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红色光芒闪过,“星之上将”嘉德丽雅回到了自己的船长室。
    望着窗外西斜的太阳和一望无际的深蓝色大海,她轻叹了一声,拿起桌上的钢笔和信纸,笔尖按在纸上,却没有立即动笔。
    如果愚者先生不同意我将信息传递给女王,祂应该会出言制止,目前来看这件事得到了祂的默许……但也可能是另一种状况,这位神灵觉得“不得泄露任何秘密”是一件无须言明的规则,祂没有出言同意,即意味着不允许……
    想要帮助“神秘女王”的心情和上次遭受惩罚的记忆在脑海中纠缠在一起,片刻后,嘉德丽雅咬了咬下唇,挥动钢笔,在纸上拖出一道痕迹后,快速写道:
    “您询问的那两个符号,意思是家乡,是心灵与精神的最终归宿。”
    这是对方送来三页大帝日记附带的问题,在塔罗会上提交完日记后,嘉德丽雅就询问愚者,得到了答案。
    原本简短的信息就此结束,但片刻后,她继续落笔,补上了一句话:
    “关于特里尔的‘镜中人’,你知道些什么?”
    嘉德丽雅相信对方能从这句措辞略微不同的话语中理解她的意思。
    将信纸折起,她召唤出了“神秘女王”的信使,看着它将信收走,重返灵界,而后从书桌旁站起,来到靠海的那侧窗户,看向窗外。
    “星星海盗团”的所有船只正以单列纵队全速前进,驶向海盗大会举办的地点。
    再过几天,就能见到她了……
    嘉德丽雅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
    重新回到自己位于希尔斯顿区的别墅三楼,安吉尔立即从舒适的躺椅上跳起,迅速利用肉眼和镜中世界对周围,甚至整栋别墅进行了一次扫视。
    还好,没有“观众”……
    发现除了仆役和管家外没有任何外人后,安吉尔才松了口气,重新坐回椅子上。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要得“观众”恐惧症了,连带着会惧怕“正义”奥黛丽,和她那条金毛大狗……安吉尔嘀咕着,决心不再等待奥黛丽那边逐渐调查出的信息,而是直接“走捷径”。
    她来到卧室的梳妆台旁,用眉笔在镜子上画下了“窥视”和“隐秘”糅杂的符号。
    很快,镜中浮现出一层层不断扩散的水波,内部原本反射的室内场景消失,转而变成一行由银色光芒组成的鲁恩文字:
    “美丽而聪慧的女主人,您听话的仆人阿罗德斯应召唤而来!”
    怎么感觉它每次都有新的形容词……安吉尔嘴角动了动,刚准备开口,银色文字又换了个形状:
    “在您提问之前,我要向您告知,昨天夜间,‘机械之心’启用了我的本体,询问了和您有关的问题,您想知道问题的细节吗?”
    昨晚,和我有关……安吉尔立即想到了辛德拉斯男爵的事。
    这和她的猜测不同,“代罚者”居然肯拉上“机械之心”一起调查,这意味着他们对事件非常重视,否则,一位信仰风暴的贵族疑似受到非凡能力影响的案子,他们不可能交给外人。
    “想。”
    她开口回答道。
    镜面迅速浮现了一行潦草、随意的文字,这是“阿罗德斯之镜”平时发问的形式,当然,在安吉尔和克莱恩面前,它似乎从来没这么“无礼”过。
    “尊敬的阿罗德斯,我的问题是,周日下午辛德拉斯男爵在伯宁翰路8号发生了什么事?”
    果然,是针对辛德拉斯的提问……安吉尔的猜测得到证实,随即发现镜中浮现了一段生动的影像。
    身穿正装,脸上带着酒后的红润的男爵行了一礼,正要从会客室的门离开,脸色却不断变化,而后像下定决心一般止步,回过头,满脸狰狞地朝两位女性扑去。
    画面偏转,安吉尔黑发下的紫眸惊恐地瞪大,身旁奥黛丽像是惊呆了一般按住了额头,随后就快扑到两人面前的辛德拉斯就被自己绊倒,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片刻停顿后,镜中画面又显示出了男爵那沮丧、绝望的脸,他站在三楼的阳台上望着远方,又回头偷偷看了看室内坐在沙发上互相安慰的两位受害者,牙关紧咬,脱下让自己行动不便的外套,毅然翻身越过石制栏杆,向下跳去。
    但暴露在外的腰带却不小心挂在了栏杆上的凸起处,让他侧着身子挂在了栏杆外,又耻于呼救,只能四肢不断挣扎,最终被两位发现异状的女性拖了上去。
    阿罗德斯这家伙还挺会“剪辑”的……把辛德拉斯当时的丑态给了几个特写,却故意忽略了我和奥黛丽的异常……安吉尔稍微放下心来,继续看向“机械之心”的第二个问题:
    “……这次事件是否有超凡因素影响,如果有,是什么?”
    重点来了。
    她屏住呼吸,身体稍微前倾,离梳妆镜近了一点,在昨天晚上,启用阿罗德斯的“机械之心”们一定也有相同的心情和动作,当然,在上一个问题后被反问的受害者除外……
    镜面闪动,文字消失,动态的画面再次出现,两道人影在一间宽敞但看不清细节的房间中落座,其中一人正是头戴礼帽,鬓角发白的辛德拉斯男爵,另一人却隐藏在黑色雾气之中,仿佛无法窥探,无法展现。
    随着两人对话的动作,镜子一角也贴心地显示出几行文字:
    “男爵阁下,你平时在家中,在社交场合太过于压抑了,这虽然和你几次陷入低谷的经历有关,但目前你已经无需再这样……
    “在和某位美丽的女士独处的时候,你可以试着与她进行更加深入的交流,或许能留下美好的回忆。哪怕对方不那么乐意,你也可以给予对方一定的补偿,换取她的谅解,这在贵族之中是很常见的,也有助于你融入贝克兰德的上流社会。”
    这,这完全和男爵的“遭遇”不同啊,似乎只是劝说他“玩的花一点”的话语,而非让他突然失去自制力,扑向我和奥黛丽的暗示……安吉尔皱着眉头看向那段话,随后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这个在影像中看不清细节的“观众”,在说出平和的话语的同时,以“暗示”将更为扭曲的指令植入了男爵的脑海。
    “深入交流”换成了“强行发生关系”,“补偿与谅解”换成了“自我了结”!
    而男爵自始至终也只会记得那段普通的交谈,直到满足“独处”的条件,他脑中的真正指令才会出现,让他做出不理智的事,最终又因为愧疚而结束自己的生命……不,三楼跳进花园的泥地真的摔不死人,那位“观众”或许只想把事情闹大,让男爵社会性死亡,或者调查出他自己隐藏的某些秘密,对保守党造成重大打击,却不至于掀起更大的波澜……是新党雇佣的非凡者,还是王室的“平衡手”?
    如果男爵没有来到我家,又因为要密谈所以支开了仆人,达成“独处”条件,恐怕那一系列事件根本不会发生,而当他与某个真正的贵妇人独处时,很可能会酿成遗憾的事,而后男爵会由于另一道指令试图自杀,造成骚乱,因为没有人指导他去教堂寻求帮助,整件事可能会被当成他压抑已久而爆发的“丑闻”……
    安吉尔思索间,镜中的画面已经消失,浮现出了她和“机械之心”都关心的第三个问题:
    “……那位隐藏的非凡者是谁?”
    这次,阿罗德斯没有用画面回答,而是将银色光点重组为一行新的文字:
    “一位高序列的‘观众’途径非凡者。”
    这简直是正确的废话……安吉尔腹诽着,清楚这是由于对方的反占卜措施,导致阿罗德斯无法锁定具体目标。
    可没想到,下一刻文字就又发生了变化:
    “尊敬聪慧的女主人,这个问题我可以准确回答,您想要知道答案吗?”
    这是什么情况,它知道答案,但故意不回答“机械之心”?是因为担心自己的能力被重新评估,被塞进教堂地下的更深处,所以才“装傻”?
    想到这里,安吉尔轻笑了一声,道:
    “你说。”
    “他叫赫温·兰比斯,序列4的‘操纵师’,是王室的顾问团成员,也是心理炼金会评议团委员之一。”
    随着文字出现的还有一张彩色的画面,那是赫温·兰比斯穿着衬衣马甲,戴着暗红色领结,头发花白的上半身照片,他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气质儒雅随和。
    难以想象,这个和蔼的老者就是面不改色将自杀指令藏入辛德拉斯男爵脑中的“观众”半神,一位“操纵师”……
    轻轻舒了一口气,安吉尔想起经过两轮对话,阿罗德斯还欠自己一个问题,遂开口追问道:
    “他身上还有其他隐藏的秘密吗?”
    镜中的文字重组后,形成两行跳跃着的单词:
    “他与贝克兰德大雾霾和隐藏在之后的人口贩卖案有紧密的联系,但反占卜和‘守秘’的力量太强,我无法窥见全貌。
    “但是,他曾与您有过交集,杰森·奥内尔夫妇的‘自杀’,与他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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