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6章 更狠一点,直接回炉
    “那老道给孩子起啥名?”??“姬伯达。”
    “不是,你再说一遍?”
    李学武拿着电话强忍着问道:“我这边没听清。”
    “艹!你是故意的是吧!”
    姬卫东在电话那头骂骂咧咧地说道:“我也不想用这个名字!”
    “我想给我儿子起名不凡通达,结果族谱论下来就是这!”
    “哈哈哈——!”
    李学武拿着电话笑的这个欢啊,听的对面姬卫东越来越气。
    “我特么想要毙了那老道!”
    姬卫东恨声道:“反正这个名字我们是不会用的,就叫不凡。”
    “嗯,确实,还是不凡好听些”李学武笑着说道:“不过那老道也是有意思,你跟哪找的?”
    “艹!别提了,山上下来的,差点饿死在马路上,我说给口吃的吧,黏上我了,说特么……”
    姬卫东的嘴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突说了一大堆,最后骂道:“这特么不是以怨报德嘛——!”
    “哎!也不能这么说”李学武笑着说道:“只不过这老道把愿望批成名字就有点过分了。”
    “滚你的吧!你也没好道!”
    姬卫东哼了一声道:“我下午就走了啊,家就交给你了。”
    “码的,看我这回怎么收拾你,起得什么破名字——!”
    挂电话前他还在骂着,还说要把老道带去港城,让他体会一下资本社会的大哔兜和铁拳。
    “呵呵呵——”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电话,一想到这孩子好悬叫的名字就忍不住乐,实在是那老道玩笑开大了。
    姬卫东也是个混蛋,既然都知道名字不好了,非得跟那老道较劲,供人家吃喝,还得生着气。
    那天醉酒后姬卫东有好几天没见着人影,后来大中午的约李学武出去吃了个饭,非要给他相面。
    在饭店里,李学武见过那老道,看面相许有60多岁,不过据老道自己说他有90多了。
    李学武还能信了他的鬼话?
    从来都只有和尚说出家人不打诳语,没有道士念什么不能说谎。
    这年月从山上下来的人本身就营养不良的多,20岁看着像三十,三十的看着像五十。
    看那老道像60,兴许都没有40岁,说90那完全当两人是凯子了。
    仙风道骨,鹤发童颜,不一直都是中国传统道家所追寻的长生不老状态嘛,恨不得八九十了,长得跟十八九似的才好呢。
    李学武见着那老道的时候其实已经跟了姬卫东几天了,早就被姬卫东给收拾干净了,不见埋汰样。
    一身的布褂黑布鞋,走路一点都不见老,看着比姬卫东都硬实。
    你当姬卫东是不着调?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连家族关系都不愿意跑,就想多看看儿子。
    结果还得抽空带老道去洗澡和理发,还帮忙置办了新衣服。
    李学武的朋友哪有傻子,姬卫东更是这堆儿人里顶尖的鸡贼。
    能拿出钱和时间来伺候的,李学武看得出来不是一般人。
    当然了,你要说对方是什么得道高人,一语道破玄机啥的,李学武是没看出来,扯几把蛋倒是挺能耐的,玄天二地的能扯一上午。
    不过要说起学识和阅历来,李学武听老道说话确实有几分玄机和能耐,对历史和思想很有研究。
    给姬卫东儿子起名字这件事当时就是提了一嘴,老道忙着喝酒吃菜也没功夫给出算计。
    姬卫东急眼也是这么些天的伺候着,到头来扯了这么一个大蛋。
    你要让姬卫东踹了这老道一个人回港城,他还有点舍不得。
    李学武说这老道有点道行,那是依照他的看人经验,从对方说话和肢体动作看出来的。
    姬卫东却是真真实实地看到这老道从三层楼上跳下来没咋地。
    他们家就住在三楼,老道跟他们家住来着,半夜也不知道抽啥疯,从窗户干出去了,后半夜才回来。
    姬卫东跟李学武私下里调侃说是去找相好的了,不然半夜出去干啥,总不能是去采的。
    李学武也是真服了他了,什么人都敢往家里带,即便他媳妇儿没在家,一直都在娘家住。
    这不嘛,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非要带这老道往港城去。
    他也不打算给老道办什么手续,因为这老道也没手续可办。
    出家人,在山上蹲了许有二十多年了,他上山的时候还是战乱呢,下山的时候已经换代了。
    不过这都是老道自己说的,李学武是不信的,瞎白呼呗。
    有去港城的货船,他准备给老道塞船里带去港城,跟特么得着一宠物似的,走哪带到哪。
    这老道也是个乐子人,跟着姬卫东有吃有喝有热闹看,真就给姬卫东当起了跟屁虫。
    说啥闹啥也不在乎,有的时候比姬卫东还要嘴损,嘴毒。
    姬卫东说他卖相好,送到港城捯饬捯饬干点装神弄鬼的事绝对没有问题,连头发都不用染色。
    大长胡子,又白又密,跟太白金星似的,管住了嘴,绝对的仙风道骨,得道真人。
    李学武也猜得到姬卫东想干啥了,那天晚上就叨咕,说港城人多迷信,就是富豪和贵人都迷信。
    他可真是会对症下药,想要打通上流社会,就弄了这么一个老道回去,势必要搞出点新样来。
    本事稀松平常的道士有的是,但这种鹤发童颜能一蹦三尺高,三楼往下跳着像玩似的人还是少见。
    姬卫东问过了,这老道也会念经,也会超度亡魂,更会打哑谜。
    这不就是个正儿八经招摇撞骗的好帮手嘛,宋家的表少爷身边跟着个祖传的老道士是不是就很配?——
    “领导,八里庄街道办那边想来拜访您,提前打了电话过来。”
    “八里庄?不见,告诉他们,我在那边没有熟人。”
    李学武低头批着文件,嘴里回复道:“我在办公期间不办私事,有公务请派函,其他一概免谈。”
    “我估计是为了报纸上那篇文章来的,就是不知道怎么找到了您这。”
    彭晓力轻声解释道:“金玲同志虽然在招待所,可她的家人还在家里,难免的要被打扰到。”
    “怎么?你建议我见一见?”
    李学武抬起头扫了一眼彭晓力,低眉垂眼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我说没有见的必要。”
    “他们要解决的是问题,而不是产生和积极面对问题的人。”
    “我是怕小金那边为难——”
    彭晓力接了领导的茶杯重新续了热水,走回来说道:“保不准会有人来给她递话,甚至是家人。”
    “秦所长能拦着记者,拦着街道以及其他人,总不能挡着不让小金见自己家人吧?”
    他摆好了茶杯,笑了笑说道:“我当然希望这件事能够解气又妥善地解决,可就怕横生枝节。”
    “见好就收是吧?”
    李学武没在意他的谨慎小心,人之常情,他的担心不无道理。
    “你应该好好想一想小金的出发点是什么,来的那些人又想干什么?我想不只是来道歉和办事的吧?”
    “道歉的话……好像不太可能吧?”彭晓力谨慎地说道:“我猜应该是来主动解决问题的。”
    “不管他,让他们折腾去。”
    李学武语气淡淡地说道:“告诉秦所长,小金那边不要拦着,也不要劝着,由着她自己做决定。”
    “还有,别动不动就吓得胆战心惊,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小金的事又不是胡编乱造。”
    “是,我明白了,我这就去通知秦所长”彭晓力点头提醒道:“晚点您还有个办公会议。”
    “造船厂的嘛,我知道了。”
    李学武答应了,便继续处理文件了,至于报纸的影响,他全然没在意,典型的管杀不管埋。
    只是他拒绝的很痛快,可那边实在是着急的狠了。
    小金的父母去看了,老两口也是一肚子委屈一肚子气。
    街道的人自然是不想道歉的,只是半是吓唬半是劝的,让小金消除影响,这边就给办结婚手续。
    小金的母亲没啥文化,是不懂这个的,坐在那闷声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男人的脸色。
    小金的父亲却是个有才学的,不然也不能在那个年代有学问,还学了外国话是不是。
    经历了半生的苦难,没想到因为自己的出身给儿女带来了困难。
    他起初也是自责,恨自己为啥有那样的历史问题。
    待到后来小金一次一次的努力,甚至跟厂里领导问上了话。
    他这才知道组织关于自己的调查已经很明确了,事实清楚,关系明晰,并没有到红线那一步。
    其实小金的父亲也有疑惑,要是自己有问题,当初在工厂就不可能留着他了,早送去打靶了。
    再到后来自己退休,安排闺女接班的时候,也没见人事处的审核有任何的问题和磕绊。
    儿子都能顺利结婚,到了闺女这就卡住了,谁能受得了。
    不过老金也是个有深沉的,没跟街道喊,也没跟街道埋怨。
    他们家终究是要住在这的,闺女要出嫁,以后兴许就不回来了。
    可是,他们一家人总不能因为一时的痛快,后面不过日子了。
    但要说拿闺女的幸福换平静,忍着自己闺女受委屈息事宁人。
    这一点老金做不到,所以他一个劲地唉声叹气,只是说闺女不听话,跟家里吵了架,好多天没回家了,问了是在单位住呢。
    街道也知晓这一点,就是不确定小金因为啥不回家。
    但一想到因为老金的问题结不了婚,年轻人赌气不回家也正常。
    你要说老金耍滑头,故意给街道下绊子,他们也心里有准备。
    所以在老金那打不开缺口,就让金家的人来厂里找小金。
    你想吧,小金要是没有点心眼子,能敢跟着李学武搞这个?
    所以上午她妈来了,娘俩在走廊里好一顿吵架,最后给她妈气走了,说是哭着回去的。
    至于说这吵架是真的还是假的,那就没人得知了。
    反正金家人换班的来,无不是铩羽而归,赌气而回。
    街道也是两手准备,一边是劝着金家人,一边是找关系。
    也不知道跟哪边找到的关系,真就知道是李学武在办这件事了。
    很正常,市里那边一定是知道的,毕竟任晓宇在找人帮忙。
    厂里也一定是知道的,谢兰芝今天要去红星联合储蓄银行上班,正式调任,她把相关的工作移交给李学武。
    所以才会有电话打到了委办去,直言想要来拜访他。
    ——
    造船厂的会议刚开完,李学武站在会议室门口跟主管工艺设计的总设计师交代着注意事项。
    因为八千多人的劳动队加入,这个时候的人干活都肯卖力气,所以建设速度一下子就提升起来了。
    按照正常的工期预算,造船厂基础建设工程至少要到今年的九月份才能竣工。
    但现在才五月份,也就是说,整体工期虽然有施工和建筑机械的大面积使用的因素,可提前了四个月,还是能看出人多力量大啊。
    当初甩下这些人用火车运送去营城和钢城的时候,红星厂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协调开。
    现在实际的效果显现出来了,这些人在后期的基础工程建设中能发挥出多少力量真是让李学武拭目以待了。
    机械早就运抵营城,该进车间的进车间,该上船坞的上船坞,现在基础建设竣工,下一步就是调试和安装机械,进行后续工作。
    在这期间,建筑队不会停工,继续抢工期,在上秋封冻以前将受温度影响的工程再进一步推进。
    包括新建项目的地基工程、新的船坞等等,活总是忙不过来。
    李学武在京城,坐镇红星厂,自然是不用替徐斯年操心如何施工和管理造船厂的问题。
    他协调给工程师和委办人员的是工程工作,也是人事工作。
    李怀德找的关系,托到了一机部,要从江南造船厂交流一些人来,帮助营城造船厂造大货船。
    第一艘万吨级远洋货船东风号就是江南造船厂负责制造施工的。
    创造了120多天完成从下料到试航的所有施工工艺和程序。
    四个月造一艘万吨级远洋货船,是西方世界造船厂的制造标准,甚至要超过大多数造船厂。
    当然,你可以说江南造船厂集中了全国的优秀力量,这艘东风号是争气船,是面子船。
    但不可否认的是,从东风号开始,中国就有了制造万吨级货船的能力和技术。
    总要走出第一步,才能知道未来会遇到多少困难。
    四百多项新技术,是边施工边摸索出来的宝贵经验和财富。
    红星厂拿出了自己的特种钢材冶炼金属,以及红星造船厂压箱底的技术,跟对方换了造大船的技术。
    双方算得上是公平交易,各取所需。
    虽然造出了第一艘万吨级货船,但江南造船厂随后并没有陆续开展大型船舶制造的工程。
    之所以称之为工程,概因为万吨级远洋货船在目前的制造业领域就是工程级别的目标。
    红星厂也是因为有法国人给技术,给设备,还要拿货船抵补偿贸易的账单,所以才选择上马的。
    不然按照李学武的计划,万吨级货船至少要在五年后,甚至八年后才敢想,才敢干。
    说一个最简单的数据,万吨级远洋货船的主发动机需要将近九千匹马力的低速柴油发动机。
    光是这样一台发动机就有四百吨重,比火车头都要大。
    红星厂根本没有这样的发动机生产技术,这玩意儿可跟拖拉机的发动机不一样,说自己搞就能搞。
    就算是红星厂搞的那台威利斯发动机,都已经落后多少年了,可也是吃了整整一年才吃透技术。
    红星厂的科研所里有的是大拿,华清以及很多大学的专家级教授都被李怀德划拉过来了。
    也正是目前的教学环境不稳定,生产环境同样有所特殊。
    所以江南造船厂才同意以人才换技术,答应协调给营城造船厂支援一批造船专业技术人才。
    不算营城造船厂本身有的技术人员,华清大学有一部分动力学和船舶制造专家也在营城工作。
    现在再协调来一部分有着大船制造经验的专家,相信营城造船厂第一艘万吨级货船生产计划会走的顺利很多。
    这里不得不说一下,法国佬的谨慎和唯利是图。
    人家的态度很是明确,投资你是看好你在国际市场上的生产能力,也就是所谓的低成本生产。
    可以给你技术,给你生产设备,但绝对不会给你先进的研发技术和能力,就是没有发育能力的粮食,人家要保本。
    一个大合同框架下包含了很多合作项目和细节,技术和设备的投入成本人家要在短期内收回去。
    通过万吨级货船,多了说半年,这种风险抵抗程度还是很有保障的,人家在外事馆有人支招嘛。
    相比较意商安德鲁的那种投资,圣塔雅集团给出了更多的合作机会,几乎包揽了红星厂在东南亚地区的所有重工类的销售项目。
    只要红星厂能接得住这些订单,按时保质保量完成产品生产,人家就按合同约定付款。
    是的,补偿协议中设备和技术的钱有一部分已经被万吨级货船冲抵了,自然是要通过资金手段来进行贸易。
    双方各有制约,船价不会太离谱,否则人家的商品定价也会离谱。
    估计是对目前内地的形势有所担忧,外事馆给出的建议是快速回笼投资,加大项目投入。
    这么说并不冲突,毕竟圣塔雅集团给出的技术和设备并没有说是新的,或者是最先进的。
    目前欧洲工业正在遭受波折,工厂倒闭,技术和设备成了廉价的商品被抛售,完全是白菜价。
    不然以圣塔雅的体量,也不敢有心玩蛇吞象的手段。
    从欧洲直接拆工厂装船运输到港城,再转货单运至内地完成重建和重装,多了就是带一些技术工程师过来做生产指导罢了。
    恐怕收购工厂的成本都没有运输成本高,到了内地就更没有什么成本了,红星厂会负责一切。
    只要产品生产出来了,不会落后于主流商品很多,本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再加上制造成本低廉,东南亚真不够他们打的。
    所以不要看圣塔雅像是个大傻子一样咔咔咔地往内地送技术送设备的,人家早就算计好了,这一笔合作干下来,如何都不会亏损。
    那你觉得没有得到货船贸易补偿的其他外商就会亏损了?
    怎么可能呢,技术和生产设备能值多少钱?
    如果这些技术和设备在国外处于行业内公开的水平,那还不是低风险投资?
    就算处于专利保护中,可内地哪有那个保护体系,只要他们敢运进来,这里就能随便用,随便仿。
    唯独要说一下的,还就是小鬼咂送来的技术很先进,是关于电子电器以及汽车生产技术的。
    有的时候李学武也不知道是该恨,还是该笑了,他只能说恨在心里,但眼睛要清明,脑子要清醒。
    给工程师和负责人讲完,敖雨华已经带着人在等他了。
    ——
    “嗯嗯,敖副主任”李学武将手里的笔记本交给了彭晓力,看着他们问道:“是来找我的?”
    “李处长您好,我是八里庄街道办的苏长华,是负责来处理金玲同志这件事的。”
    蓝衬衫,灰裤子,黑皮鞋,四十多岁,带了两个年轻人。
    也不等敖雨华做介绍,便做了自我介绍,还想伸手来找李学武握手,可李学武没搭理他。
    “不是来找我的?是来找小金的?”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也不股对方的尴尬,冷眼道:“原来是街道办的领导,失敬失敬。”
    “刚刚跟谢处长我们还说起这件事呢,小金做的多不好。”
    他严肃着表情道:“街道都来了警告函,让我们红星厂好好学习政策,别瞎管闲事,我们这不是犯错误了嘛。”
    “李处长,您误会了——”
    苏长华站在这已经等了有一会了,是看着李学武站在会议室门口给几个工作人员做交代的。
    他是找关系联系到了敖雨华,请了对方通融一下才上了楼。
    却见敖雨华都不敢接这个茬口,更不敢中途去打断对方的工作,一看对方又是这么的年轻。
    他心里早就暗暗叫苦了,今天非要遭一回大罪不可了。
    “我们给红星厂复函是对金玲同志在办理结婚手续过程中所提到的疑问的解答。”
    苏长华解释道:“我们毕竟不能直接跟金玲同志讲这些,只能说给咱们厂的人事管理部门嘛。”
    “哦,小金办理结婚手续,通不过的原因不能直接告诉她,非要转个弯,云山雾罩的打马虎眼。”
    李学武看着他说道:“我们是不懂你们复函那些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我们只看懂了一句话,那就是多学习,少管事,是这样吧?”
    “李副主任,来我办公室说吧,在这不太好。”
    敖雨华轻声劝说道:“我办公室离得近,有话慢慢说。”
    “不用了,话就这么几句话,说完就拉倒。”
    李学武看着苏长华说道:“你要是来找小金的,可以去招待所,道歉也好,讲情也罢,我不管。”
    “如果你是来找我的,恕不接待,因为这件事跟我个人没啥关系,要说青年男女婚姻审核这码子事,谢处长是托付给我了。”
    “可是”李学武再次打量了他一眼,问道:“你能代表市里跟我对话吗?谈一谈审核政策?”
    这话问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谈公事,你还不够资格。
    看着李学武给秘书招招手,往楼下走,苏长华的脸色青一阵紫一阵,他是没想到自己在这吃了闭门羹,连话都没说上几句。
    “雨华主任,您看这……”
    “苏主任,我只能帮您到这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敖雨华无奈地摊了摊手,道:“要不您先到我那屋坐一会,歇歇脚,喝杯茶?”
    端茶送客吗?
    这闭门羹吃的瓷实了啊!
    属实是他们之前做的那些事不招人待见了,就连托关系找到的敖雨华都不愿意伸手帮忙。
    苏长华叹了一口气,说道:“这还坐啥了,工作没做好,我怕不是要坐蜡了。”
    敖雨华看了他一眼,拉着他的胳膊往窗台边上站了站,这才轻声说道:“这到底是咋回事?”
    她语气有些责备地说道:“您也是老组织了,怎么就敢给红星厂复函的?多长时间了,我还真是少有见着李副主任生气的时候。”
    “别提了,现在不就是这个形势嘛,出了这档子事也算我们倒霉吧”苏长华无奈道:“想少了没成绩,想多了要挨揍,唉——”
    “想多想少我不知道,这一次您可真是惹着不该惹的人了。”
    敖雨华正经地说道:“既然您已经找到我了,我也给您说个实在的话,您听就听,不同意就当我没说,千万别说出去。”
    “您说,您说,我老苏办事您放心,绝对有准”苏长华着急道:“您是不知道啊,全被撸了。”
    他颠了颠自己的手,苦着脸说道:“自上到下,我们这算戴罪立功呢,事情不解决,且等挨板子呢。”
    “我说,您在这其实用不上力,也甭去找那位金玲同志去。”
    敖雨华认真地说道:“我们这位李副主任的脾气您可能不知道,平日里很好相处,但只要他生气了,这件事绝对要有个说法的。”
    “你现在赶紧回去联系你们区里,到底是你们区里来人解决,还是直接一步到位,让市里来人。”
    “这……这恐怕……”
    苏长华满脸苦笑道:“我现在来这都还是自作主张,是我们觉得应该做点什么……”
    “没有用,就算是你们做通了金玲同志的工作,她又能做什么?”
    敖雨华看着他说道:“你们还不是想尽快解决这件事,消除影响,把范围压缩在最低吗?”
    “但是,李副主任要解决的是更多个小金过去经历过、现在苦恼着,未来面临的婚姻审核难题。”
    她看着苏长华说道:“他刚刚给你说的也很明白了,找小金,随便去,那是你们的个人问题。”
    “但是,想要谈公务,解决红星厂给市里发过去的申请,还得是你们上面来人协调解决。”
    见苏长华还要倒苦水,敖雨华提醒道:“不是我站在红星厂的立场上维护自己单位,夸大其词吓唬你,或者逼着你做什么。”
    “给你说个实际情况吧。”
    她看着苏长华说道:“要解决这件事,李副主任完全可以电话跟市里的刘副主任直接沟通。”
    “为什么?为什么他先通过正常手续,给小金同志出具了证明材料。”
    “在小金的申请被你们打回后,收到了那样的复函他都没有着急生气,而是在谢处长交代了问题后,才给市里电话协调的?”
    “还是要想一想的,问题到底出在了哪?”
    敖雨华皱着眉头说道:“不是我贬低谁,更不是在指责谁,这一次你们系统办的事属实不太好。”
    “公事上你也承认过度解读,私自添加阻碍,工作上有疏忽对吧?”
    她又问道:“在协调关系上,李副主任找的也是实在关系,没有跟上面打招呼,而是本着处理事情的原则,只限制在红星厂范围呢。”
    “如果你们在第一步就给解决了小金的事,也不会有后面市里的事了,对吧?”
    “如果市里在收到协调请求的时候给出答复,或者给出要求,也就没有现在的事,您说对吧?”
    敖雨华抬手拍了拍窗台问道:“公事和协调都不给面子,您自己说,站在他的立场上怎么做?”
    “我知道,我知道了。”
    苏长华拿出手绢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抬起头看着敖雨华轻声问道:“如果现在能做通金玲同志的工作,把结婚手续办下来,是不是会好说话一些?”
    “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苏主任。”
    敖雨华叹了一口气,说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您说就这种行为毁了多少桩婚事?”
    “您一句材料不合格,审核不通过,得有多少年轻男女以泪洗面,含恨分手,造孽嘛不是。”
    她皱眉看着苏长华说道:“好人都得折磨疯了,逼活人上吊的事还是要想一想再做决定。”
    “至于说小金那边,你们要真有解决问题的心,当然是给人家方便的好,您觉得呢?”
    “好好,我这就去安排。”
    苏长华得了个明白,也不在这墨迹了,认真地握了握敖雨华的手,也没脸再说其他的。
    “敖副主任,您这是……”
    小胡盯着街道那些人离开后,这才走了过来,轻声询问道:“李副主任没见他们?”
    “为什么要见他们?”
    敖雨华看了小胡一眼,这孩子要学歪了,上次就来跟自己耍心眼子,这次又要来干啥?
    “我是说,招待所那人的事解决了?”小胡仗着家里跟敖雨华之间的关系,也是敢说敢问的:“上午他们都在议论来着。”
    “一般人写文章上一次报纸都好难好难,真没想到,能人就在我们身边呢,她可真敢写敢说——”
    “真情实感,自然吸引人,自己的事,当然敢说。”
    敖雨华看着她问道:“怎么?你也开始关心起结婚的问题了?”
    “哎呀~领导,我现在还小呢,哪里就想着结婚的事了。”
    小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后好奇地说道:“我就是看了那篇文章嘛,想了解了解事情的经过。”
    “那就去招待所问问呗,跟当事人了解不是更方便直接嘛。”
    敖雨华笑着说道:“你要是采访回来写一篇文章,我到时候帮你交上去,看看能不能也上报纸。”
    “算了吧,我可没有这个能耐——”小胡吐了吐舌头,笑着说道:“他们都说李副主任这一次一篇文章定乾坤,积德无数呢。”
    “别瞎传啊,文章你还看不出来是谁写的?”
    敖雨华警告她道:“这事可开不得玩笑,更胡乱说不得。”
    “明白——”
    小胡笑着认真保证道:“我听着消息一定最先跟您分享。”
    敖雨华笑着看了她一眼,问道:“听说你最近跟张士诚走的很近?是在处对象吗?”
    “要是有这个情况可别不好意思,我好也帮你有个安排。”
    “唉呀~没有的事~”
    小胡笑着说道:“他不是前辈嘛,想着多跟他学习学习,我们是很纯洁的同志关系。”
    “反正我话是说到这了,你自己心里有个掂量。”
    敖雨华抿嘴笑着提醒道:“张士诚那个小伙子我看着不错,又是程副主任的秘书,有前途。”
    “华姨,我们可真没有那层关系啊,快别说了,多羞人啊——”
    小胡抱着敖雨华的胳膊往办公室那边走,娇笑着说道:“您给我介绍一个吧,我的要求不高——”
    她亲昵地小声道:“就像李副主任那样有才华、有能力的就行。”
    “嗯——你这要求真不高!”
    敖雨华苦笑着说道:“这标准定的都有十几层楼那么高了。”
    “回头我去全国给你扫听扫听,有没有这样的年轻小伙子。”
    “本来就是嘛——”小胡撒娇道:“李副主任不也才二十出头嘛,怎么就找不到类似的呢。”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还记得他刚来的时候。”
    敖雨华抿着嘴角道:“大高个,大身板,年轻会说话,多少人都打听他呢,问家庭问出身的。”
    “结果呢?一见着本人就都不干了”她挑着眉毛道:“嫌弃人家只是个小干事,嫌弃人家脸上有道疤,嫌弃人家家里不富裕……”
    “那时候办公室就有人下结论,给那些小姑娘们说了,这绝对是好对象,先下手为强,谁得着是谁的,可都躲着,没一个上的。”
    “现在回头看,人家是真有能耐不在脸上,真有才华不在嘴上,真有财富不在家庭出身。”
    敖雨华摇头道:“现在多少还单着不找对象的,或者挑剔对象的,不都是那个时候错过的嘛。”
    “早要听人家的话,主动去接触,现在是不是也举案齐眉了?”
    她看向小胡说道:“我就算是长了双火眼金睛,也看不出哪个干事能成为副处长。副主任啊。”
    “所以你啊,快别为难我了,这人生大事啊,还得看你自己的努力和缘分,还得看一点点运气。”
    ——
    五月二十二号,周四。
    红星联合储蓄银行正式开始运营,经营的主要目标是消除以红星厂为核心打造的联合工业和联合三产,以及联合贸易平台的交易过程中最容易产生风险的三角债。
    联合储蓄银行将慢慢开通针对所有合作企业以及工业部门的对公账户,计划、生产和使用三方面将在对公账户上形成安全交易。
    在金融体系搭建完成后,提货单位再拿着工业部给出的提货单来取货就不行了,必须拿着红星厂财务处给出的入账手续。
    供需单位向工业管理部门提交生产需要,将对应资金拨付到工业管理部门的对公账户上。
    红星厂在收到工业管理部门给出的生产计划后,查验生产款项是否到账,而后开始生产。
    供需单位提货时,续有工业管理部门的账户向红星厂账户拨付货物款项,才能提走货物。
    虽然还存在计划经济体系的三角关系,但在钱账上对红星厂已经有了足够的安全保障。
    即便工业管理部门的公户不给拨款,红星厂最多也就是损失个加工费用,那些工件大不了卖掉。
    或者更狠一点,直接回炉。
    这一信任体系没人敢乱来,稍有不慎就是整体坍塌。
    现在联合储蓄银行会同财务处正在清理三角债,并对接账务。
    从今天起,红星厂不再接受债务性质的生产任务。
    而随着红星厂金融制度的变革,人事变革也迎来了新进展。
    整合周边企业的第一步开始了,十六家企业中有两家成为了第一批试点性质的兼并对象。
    红星厂和市里联合组建资产和人事整顿工作队伍,进驻两家工厂开始正式的兼并准备工作。
    重点清查人员、盘点资产、了解情况、接受检举等等工作。
    而李学武这边也等来了小金的好消息,她要结婚了,来送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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