里安安静静做美梦。
    冼耀文一个人上楼,岑佩佩已经在等着,身上穿着一件隆重却不艳的旗袍。去喝喜酒,不是砸场子,风头自然留给新娘子出。
    岑佩佩上前帮冼耀文脱衣服,嘴里一边说道:“老爷,要不要冲凉?”
    “不用了,今天不热,没出汗。红包准备了吗?”
    “准备好了,1888的大红包,吉利数字。”岑佩佩脱掉冼耀文的衬衣,意有所指地说道:“又是十六两的金摆件,又是1888的大红包,只出不进有点吃亏。”
    冼耀文嬉笑道:“不慌,等我再娶姨太太,一定大操大办,客人的红包至少包一万,低于这个数不许上桌,端碗面去墙角蹲着吃。”
    岑佩佩握住小拳头捶在冼耀文胸口,“老爷,你好讨厌。”
    “我早说了,会给你办一场风光的婚礼,你啊,不要再耍小聪明旁敲侧击。”冼耀文抱住岑佩佩,在脸颊上亲了一口。
    “嗯嗯。”
    小插曲过后,冼耀文换上一件藏青色长衫,梳了文气十足的发型,得体,又不会喧宾夺主。
    准备就绪,来到楼下,把一个188的红包交给黎民祐。一个沙展主动去参加小探员的婚礼,能包这么多已是大手笔,再多难免有讨好之嫌,吕乐没这么大的脸。
    六点,车来到湾仔英京大酒家的门口,只见整栋楼亮着霓虹灯,一条红地毯从门口一直铺到酒家内部,门口一侧,穿西装的吕乐和穿红嫁衣的蔡珍站在那里迎宾,两人身侧还站着蔡世昌,大概是等着迎接比较重要的客人。
    冼耀文带着捧着双男童摆件的岑佩佩踏上红地毯,朝着蔡世昌走去,蔡世昌见到两人,面对面迎了过来。
    到了两尺的距离,冼耀文抱拳道:“蔡老板,恭喜,恭喜。”
    “谢谢,谢谢。”蔡世昌抱拳回礼,“冼老板、冼太太,快里面请,一会让小女和姑爷给你们敬酒。”
    “好好好,我们先给新人道声喜。”
    简短寒暄,冼耀文带着岑佩佩来到新人近前,“吕生、吕太,恭喜,恭喜,祝两位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话音落下,冼耀文从岑佩佩手里拿过黄金摆件,双手捧着递向吕乐,“一点心意,请笑纳。”
    “谢谢,谢谢。”吕乐笑着伸手接过摆件,一入手,感觉到沉甸甸的重量,他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冼生,你太客气了。”
    “应该的,应该的,吕生、吕太,你们继续忙,我们自己招呼自己。”
    “请请请。”
    被吕乐虚送进酒家,冼耀文两人去迎宾台登记了名字,放下红包,顺便领了()
    一包糖、一包红双喜香烟,见没有迎宾安排座位,两人在一楼找了一张角落的空桌坐下。
    没到开席的时间,客人都集中在几张桌子前,有打麻将的,也有推牌九的,好不热闹。冼耀文盯着牌九桌看了一会,又环顾全场,点了点桌数,一共十八桌,每桌八个座位,桌与桌之间隔得很开,一点不逼仄,看样子应该是每层十八桌,五层一共九十桌,场面不小。
    “老爷,蔡老板不像潮州人。”
    冼耀文转回头,看着岑佩佩,“为什么?”
    “潮州人重男轻女是出了名的,其他潮州人嫁女儿哪里舍得搞这么大场面。”岑佩佩理所当然道。
    “蔡珍是蔡老板的独女。”
    “哦。”岑佩佩抱住冼耀文的手,贴在他耳边说道:“蔡老板怎么会把女儿嫁给一个小警察?”
    “也许他觉得开针织厂赚头太小,想捞偏门吧。”
    “是吗?”岑佩佩狐疑道。
    “谁知道。”
    两人在窃窃私语之时,蔡世昌亲自陪着一对中年男女走进大门,在中年男女身后,还有一对年轻男女。因为冼耀文正对着大门而坐,几人一出现,他第一时间就能看到。
    中年男子他在报纸上见过照片,华夏巴士的创始人之一钟成坤,年轻男子他不要太熟,每天坐在一起吃饭,不是冼耀武还能是谁,知道他们两个,两女的身份就好猜了,妇女是钟成坤的太太黄亦梅,年轻女子是钟洁玲,冼耀武的追求对象。
    “这小兔崽子怎么不告诉我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冼耀文肚子里嘀咕道。
    钟成坤是潮州人,潮州商会的会董和名誉顾问,带着妻子女儿出席同为潮州商人的蔡世昌嫁女酒席不奇怪,带着冼耀武就有点奇怪了,就是认可这个准女婿,没跟他这个男方家长打招呼,就把冼家人当钟家人,不合适吧?
    盯着看了一会,正当他准备收回目光时,几人齐齐看了过来,目光对视,他微笑点头打招呼,然后看着几人往他走了过来。
    到了差不多该迎接的距离,他在岑佩佩的大腿上拍了一下作为提醒,接着站起身迎了上去。
    “钟先生、钟太太,你们好,我是冼耀文,这位是拙荆岑佩佩。”
    再次听到“拙荆”二字,岑佩佩心底满是欢喜,如果说五一中华制衣剪彩仪式那天,她被冼耀文称为拙荆是为了在周孝赟帮她抬身价,今天的意味可就不一样了,对面是准亲家,还有准弟妹,等准弟妹过门,她要代喝媳妇茶。
    钟成坤听到“拙荆”二字,心底一震,自家的白菜要被人拱走了,他怎么可能会不调查男方的家世。据他所知,冼耀文和两个女人之间都是不清不楚,但从冼耀武嘴里听到“大嫂”的说法,现在又听冼耀文介绍是拙荆,看来眼前的岑佩佩就是冼家的女主人。
    他托了托眼镜,主动向冼耀文伸出右手,“冼先生,我们应该约个时间聊聊。”
    “钟先生,我们兄弟俩刚放下裤卷不久,一介黄口小儿,对礼数一知半解,有做得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冼耀文握住钟成坤的手,满是歉意地说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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