卅说:“这个地方又不能飞,躲进来只会自困而死。当时若是我,也只会往外逃命。怆家逃命的东西多了去,不过,显而易见,他们没能逃成。”
    接着说:“他们也不可怜。换了怆家围攻纹家,也不会放过一个活口。只能说,怆家晚了一步。”
    扈轻扯扯嘴角:“一家独大,不是什么好事。”
    卅勉强笑了下:“怆家和纹家都太看得起自己。虽然他们在机关术上的天赋很高,但他们本身的修为——修炼天赋很少有特别出众的。若是安居一隅稳扎稳打,再用机关术交好各方,老老实实的当个二流世家没问题。可惜野心太大,他们想当一流、超一流,想跟那些真正的风云人物并肩。”
    扈轻:“与虎谋皮。”
    “你高看他们了,他们也就做做梦。这些年纹家还没被灭,还不是因为真正的人物没将他们放在眼里?不过,以后他们可以不用再汲汲营营,我啊,送他们去找怆家。让他们在幽冥续前缘。”
    卅找到第一层到第二层的入口,沉重的墙壁哐哐挪开,露出向下的通道。通道内壁镶嵌明珠,光线很充足。
    沿着长长的盘旋楼梯向下,层间距足足有六十米。
    最后三阶,卅站住脚,直接跳下去。
    而扈轻,一路飘,脚底不需要碰台阶。
    这一层,不再是宫殿楼台,而是各种不加掩饰的机关铺陈而来,对着她们的是一架巨大的风车,虽然没有风,但随着她们的到来,大叶子呼扇呼扇开始转动。
    卅:“只要有人进入第二层,第二层的所有机关就会启动,直到所有人出去。过了这么些年,这些机关仍是我当初见过的一般新。而且听说,自从这机关迷宫落成,就从来没有维护过。那位前辈,真乃神人也。”
    “那,他飞升了吗?”
    卅:“不知道。只说下落不明。”
    不期然,扈轻想起宿善对她说的那些。在世人皆知的修为顶阶之上,还有一个少有人知的内境。那些总是下落不明、行踪成迷的顶阶强者,究竟去了哪里?内境——是修为之境,还是常人无法到达之地域?
    扈轻问:“你们这个时候,飞升常见吗?”
    卅有些奇怪:“这件事情,未免离我太过遥远。不过有人飞升的消息我还是偶尔能听到的。”
    扈轻自语道:“我们那个时候啊,飞升已经成为传说了。”
    卅惊讶:“无人飞升?所有的仙魔都没有吗?你离我是隔了亿万年的时光仙魔已经不成气候了吗?”
    “哪有那么遥远。可能——”扈轻歪头想了想,“最大的可能,是大道秩序做出了改变吧。”
    卅道:“飞升这种事,的确不是人力可影响的。好了,你看我怎样过关,第二层的机关比第一层的精妙很多。”
    第一层是给小孩玩的,第二层是给精英子弟学习的,第三层是给人精进造诣的,第四层据说是不好破解的难题,第五层——至今没人进去过。
    卅毫无阻碍又放慢动作的拆一遍。很多东西,是扈轻第一次见。卅为了她,拆了再装,装了再拆,一直到她看懂为止。
    扈轻犹自可惜:“可惜我身无长物,除了用脑子,连纸笔都没法用。哪怕有块摄影石呢。”
    “那些东西穿越不了时间。都看懂了吧?看懂了我们就去第三层。”
    扈轻犹豫:“你为我放慢速度——”
    “嫚的魂魄不在老狗手上。”卅肯定的说,眼眸里波澜不兴,“嫚跟我说过很多次,她绝不会落到敌人手里。笃定自己没有活路的时候,她会毁灭自己。”
    她转向前方,径直走向某处:“自己免受折磨,也不让朋友落入救她的危险中。所以,我只要找人给她招魂即可。”
    扈轻默默跟上。所以,见到嫚尸身那一刻,卅就知道嫚的魂魄也不在了吧。所以,其实大家都知道?
    进入第三层,首先便看到一群人在一处敞厅里宴席,前面还有舞姬乐工。随着卅的走入,原本一动不动的众人一下动了起来,觥筹交错,欢声笑语——真的有声音!好惊悚!
    不过扈轻旋即反应过来,不过是些录音罢了。
    “这一层,复刻了当时的怆家,人也是按着当时的怆家人复刻的。”
    扈轻:“机关傀儡?”
    “大多数自行其是,充当背景。少数能提供一些特定线索。那个时候,怆家人,大人经常带着小孩到这一层认祖宗,讲他们怆家的光辉史。”卅不屑的耸肩,削着寸头的她脊背挺直的站立在这里,更像一颗刺头。
    卅说:“纹家没有机关迷宫却有一个机关林。是从怆家有了机关迷宫后他们自己也弄出那么一个传世的地方。哼,等我去了一把火全烧喽。”
    扈轻:“别别别,里头有很多好材料吧。”
    卅静了静,忍不住:“好几次想问了,你不是仙帝魔帝吗?怎么处处抠搜似乎一直很穷似的?”
    扈轻:“.这不叫穷,这叫借鉴。倒是我也想问你,你这样大手大脚,是如今材料易得吗?”
    “是很易得啊。他们每次回来都会给我带一大堆,你看岛上堆得到处都是,都是他们精心挑选后的上等材料,嫚更喜欢为我收集材料——”卅一下止住话头,捏了捏拳头,“我会弄死姓纹的!全弄死!”
    扈轻小心翼翼:“那个——大家不是说,是魔族…”
    “先弄死姓纹的,再去杀魔族。”
    卅往前走,顺手掀了张桌子,任由上头的杯盏碗碟和里头的假酒假吃食泼洒一地,而这张桌后坐着的人,还在哈哈哈做着喝酒的姿势。
    扈轻蹲下去戳那团掉到地上也没散的酒液,戳个空。摇头,碰不到就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啊。酒液旁边的菜,油亮鲜嫩,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这些展示品未免保质期太长。可惜了,自己带不走。而看卅的态度,这些东西八成会被她毁掉。
    怆家没了,她还要杀光纹家,是不是说明,机关术自此断层?所以后世机关术才那样寥寥无几个人学?自己竟来亲眼见证这样伟大的历史时刻!
    当然,她是不会劝的。劝了也是白劝。而且,她觉得卅做得很对,换了自己,她会杀得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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