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什么?”
    李学武冷笑道:“是不是应该叫临时抱佛脚?”
    沙器之面露嘲讽道:“单站长也是个能掐会算的,前面‘王红旗’去广播站他哈着,尽职尽责的”。
    “这次‘张东风’去了,他要是不哈着,他不就步王红旗的后尘了嘛”。
    李学武对于机关里传的这些个俏皮话实在是不感冒,这特么都起的什么外号啊。
    “立场不坚定,就是有问题,请个客、吃个饭就能解决了?”
    “这您就有所不知了~”
    沙器之倒是会说的:“您也不瞧瞧他请的是谁,李主任的左膀右臂,工纠队和文宣队的指导员,轧钢厂管委会的办公室主任”。
    这话却是反着说了,玩笑似的把下面干部对张国祁的另一种印象表达的淋漓尽致。
    韦再可他们有能力,也有资历来鄙夷张国祁的为人,但下面的干部可没有。
    依着现在张主任的气势,巴结还来不及呢,就一个广播站的站长,单南奇敢不听话?
    当然了,张国祁接受单南奇的吃请也不是无的放矢,饭没有白吃的。
    首先,厂里领导已经沟通完了,确定徐斯年是要去接营城造船厂的担子了。
    而接手厂办公室主任的人选首先就定了管委会办公室主任的张国祁,这是李怀德一手推动的。
    其他人也都理解李怀德的用意,毕竟管委会逐渐取代厂办公会议的势头很明显了,他要插手厂行政管理业务,怎么可能会放过厂办公室呢。
    程开元是不同意的,两个办公室主任张国祁一肩挑,他就很被动了,在会议上提出了厂办公室副主任敖雨华接手。
    可敖雨华刚刚从人事处调来厂办的,再调整就不合适了,上次的人事会议定下的原则就是,年中会议已经调整的干部不会再进行调整了。
    所以程开元想反对,可也没有什么太过合理的借口,这件事基本上就板上钉钉了。
    只等景玉农这边完成对造船厂收购案的准备工作后,徐斯年会正式拿着调动令,跟着景玉农一起去接收造船厂。
    也就是那个时候,张国祁的厂办主任人事命令才会下来。
    要不说,李学武让徐斯年学会示弱,学会哭委屈呢。
    甭管去造船厂是不是提了半级上副厂级,但终究是外任了,还是被挤下去的。
    如果不是关系硬,可能就去其他处级部门了,所以他现在有个好结果完全是他自己以前的关系底子好,完全有理由委屈别人挤他了。
    挤他的人是谁,大家都清楚,骂的有,嘲讽的有,这巴结的自然也有。
    底下干部看的不全面,以为张主任抢了徐主任的位置,却没注意到还有个副厂级的位置,倒“心疼”起了张哥哥~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李学武在办公区门口等了没两分钟,李怀德便在张国祁几人的陪同下走了出来。
    而谠委楼那边,谷维洁也在宣传处几名干部的陪同下往这边走着。
    等两人过来了,李学武笑着说道:“两位领导都是行者景从,唯独我形单影只,顾影自怜啊”。
    “呵呵呵~”
    李怀德站定,等了谷维洁过来,笑着说道:“一米八几的大个子,跟我说形单影只~哈哈哈~”。
    看着李怀德大笑,谷维洁也是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道:“李处长身形伟岸,材优干济,说可抵千军万马也不为过”。
    在机关,时常会面临的一个危险局面就是同时遇见两位领导,必须打招呼,还不能躲。
    无论两人的身份高低,你都不能疏忽了任何一个,哪怕是打招呼的先后,回答招呼的顺序都会影响你在他们心中的印象。
    李学武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最尴尬的位置,两个方向的领导都向着他来了,他一句话招呼两位领导,而两位领导先后回了他的招呼。
    怎么兼顾两人的同时继续回复?
    “还是两位领导目光独到,知道我这人唯一的长处就是长的长~”
    “哈哈哈哈~”
    李怀德大笑着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随后抬手示意了谷维洁,女士优先,请了她先走。
    谷维洁则是笑着看了一眼李学武,这个带着一点歧义的笑话并不惹人讨厌,回答应对的也很得体。
    说李学武身居高位,最难得的不是他的能力,而是居其位,养其气,气度容人。
    能照顾得了更多人的情绪和礼貌,这才是一个干部成熟的表现。
    “请吧李主任,一起走”
    谷维洁当然不会走到李怀德前面去,甭说当前轧钢厂局势诡异的状况,就是两人之间也没必要争个高低。
    李怀德走在中间,左手边是谷维洁,右手边是李学武,三人很是随意地说着话,往广播站的方向走着。
    身后是张国祁等一众人跟随着,他们跟前面的领导还有三步远的距离,前面领导说的话他们也听不大清楚,这就是身份的体现。
    张国祁看着前面陪同领导一起走着的李学武,眼珠子都要冒红光了。
    说是陪同,其实要说身份比肩差了点,可李学武也足够走在前面了。
    且不论现在的场合不是正式的,也不说李学武同李怀德和谷维洁之间的关系,单就论李学武自己的身份。
    一个纪监副书记,虽然还是副处级干部,可也把李学武的身份抬到了一定的高度。
    关键是,李怀德需要李学武同他一起走,一起沟通,而他张国祁就没有这个地位和能力。
    同桌两人坐一起,他要是比你学习时间长,成绩好,你绝对不会嫉妒他。
    但要是他比你学的时间短,比你还特么好玩,却特么比你成绩好,你会不嫉妒?
    张国祁从李学武那里得了救急的办法,已经跟李主任汇报了。
    李主任指示,这项工作至关重要,全权交给他来办理,要加急,尽快完成购置和装修任务。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个麻烦,他办不了,一定惹得领导看轻。
    可他想办却没能力,听李学武说了办法,他哪里会让李学武捷足先登,所以先把李学武的想法给撞车了。
    而后又出现了这样的麻烦,他也是心里憔悴,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过还别说,李学武给他出的那个招数还真特么挺损的。
    都不用去怀疑,只在他心里一转圈就知道能用,好用,就是……损,老损了!
    不过这种损招儿也就李学武这样的人能想得出来了,他去执行没有一点心理压力,毕竟办法也不是他想出来的。
    不过这招儿他也不会说是李学武教给他的,多没面子啊,全当自己的聪明才智了。
    眼瞅着到广播站的小院子了,张国祁对着站在门口迎候的单南奇等人比划了个手势,提醒他们注意。
    单南奇早就看见他们了,见着张主任给了手势,笑着便迎了过来。
    “李主任、谷副书记好,李副书记好”
    “走吧,先看你们广播站”
    李怀德倒是勤于工作的模样,没打算跟单南奇多寒暄,本身这个人他也不感冒。
    倒是以前的老丁还算是个有能力的,这个?
    前些日子,王敬章可是没少借着广播站读他的小作文,目标就是针对他。
    如果不是李学武护持了他,并且点了张国祁的名,要他尽快行动,恐怕他也有危险了。
    搞事情就是这样,前期铺垫宣传,或是大报,或是举报信,随后把宣传跟上,造成既定事实,随后就是揪走现身说法。
    这一套都叫王敬章玩烂了,他一撅腚,李怀德就知道他要干什么。
    不然能给李学武打电话保护他下班?
    老李可谨慎着呢!
    王敬章跑路了,可树倒猢狲散,单南奇这颗墙头草,他看着不大顺眼呢。
    不过张国祁给他说了不少好话,还代他表达了一些意思,算是没发作出来。
    可要说李怀德就接纳他了,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先把工作做出来,还得表现出个态度来。
    投名状懂不懂啊!
    看着单南奇苦着脸,眼神不时的瞥向自己,张国祁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他现在对单南奇就像是李怀德对他自己……嗯?为什么会有这种认知!
    不过遇着笨蛋确实劳心费力,你特么送了东西就觉得领导必须对你笑脸相迎?
    你把领导当什么了!
    瞪了单南奇一眼,张国祁紧走两步,到了李怀德侧身后轻声说道:“请广播站的同志介绍基本情况吧”。
    “好”
    李怀德只是点点头,随后继续同李学武和谷维洁说着广播电台的事。
    单南奇接着张国祁抛来的机会不知道该怎么接,跟在领导的后面干着急。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拉了单南奇一把,把他推到了侧前方。
    这一下算是让李怀德和谷维洁都看见他了,也都停止了刚才的话题。
    见着领导们不说话了,单南奇来不及感激李副书记,笑着开口给众人介绍起了广播站的基本情况。
    “领导,广播站有广播设备两套,一套为有线广播器材,一套为无线广播器材,现全都在使用中”
    单南奇一边引导着众人进了广播楼,一边侧身做着介绍:“有线广播主要应用于厂内信息通知、工作宣传、文艺汇报,以及新闻播报等”。
    “其工作方式主要依托于覆盖全厂的有线喇叭,定时定点的进行信息播报”。
    “请这边走”
    单南奇请了几位主要领导去了一楼的几间办公室看了看,介绍了一些器材的功能,以及效用。
    随后又带着众人上了楼,转了办公室,介绍了广播站职工的基本情况。
    “全站共有职工十八人,分为编播组、机修组和线路组,编播组又分为采访、编稿和播报三种岗位”
    单南奇带着李怀德和谷维洁看了看播音值班室,介绍了正在值班的播音员。
    “这是我们广播站的优秀广播员于海棠”
    “各位领导好,欢迎来广播站检查工作”
    于海棠在楼上,早就看见领导们来广播站了,而按照单站长的要求,室内卫生搞的很好,值班室的地面还撒了清水。
    这会儿在单南奇的介绍下,很标准的大高个儿,站起来回答的声音又青春又精神的,李怀德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多了起来。
    “好好好”
    李怀德笑着摆了摆手,问道:“今天播放什么歌曲啊?”
    “是《我们走在大路上》,领导”
    于海棠面带微笑,回答的很得体,主要是声音好听的很。
    广播员都这样,认真起来的声音和日常说话是不一样的。
    就李学武所知,于海棠的声音有些粗,可能是广播久了累的暗伤。
    倒是这会儿,回答李怀德问题的时候,于海棠的声音好听的多了。
    李怀德显然很吃这一套,站在屋里还问了几句播音台的问题。
    其他人则是看着、听着,由着李怀德和于海棠说着。
    单南奇对于海棠并不是很欣赏,但自己的轿子必须自己抬啊,于海棠是广播站的人,领导来了,就算不喜欢她,也得夸着她说。
    没想到的是,于海棠还颇得李主任欣赏,这让单南奇跟吃了苍蝇屎一般的难受。
    “应该多播放一些这样的歌曲,丰富厂内职工的娱乐生活”
    李怀德问了几个问题,随后对着谷维洁和李学武说了一句。
    谷维洁点点头没说话,李学武应声道:“如果能允许工人们点歌就更好了”。
    说着话看向单南奇建议道:“多安排人往一线车间走走,听听群众们的心声,按照领导的要求,选择积极向上的内容,同时要兼顾到群众们喜闻乐见的兴趣爱好”。
    “是!”
    单南奇认真地回答道:“下来我就安排人去车间走访,多听建议”。
    “嗯,这个办法好”
    李怀德点了点单南奇,对着李学武说道:“宣传工作不是牵着牛鼻子走路,这样走不长远的,要顺应形势,响应号召,鼓励和引导群众发展积极向上的兴趣爱好”。
    “李处长总有些新奇的想法,却又能出奇制胜”
    谷维洁笑着说了一句,随后看向单南奇道:“多跟宣传处沟通,通过各车间的宣传小组更容易做工作”。
    “是,我一定按照领导的指示办”
    单南奇忙不迭地答应着,这是三位领导一起叮嘱的工作,必须是他的头等大事。
    李学武看向李怀德笑着建议道:“各车间的文宣队应该主动些,选出一些文笔优秀的通讯员来,写一写车间里变革的故事,说一说群众对变革的心里话,更感人,更贴心”。
    “看看,办法总比困难多嘛~”
    李怀德笑着对众人说道:“集思广益,集腋成裘,大家的思想汇聚在一起,就把宣传工作推进了一大步”。
    “还得是您的建议好”
    张国祁这个时候挤了进来,笑着说道:“现场办公会,看现场,提问题,说答案,接下来我负责协调这个工作,一定把宣传工作做好”。
    “好”
    李怀德被张国祁抢着接了任务,笑了笑没在意这个,带着众人又出了值班室,往大办公室去了。
    于海棠除了最初的表现,剩下的时间都是背景板,她羡慕地看着值班室里站着的三位领导,大家说话都围着他们,门口挤都挤不进来。
    尤其是李学武,年轻,个子高,气度惹眼,让于海棠的眼神一直都钉在他的身上。
    李主任固然位高权重,可毕竟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头儿”了,她就算是再喜欢进步,可现在也是有底线的。
    有李学武在,她怎么都想不到李怀德那里去啊~
    还有,别看李主任跟她说话和和气气的,好像很欣赏她似的,可这不是检查嘛。
    领导是个什么脾气,她了解的很,现在跟你说的好,不用时间长了,就三天,你再私下里见着他,理都不会理你的。
    所以什么欣赏啊~和气啊~都是镜中,水中月,虚的厉害。
    她可以积极地在李主任面前表现,但最终目的还是想让李学武看见她身上的亮点,哪怕是一点点兴趣呢。
    自己又不要他结婚,怎么就看不上自己呢!
    她确定李学武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了,但跟李主任的不一样,没有很热切,就像是看待普通职工一样。
    即便是李学武走的时候对着她点了点头,可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就没一点点欣赏?
    就没一点点嫉妒?
    自己都这么卖力气了,你给我一个鼓励的眼神算什么!
    男人不都是自私的嘛,你们崇尚的占有和抢夺天性呢?
    李学武不知道于海棠想了这么多,更不知道她的目的是吸引自己的注意,他只觉得这姑娘挺上道的,是个好苗子。
    当然了,男孩子在外面也是要注意保护好自己的,毕竟危险无处不在。
    好在娄姐中午帮他……不!是他帮娄姐打了预防针,所以现在的抵抗力不是一般的强。
    在广播站楼上楼下的转了一圈,众人往外走,到了广播站院子外面的大树下,李怀德回头看了看广播站的三层小楼,说道:“地方倒是足够用了”。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李学武笑着看向谷维洁说道:“宣传工作还是需要灵性和必要手段的”。
    谷维洁点了点头,也顺着李怀德的目光看向了那处小楼,沉吟着说道:“现在申办广播电台倒是个好时机”。
    说着话,又转头看向了李怀德,道:“介入到全国广播电台网络不现实,但就覆盖京城还是没问题的”。
    李怀德也是在心底斟酌着,其实成立广播电台的项目,从上个月宣传处就开始推动了,这里面也有李学武的努力。
    当然了,李学武主张推动这个项目他并不意外,因为保卫处在山上还有个无线电联络中心呢。
    现在贸易项目的主要联系方式就是这个,他同边疆办事处的文字联系也是通过这条线沟通的。
    以无线电联络中心为基础,进而发展无线广播电台,这也是一种工作思路。
    他现在还犹豫着,主要是近期上马的项目实在是不少了,就算是有景玉农的支持,那预算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随便用。
    至于谷维洁所说的好时机他也懂,这算是个专业领域的小风暴。
    起因还得从六二年五月开始说,当时国内的广播电视电台实在是太多了,良莠不齐,宣传工作管理混乱。
    为了贯彻八届九中“调整、巩固、充实、提高”的八字方针调整意见,提出了对广播系统的调整方针是“紧缩规模、合理布局、精简人员、提高质量”。
    有线广播和广播工业方面,从原来的2404座广播站调整为2029座,广播喇叭由 604万只减为 548万只。
    地方广播工业大部分撤销,只保留京城广播器材制造厂和魔都唱片厂。
    这一次轧钢厂要办无线广播电台,也得是从京城广播器材厂下订单。
    在无线广播方面,从原有的135座地方广播电台削减到了81座,134套广播节目,总播音时间也削减了40%。
    这也是为啥匣子音里的节目少,播出时间短的原因了。
    比较特殊的还有电视台,李学武的那台小怪兽为啥能看电视却成了鸡肋呢?
    六二年调整的时候,全国就剩下五座电视台了,分别是:京城、魔都、羊城、奉城、津门。
    就以当时的信号发射能力,当地人能接受到电视信号都不错了,更不用想其他地方台了。
    不过现在还好一些,全国一共有12座电视台,其中一大半只在周末放一次电影。
    所以别说这个年代的人不喜欢看电视是因为买不起电视机,而是他们不喜欢看雪。
    光有电视机,没有电视台,也没有足够的电视节目,就像你突然发现心爱的switch大降价,却告诉你一个游戏都没有,或者只能限时玩一个游戏,你还愿意买它嘛?
    什么产业都是一样的,内容为先,品质为王。
    很显然的,李怀德也懂这个道理,就算是搞了广播电台,覆盖了全京城,意义呢?内核呢?
    “重点还是在宣传上面”
    李学武挠了挠眉心,看向李怀德说道:“广播电台的意义并不在于它能给轧钢厂创造多少利益,也不可能像是贸易项目,快速获取回报”。
    随着李学武的开口,李怀德和谷维洁的目光都看向了李学武,其他人四散围着,却也是认真地听着。
    李学武推动的项目就没有小的,都是能带动岗位和创造利益的。
    别看李学武现在说了,广播电台不能立即获得回报,但这并不代表李学武不重视,或者说领导不重视。
    如果李主任不重视,就不会约了主管宣传工作的谷副书记和最信任的干将李学武来现场看情况了。
    在场众人或多或少的,都跟宣传工作有些干系,这也算得上是一次机遇了,到时候遴选干部,还不是看对这项工作意义理解的多少嘛。
    进步都是给有准备的人,机遇也总是青睐认真的人。
    李学武面对着李怀德和谷维洁,三人成三角形位置站立,而三人正好面对着广播站的办公楼。
    这让本以为检查结束了的单南奇冷汗都下来了,他以为三位领导研究着要换他呢,站在最外围,大气都不敢出。
    这会儿却是听见李学武继续说道:“下半年,甚至是未来一段很长的时间内,轧钢厂的主要工作就是深化大学习活动组织变革和建设,促进工业生产稳步提升,强化多角度、多领域的发展和探索,持续推进贸易项目同生产关系的创新和进步”。
    “从工作推进和展开的角度来看,轧钢厂急需一种媒介来展示大学习活动的建设成果,表现我厂工业进步的决心和强大力量,突出轧钢厂对人才和技术发展的重视程度”。
    “重要的是”
    李学武示意了广播站方向,对李怀德和谷维洁说道:“咱们能通过覆盖全城的广播网络收获更多的贸易对象,以及合作方向”。
    这个确实是李怀德没有考虑到的,见李学武说完,他率先提问道:“所以咱们的广播站要对内,也要对外,是吧?”
    “当然”
    李学武目光灼灼地看着李怀德说道:“君子坦荡荡,轧钢厂是京城的轧钢厂,也是工业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做出工作成绩了,为什么不能说出去?”
    “还有”
    给李怀德解释完,李学武又看向谷维洁说道:“大学习活动的阶段性建设成果汇报工作也是一个重点,京城有这么多的工厂,谁占据了宣传主动,谁就是最亮眼的明星”。
    “这个确实”
    谷维洁看向李怀德解释道:“年底一定是各企业单位宣传竞争压力最大的时候,今年的工作重点一定是大学习活动,毕竟其具有持续开展的特殊性质”。
    “嗯”
    李怀德皱着眉头应了一声,又看向李学武问道:“之于贸易项目的话……”
    “广告”
    李学武面对李怀德的迟疑直接回答道:“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广告,更应该是以正面宣传的角度出发,比如介绍咱们厂的汽车、消防车、各种工业产品等等”。
    李怀德微微眯着眼睛,显然在心里做着平衡和思考,嘴里轻声说道:“有广播电台对产品的宣传是很有必要的,这个毋庸置疑”。
    说完把目光看向了站在外围,眼珠子滋溜溜乱转的单南奇,招手问道:“单站长,你估计无线广播对于轧钢厂内部职工家庭的影响力能有多大?”
    “这……”
    单南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有些太过于笼统了,影响力怎么判断啊?
    “就是收听效率有多高,接受程度有多少”
    张国祁倒不是个棒槌,他知道李学武在推动广播电台的建设,所以主动给了单南奇接触他的机会。
    在检查之前,他是狠狠地补了作业的,对广播电台还是有了一些了解的,也从李怀德那边得到了他关注的方向。
    这会儿低声提醒了单南奇,别让领导对他的印象太坏,否则真不知道该如何保下他了。
    单南奇的脸上又开始冒汗了,李怀德之于于海棠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大领导,对于他也是啊。
    他距离同李怀德汇报工作还差了好几级呢,所以这会儿面对李怀德的考问真的很有压力。
    “具体的不好说,毕竟咱们厂职工家庭中的收音机保有量也没有调查数据”
    单南奇先是缓了一句,随后又强调道:“但我想,厂职工及家人都是依靠工厂生活,必定是对轧钢厂现有工作和情况十分关心的……”
    “还是那句话”
    李怀德不想再听他讲下去了,对着谷维洁,以及她身后的那些宣传处干部说道:“要把节目做出来,要体现价值和效果,更要有内容和核心”。
    一边说着,一边点了点张国祁说道:“这个工作更应该跟厂报社工作结合一下,连同刚才李处长所提到的深入到群众中采访,以及轧钢厂工作成果和产品的宣传重点”
    “要兼顾到”
    李怀德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往回走,边走边说道:“轧钢厂的预算也是有限度的,上马广播站,就要拿出做好这一项工作的态度和决心来”。
    听见李怀德这么说,谷维洁知道,他对这一项目是持支持态度的了。
    “李主任,这项工作我下来安排清芳同志主办,有什么进度我让她随时跟你汇报……”
    “不不~”
    李怀德摆了摆手,打断了谷维洁的话,开口说道:“这是宣传工作,还是你负责,我只强调项目资金和最终成果,工作还得需要你们辛苦”。
    说完指了指走在一旁的李学武笑着对谷维洁说道:“跟宣传处的同志说,多征求李处长的建议和意见,他对这项工作的态度还是比较积极的”。
    “是,这件事本身也需要保卫处和李处长的支持”
    谷维洁笑了笑,看了一眼走在一旁的李学武,说道:“在有些问题的处理方式和看法上,我还真是很佩服李处长的独到眼光和思维”。
    “这没什么”
    李学武笑着谦虚道:“就像李主任所说,一人计短,十人计长,我只是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看待问题罢了”。
    “哎!这就很难得了!”
    李怀德笑着点了点李学武,示意了前面的轧钢厂工人俱乐部说道:“有的时候看待问题和工作就需要局外人的思维和角度”。
    “比如调来文工团搞宣传,它山之石可以攻玉,这一步你看的尤为正确!”
    “哈哈哈~”
    ——
    “错啦!这一步是踮起脚来的!”
    “好!控制节奏!”
    “注意表情,好,再来一遍,记住现在的情绪!”
    ……
    文工团调来轧钢厂改名为轧钢厂工人文艺宣传队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他们先是接受了为期一周的鍕事训练,用以强调管理纪律,随后便开始恢复训练和排演。
    因为大学习活动的影响,以前很多节目都不能演了,也就是要砍掉。
    而在轧钢厂宣传处还没有定下新的节目时,她们只能先排演可以上台的,用来恢复耽误了这么长时间的训练。
    而在训练期间,他们又接到了宣传处给到的任务,那就是帮助各车间和单位培训文艺宣传队员。
    这些人有的会一些文艺,有的干脆就是兴趣爱好,让他们也很为难。
    但宣传处的干部也说了,这是正治任务,是要完成大学习活动宣传的一线人员,他们必须认真对待。
    所以就造成了上个月他们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培训了,训练恢复的很慢。
    好在进入九月份,培训工作结束,宣传队里的大部分都能进入状态了,宣传处又来了任务。
    这一次的准备时间有将近一个月,目标就是九月底的中秋节晚会。
    这次中秋晚会是大学习活动开展以来第一个正式的文艺汇演,同时也是展示文艺宣传工作队优秀表演和宣传能力的舞台。
    轧钢厂养着这么多人绝对不是用来当金丝雀的,是要达到宣传目标的。
    这一次的宣传主题就是《变革中的轧钢厂》,所有申报的文艺节目也都必须紧扣主题。
    怎么办?
    以前排演的节目基本上都废了,即便是有,那也是《变革中的铁路局》啊,难不成还能把核心内容换一下挂上去?
    当然不成了,不说宣传处那边不允许,就是第一次汇报演出的他们也不想这么迁就的。
    从铁路调到轧钢厂,这一个月以来,所有文艺队的人心态都在变化。
    环境变了,工作地点变了,领导变了,工作要求也变了。
    什么都在变,他们想不变都不行。
    跟以前相比,轧钢厂有更多的人,更大的厂区,更复杂的组织结构,以及更广阔的发展空间。
    以前他们的进步空间就局限于路局的文工团里了,这一次到了轧钢厂,他们知道宣传工作进步是可以再往上走一走的。
    有了希望,就有了工作的劲头,有了期盼,就有了奋斗的目标。
    当舞蹈老师说可以休息一下的时候,周苗苗塌下了肩膀,累的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一样走到墙边靠着镜子坐了下来。
    韩露递了水壶给她,自己也灌了一口水,随后挨着周苗苗坐了下来。
    周苗苗喝了一口水,随后合闭着眼睛,脑袋靠在了镜子上,留下了一抹汗水痕迹。
    “你也太拼命了,至于嘛”
    韩露也很累,伸直了双腿轻轻敲着大腿上的肌肉。
    她们舞蹈队训练的时候只穿着红色短袖,黑色的短裤,以及灰色的舞蹈袜带。
    即便是这么清凉的衣着,在九月份凉风送爽的季节,她们依旧是训练的汗湿透了全身的衣服。
    感受着汗珠从脸上滑下,闭着眼睛的周苗苗轻声问道:“你是不是忘了咱们身上背着的处分了?”
    正在给自己按摩的韩露手上一顿,转头看向周苗苗问道:“不是都换单位了嘛,这个也跟着来?”
    “不知道”
    周苗苗尽量缩短交谈的话语,好让自己有更多的精力来休息。
    但韩露的问题依旧是她的心病,一个从冬天折磨她到夏季的心病。
    滑冰出事的那次,如果不是团里正赶上有重要的文艺演出,她们几个说不定就真的被退档了。
    虽然事后团里并没有开除她们,但也给了很大的纪律处分,就周苗苗自己都拉了好长时间的大幕。
    当听说从铁路调到轧钢厂的时候,有些人是错愕不已的,她却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档案里会有她们的犯错记录,但团领导都换了,对她们的印象势必会重新建立。
    可谁想世事难料,王亚娟成了团领导,她真的有种撞墙的冲动。
    一个多月了,她已经习惯了轧钢厂的生活,也看到了轧钢厂的发展前景,可这让她更担心王亚娟的报复了。
    自那次事件以后,她们再没人敢惹王亚娟,可也没人跟她说话了,实际上王亚娟是被孤立了的。
    王亚娟回来后也是性情变了许多,除了跟她们一起排演节目外基本没什么交流。
    现在看过去,她们都不如王亚娟聪明啊,抱住一个大粗腿不松手,什么都有了。
    韩露看了一眼正在压腿的王亚娟,轻声说道:“不就是卖“艺”嘛,她倒是厉害的很,从高中就开始卖了”。
    “别嘴欠”
    周苗苗皱眉提醒道:“你想跟自己过不去咋地?”
    虽然嘴里是这么说着,可她也是忍不住睁开眼睛,微微眯着,目光扫向了那道身影。
    王亚娟跟李学武偶遇的那几次她们都在,两人之间那点破事不用问都知道咋回事了。
    尤其是上一次在滑冰场,李学武为了王亚娟动了枪,又安排关系帮王亚娟摆平了那些子弟,这得是多深的关系。
    事后她们心里都嘀咕着王亚娟到底给了李学武啥好处,就这么值得帮她。
    女人的嘀咕不会是在心里,而是会形成流言的,她们恨不得全团都知道呢。
    这一次更是了,团里出现危机,大家都面临着失业,李学武为了解决王亚娟的工作问题,甚至把整个文工团都搬来轧钢厂了。
    这王亚娟对李学武的吸引力就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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