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柄圣剑正在回家的路上。
    穿越高山与深谷,行经广袤的土地,似乎每一片天地都在无上神的注视下为它开道。
    可由于某种损伤,它的飞行断断续续,时而被气流吹得偏离轨迹,难以稳住身形,显得有些狼狈。
    终于,跌跌撞撞飞到了长安。
    这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早晨。
    正当圣剑刚刚飞入东市,掠过太白楼的时候,却被一只油腻腻的大手一摄,吸入掌中。
    圣剑剧烈挣扎,散发出微弱的剑气,又闪耀出断断续续的神辉,但显然无法靠这些手段挣脱这只满是烧鸡味的手掌。
    顿时泄下气来,但剑尖朝着对方,还保持着决然的高傲。
    “怎么,你觉得自己很高贵?”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要知道,多少灵剑希望我摸一摸,我还不屑呢!你就给我摸一把,怎么就觉得受屈辱了?”
    圣剑的颤动加剧,似乎在抗议这份无礼的对待。
    老者却根本不以为意,继续说道:“哦,你觉得自己应该是属于高高在上的无上神,应该被握在那无上神的使者长得好看的小屁孩手里,不应该被我这种糟老头子截留。”
    “我就要摸!我不光摸,我还要……”说着,这位在太白楼顶上捧着圆滚滚的大肚子躺着的老头子对着这把剑啃了一口。
    圣剑定住了,似乎如遭雷击,过了许久才剧烈颤抖起来。
    若它有嘴,估计早就尖叫起来了。
    老者笑得肚子上的肉都颤了起来:“行行行,你不乐意就算了,我也不强剑所难。”
    说着,胖老头用满是油腻的手,将手中吃了一半的烧鸡插在圣剑上头,然后松开。
    “送你个礼物,希望你以后能像这只烧鸡一样风光。”他随口说道。
    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落下,圣剑像逃命似的急速飞走,像是怕被这个油腻的怪人追上一样。
    而这位在圣剑“眼中”厚颜无耻的老头却根本没有心思要追上去,只是抚着下巴喃喃自语道:“唔,雪山的味道……”
    “所以就是你们,跑去雪山对四国的研修士耀武扬威了一把。”
    “连小梅子也被你们欺负了。”
    “行吧,我本来不想管这事儿的……”
    ……
    途中,这柄圣剑不断想要甩掉身上的那只恶心的烧鸡,但是它只是一柄剑,除非愿意把自己往墙上撞去。
    但是它不愿意,只能带着这只尴尬的烧鸡,一路加速飞入皇宫,以免有人看到。
    一进东宫,它就像满腹委屈又如释重负一般,落入正在低头作画的太子李玄怀中。
    李玄猛然一怔,只觉一股浓烈的烧鸡味扑面而来,随之而来的是一件温热、油腻的东西滚进了怀里。
    低头一看,竟然是插着一只烧鸡的圣剑。
    顿时勃然大怒。
    “这是谁干的!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这样对孤的圣剑!”
    圣剑在他的怀里抖得越发厉害,像是无声哭泣。
    “你也是的,为什么你不能够自己用力量把它甩下来!”
    但是圣剑却只是委屈,说不了什么。
    李玄只能忍着心中的恶心,将烧鸡从剑上拽了下来,用力甩开。
    没想到大力之下没控制好方向,烧鸡竟然落在他刚画了一半的牡丹图上弹了一下,随即掉下紫檀木桌滚向角落,在花纹繁复的地毯上滚出一滩恶心的油渍。
    这只烧鸡一卸下来,一个身影立刻从圣剑里面冒了出来,一张满是皱纹的脸皱得通红,愤愤地呸了几声,像是想把身上的油腻吐个干净。
    但是这只是奢望,因为这个烧鸡的味道竟然莫名渗入其中,他闻了闻自己,满脸嫌弃,像是被腌入味了。 “这你以为我不想吗!根本不是普通的烧鸡!我根本甩不掉!”
    李玄冷冷看着,说道:“那也只能说是你太弱了,竟然被一只满是剑气的烧鸡困住。”
    他目光落在手中的圣剑上,剑身布满了斑驳的剑痕,显得残破不堪。
    “那我有什么办法?我已经尽力了,而且身受重伤,能飞回来已经不错了!”那人的身形愈发虚幻,有种闪烁不停的感觉。
    李玄眉头紧皱:“到底怎么回事?我们的力量在这个世界不应该有别的敌手才对!”
    “不知为何,竟然从地底下冒出了一只大手,而且也是拥有神圣能量的,品阶竟然比我还要高,搅得我竟然无法抵抗!”那人咬牙切齿地说道,“而且还有牛、羊,乱七八糟的东西——对了,凌玉珂也在,不过不是我们这边的那个。”
    仔细看来,李玄和那人的神情简直一模一样,虽然一老一少,相貌也不同,却有着奇异的相似之感。
    “怎么可能!”李玄愤怒一声,随即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将方才画的、已经脏污油腻的画扯得乱七八糟。
    “如果地底下有……”那人继续冰冷地说道,“会不会说明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不可能,绝不可能!这个世上只有一个神胎,那便是我,只要时机成熟,我定能降生为……至高无上的存在!”李玄脸色铁青,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狂傲。
    那人耸耸肩,冷淡道:“那我不知道了。不过,很显然,出了问题。”
    李玄也不甘示弱,指责道:“你怎么回事,为什么没听到那个人的名字!”
    他一直听着无上神的播报,却并没有听到那个人的信息。
    那人冷冷一笑:“她压根没露面,我能怎么办?这只能说明,你在京城的布局,完全不行。”
    “我陪你走到现在,可不是为了这样失败的结局。你最好加紧积攒力量,别让我们白费了这么多年的筹谋。”
    “我要养伤了,勿扰。”
    说着,这道身影就飞入李玄的指环之中,消失不见了。
    戛然而止的对话让李玄气得不打一处来。
    但是他只能独自憋气,总不能撬开戒指将那人挖出来大骂一通吧?
    “怎么可能没去,我的布局怎么可能有问题?我明明,我明明!”李玄努力回想,“不可能,不可能,她一定是去了……”
    想了想,他吹了一声挂在脖子上的哨子。
    哨子发出一声常人听不见的低频声响,几息后,房门被轻轻敲响。
    “太子殿下。”
    “进来吧。”
    一个身着黑衣的暗卫走进来,周身带着阴冷的血腥气息。
    他跪在地上,恭敬请安。
    太子却没有说请起,而是直接问道:“柳笙现在在哪里?”
    跪在地上的暗卫微微一愣,拿出传话符,写了几句,符纸化为一道光飞了出去。
    片刻后,又收到了回讯,传话符阅后即焚。
    “监视的人说柳笙正在长安。”
    “长安?”李玄眉毛一挑。
    “嗯,正在陪父亲逛街买菜,好像今晚要举办家宴。”
    “哦,文微阑也在。”
    李玄更是眉头紧皱,这一切的发展,都不像是他预期的那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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