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峰的这动作,便是极其标准的请教动作,他这样而来,却无有出乎噶宁少爷的意料。
    止噶宁·仁顿扎西看着陆峰,眼神冷漠,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宛若是一尊护法神的神像。
    他将自己的僧袍袖子朝着自己的胳膊上面一搭,冷淡的说道:“永真,你还无有资格和我辩经。
    ——辩经亦是有规矩的,你还是从这旁人之中选上一位,慢慢的阶次第往上罢!
    无要不自量力。
    你还不配。”
    说罢了之后,噶宁少爷无有搭理陆峰,转身离开了这里,并且在离开之前,一只大拇指堵住了自己一边的鼻子,另外一边发出了响亮的“擤鼻子”的声音,像是一头闷闷的牛一样,“无声”的对着陆峰发出了嘲笑。
    陆峰并不以为然,他直起来身体,人在着急、尴尬、丢脸的时候,会假装自己很忙,可是陆峰一点却都不忙碌,他依言行止,转头就去看那些其余的辩经上师。
    陆峰的举动被人看到,其余的僧侣却都见得如常了,除了一些“转世佛子”,“常胜将军”,却无有人会议论陆峰的“不自量力”,在“辩经院”之中,时常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噶宁·仁顿扎西已然是在辩经场上挂上了名号的,无管是因甚缘故,挑战他的僧人日日不少。但是无有名气的僧人,不会得到噶宁·仁顿扎西的另眼相看,噶宁·仁顿扎西会拒绝他。
    这忽而出现的一个僧挑战噶宁·仁顿扎西,无人认为这是噶宁·仁顿扎西的不是。
    应陆峰这个新来的僧人,无有按照规定做事。
    这反倒是陆峰的不对了。
    陆峰对于对方如此避而不战的模样,无悲无喜,并不气馁,更无愠色,他神色如常的看着远处的噶宁少爷好似是一只得胜了的公牛一样,从他的身边高傲的走过后离开。
    他去下头找辩经僧去了。
    既然要在扎举本寺的规则之中“降服”了噶宁少爷,那他也就须得学会适应这个规则,了解这个规则的全部。
    方才不能教这戒律,伤害别人的同时害了自己!
    庙子的规则,其中有一条便是大佛爷在无有彻底违背戒律之前,他永远是对的。
    大佛爷若是能一手遮天的话,那他违背了戒律,亦是对的。
    庙子无能对他进行惩处,他破了戒律,自然亦会“忏罪”。
    这件事情便就过了。
    顺着下面走了过去,很快,陆峰便见到了围观二位“激烈”的辩经僧辩经的一圈人。
    这些人都竖起了耳朵,听的仔细,而这辩经的二人,应都是“第六阶次第学位”的僧侣,对于佛法,都有了自己的理解,但是却无有甚深刻之处,但是周围还是有诸多僧人听得入港,不自觉得随着这两個辩经僧的言语,神魂摇曳,性意流转。
    就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有“戒律僧”在旁边不住的来来去去,手中持着“降魔棒”,看到谁无能把持自己,就对准了那些已经不能自己的僧人,头上狠狠地来一下“当头棒喝”。
    “duang”的一声!
    那些僧人就会回过神来,满头冷汗,便知道自己不得再听了,带着一头冷汗离开了“辩经场”,陆峰束手站在这边听着,就是这片刻,陆峰自己都用自己的一双肉掌,拍醒了不少的僧人。
    那些僧侣们满头都是汗水,大多都不敢再多听了,过了些许时间,倒是有僧侣“看上了”陆峰。
    常日里来常此处的僧人,他们大多都是认识的,这忽而多了一位生面孔,他们自然是认的出来。
    在扎举本寺之中,虽然看起来因为人口众多,貌似庙子有些混乱,但是实则阶次第清晰无比。
    在庙子之中,可以称之为大佛爷的,即为“第四阶次第”亦或者是“第三阶次第”学位僧,亦或者是不须得用“学位僧”来证明自己身份的大上师,是有大称号的“呼毕勒罕”,无有大称号的“呼毕勒罕”,“札萨克上师”,“副札萨克上师”。
    ——值得注意的是,很多时候,“呼毕勒罕”和“札萨克上师”,“副札萨克上师”的称号,都是重合的。
    他们属于同一个可以转世的,跟随转世佛子一起的“称号”,这些上师,都和无尽白塔寺的长老们一样,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官邸”。即,他们呢不是一个人,是一个“团体”,一个由“札萨克上师”或者是“呼毕勒罕”为核心的大“官邸”。
    在这之下还有许多“达上师”,“副达上师”,“苏拉上师”种种称号官职。
    止从“副札萨克上师”之下,在扎举本寺,反倒是无有那么多了。
    这些上师,他们大多数都无是“呼毕勒罕”,中原大皇帝这些年来,亦无有为他们颁发“札付”。
    ——即卓格顿珠上师家族的职责,故而他们反倒是逐渐融入扎举本寺之中,成为了扎举本寺之中的“僧官”,多时不再以“苏拉上师”这等言语称呼。
    所以诸多可以叫人“直呼其名”的上师,大多数是“呼毕勒罕”,并且是有成就者——譬如说是扎举本寺的丹罗仁巴堪布,是有印册的大佛爷(印册是金印或者是银印,再加上登记造册,比札付要高级许多),其余的一些大佛爷,自然就是崇字辈的“僧官”大佛爷,往下是了字辈分的“僧官”,在往下是“真”字辈分的“僧官”。
    崇字之上,还有很多稀有辈分的长老团老僧,他们亦或者是辅以自己的名字,亦或者是各种大称号,可以住在庙子的走向,平时就算是想要见得他们,也是千难万难,相反,在庙子之中常常可见的,就是外地来的求学的僧人,“真”字辈以下的僧人,这些僧人大多数都属于“外来求学”亦或者是“本地服僧役”的。
    亦就是说,陆峰这样的外来僧,其实根本就无有融入了扎举本寺这个庞大的环境之中。
    不过也足够了。
    陆峰也暂时无须得靠近这样庞大的,由历史和错综复杂的势力交错扎根入的洪流之中。
    应他目前也须得处理许多事情。
    无有在这里停留一下午时间,在听了半日之后,他就顺着这一条“中枢通道”逐渐往上,便是往上,陆峰即见到了一些值得注意的上师。
    这些上师对他而言,已有了威胁,起码是须得“激烈辩解”的上师了。这些上师之中,不乏“扎举本寺”之中,在“第六阶次第学位”上困了很多年的老僧。
    这些老僧无有失了锐气,好似是降魔的金刚杵,十分的“锋利”!
    经年累月的“资粮”积累,叫他们也成为了值得关注的对手。
    无要看这些僧人的头发都花白了,可是有几个,言语极其的犀利、老练,佛法修为亦深厚,如同是一座一座的大雪山,辩驳的对方舌头都打结了,着急的脸色都成了赤红,连青筋都凹凸了出来,被人嗤笑着解了“心魔”,连连带出去了。
    就此一路,虽然都被人看着,无有人真的在辩经之中,被对方打碎了佛心,化作了“厉诡”,可是像是陆峰见到的那满脸赤红的上师,他可能得休息许多天,好好的休养一二了。
    除了这些“扎举本寺”本来的上师,还有几个僧人,看上去年纪并不大,在围观他们辩经的人之中,有好几位护法僧!
    按照“由显入密”的修行年月来看,起码根据陆峰在“无尽白塔寺”的修行量来看,“显宗”诸多典籍,“五部大论”的修行,至少是须得十年时间的。
    可是这几位僧人,看上去都无有十岁,亦或者是止十一二岁的年月,就表现出来了极大的殊胜之处。陆峰看着这些人,竟然还在这几个人的身上,察觉到了他们身上的“功德”!
    看到这里,陆峰还有甚么不明白的。
    ‘眼前这几位年轻的佛子,都是密法域的转世佛子不成?
    扎举本寺,是时时刻刻都有这般多的转世佛子,还是因我的缘故,来了如此多的转世佛子?
    亦或者是业力已至,我亦不过是业力大潮之中的一波浪花?这这些转世的佛子一样,我之所见,便是波澜历史?’
    都有可能。
    陆峰并不认为是自己带来了灾厄,他倒是无有这般的能力,怎么他到哪儿哪儿大环境就不好啊!这明明是他自己不行,绝对和大环境无干。
    故而,陆峰无有再过于仔细思考这些事情,他现在最重要的须是知道这些“第六阶次第”的僧侣之中,有几个人,是须得自己注意的?
    就如此,看了一个下午的时间,陆峰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
    晚上,陆峰请了一位老僧一餐,在学村之外,寻到了一位“僧官”,杀了一头羊,熬煮了羊汤,将馍掰碎在了羊汤里面,“僧官”和“老僧”都吃的不亦乐乎。
    烫的很!但是香得很!
    这位老僧无像是在“辩经院”之中的老僧那般,佛法深厚,“资粮夯实”,“厚积薄发”,。
    这老僧虽为“持咒士”,但是流连于庙子之中,无有出去接受“供奉”,得到“布施”。
    虽然会了一些密咒,但是这些年来,境界退转,看起来越发的不得考取“第五阶次第学位”了。
    这可能是他最后一年尝试,到了后头,自然也有他们离开了寺庙的路子,在庙子之中,这样老僧这般模样的上师,亦有不少,他们留在了庙子里面,也须得掏出资粮来。
    他也无像是陆峰那般的手头宽裕,并且——这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并非是所有僧侣,都可一路修持学习而上,从“第六阶次第”,到了“第五阶次第”,再到了“第四阶次第”。
    如此这般说罢。
    “第六阶次第”,就是诸多僧人可以到达的极限,“第五阶次第”,便是了不得的事情了,在往上的阶次第,从来止属于少数人,那是诸多僧人都无可能做到的事情,可望不可即。
    很多僧人,终其一生便也就是“第六阶次第”的持咒士,许多大佛爷的护法僧,亦是在不断的“转世”之中,跟随着大佛爷的身后,跟着大佛爷修行,反倒是这些大佛爷,大多都可得更高的阶次第。
    不过莫要看这些“呼毕勒罕”大佛爷,还有像是“无尽白塔寺”的“呼图克图”这样的尊者,如此的殊胜。
    他们亦有自己的烦恼。
    无可得知是应甚原因,他们都会在一个特定的大日子之中“圆寂”,“转世”。
    甚至于其余的僧俗官员们,都已经找到了规律,提前布局。
    按理来说,无应是甚么特殊的方法,止和陆峰一样,修持“大手印”,将“大手印”修持到了开了中脉的地步,便无可能会在百十来岁的时候圆寂,坐化。
    这也是诸多“大佛爷”还在的原因,无关于更高层次的“大尊者”如何变换,这些大佛爷已能够端坐在了法座之上,他们无有性命的“紧迫”,故而也无有转世的“压力”。
    止不过,对于密法域的尊者们为何如此,陆峰从无深究之意,他止归纳,不深入思考。
    这亦是对于自己的一种保护。
    陆峰和老僧交谈之间,便听得老僧吐出了苦闷语言。
    不过在这苦闷语言之中,陆峰倒是听得了好几个比较有用的名字。
    其中赫然就有噶宁·仁顿扎西的名字,噶宁·仁顿扎西便是这一次“第五阶次第考学”的重点人物,便是上头的大佛爷,亦关注到了他。
    不止如此,噶宁·仁顿扎西还在这“辩经院”之中,得到了一个“洪钟浮屠僧”的名号。
    这是说他的名气好像是浮屠上的铃铛,被风送的极远,听到了铃铛的人,都知道他的名气。
    另外一方面,亦说明了噶宁·仁顿扎西这个人,在辩经的时候,他的声音就好像浮屠上的大铃铛一样,令人信服,可以叫人臣服!
    他在“辩经院”之中,至今还无有输过一次哩!
    除了噶宁·仁顿扎西之外,应还是有一位来自于大草原上的“呼图克图”,不过也无用担心他。
    他自己便占据了原本三个升学学位之中的一席位。
    那本就是他的。
    这位“呼图克图”,是草原之上亲近于诸多“汗王”的“不空弥勒寺”的主持尊者,这是和“无尽白塔寺”一个等级的大寺庙,是一个有底蕴的大庙,后来无知道为何,“学院”之中,亦无有了“第五阶次第”的传承,却无有将“呼图克图”称号放下,他还是会来庙子之中考学。
    至于接下来的五个,三位是小庙的“转世佛子”,两位是“扎举本寺”自己的僧侣,他们背后,都可能有大佛爷的影子。
    如此说起来,这里最弱势的,反倒成了远道而来,无有靠山的陆峰了。
    陆峰想到这里,都不由自主的笑了。
    这可真是,莽汉闯进了花花帐篷——出不来哩!
    看起来,这一年两次考学升级,这个名额,都有些不够分哩!
    (本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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