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项羽旁边一个三十多岁的方脸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起身走向账外。
    “叔父?”
    项羽看着那静静离去的叔父项梁,眉头微皱之后,还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旋即起身跟上。
    项梁走出营帐之后并未停留,而是直接来到一处僻静之地,转身负手,脸色凝重。
    “叔父,您召我这是……”项羽不明所以。
    项梁压低声音道:“羽儿,一个时辰前,丹阳城破了。”
    “城破?”
    项羽微微一怔,对此很是惊讶。
    要知道丹阳可是马家驻守的地方,这个与项家旗鼓相当的门阀,竟然在丹阳只坚持了大半个月?
    原本按他的预计,就算城破,怎么着也得下个月才行,怎地这么快就失守了?
    “方才急报中并未说明具体战况,不过可以确定丹阳已经完全失守。”
    “那马泉呢?”
    项羽蓦然想到马泉前几天也出发前往丹阳了。
    “死了,被冠军侯伍丰登当场射杀。”
    项梁的话再次让他吃了一惊,那马泉虽说比不上自己,但也是个近乎妖孽般的存在,连自己都不能确定可以杀了他,却直接死在了伍丰登手中!
    项羽目光一凝,旋即呼吸紧促,心中迅速被兴奋以及高涨的战意所占据。
    伍丰登果真是个劲敌!
    也许是看出了他眼中熊熊的野心战意,项梁微微苦笑道:“羽儿,放心,他很快就来这里与你对阵,今日我要与你说的事情,便是关于此。”
    “叔父请讲,侄儿正值全盛时期,有信心可让伍丰登折戟沉沙!”
    “呵呵,你有这般信念再好不过,今日叔父给你引荐一位前辈。”
    项梁笑了笑,旋即转身,对着空中那轮皎月恭敬道:“望舒阁下,您可现身了。”
    话音落下,项羽的视野中倏地浮现出一道女子身影,长发窈窕,身穿蓝紫两色的丝绸长裙,浸在月光中,犹如仙子般梦幻美丽。
    望舒降下,直到此时项羽才发现她脸上竟没有五官,或者说是被朦胧光晕所遮盖,看不出面容。
    即便如此,她的气质也是当属世间绝美。
    然而这种美丽在项羽眼中,却有着很是危险的死亡味道,让他警备心皱起。
    阴阳家神明,跟此事有何关系?
    项羽身为楚人,对阴阳家也颇有了解,毕竟它的发迹便是在楚国,所有神明的称呼也都是他们楚地神话。
    尤其是自从赵国灭亡,阴阳本家搬回楚国,与朝堂百官世家门阀交往更密。
    不过项羽对他们并不感冒,此时望舒的出现也让他心生疑惑。
    “项将军,项少主。”
    望舒声音清冷,简单回应之后便不再作声,而是由项梁接道:“羽儿,这位是阴阳家高阶神明,望舒阁下。”
    “今日本将所说之事,便是与阴阳家有关。”
    说完,望舒手中浮起一团朦胧光球。
    轰~
    顷刻间,项羽脸色大变,混身毫毛倒竖,霸阕灵气骤然爆发,连连后退数步,甚至连长枪都拿在手里。
    “此物太危险了!”
    刚刚他仅仅是看了一眼,全身生机仿若被瞬间抽干似的诡异,让他大为惊骇。
    “叔父,这是何意?”
    “羽儿,莫要紧张。”
    项梁微微笑道:“望舒阁下并无敌意,此物乃是她特制暗器,今后还会由你来支配使用。”
    “请叔父明示。”项羽未曾放下戒备。
    “简言之,不久之后伍丰登会来支援秦军,届时你二人必定会有一场决战,叔父希望你能在决斗中杀了他,若是吃力,便可用此物,定能让伍丰登有来无回!”
    “当然,叔父并非对你的实力有何质疑,只是想多增加些把握而已。”
    闻言,项羽亦算是明白过来,当即面露些许冷笑,凝视着项梁道:“叔父,您的意思是,让侄儿用它偷袭伍丰登?”
    “谈不上偷袭,此暗器并非一次性,用之,可置于月光下恢复使用,完全可以当做赠你一武器。”
    “呵。”
    项羽摇摇头:“叔父,大丈夫做事光明磊落,侄儿不屑这些旁门左道,阴损害人。请您放心,我有斩杀伍丰登之实力!”
    既是决斗,就要堂堂正正,耍这些卑劣手段一直是项羽所不齿的。
    而见他如此干脆拒绝,项梁皱眉道:“羽儿,这是战场!兵不厌诈,何来阴损害人一说?”
    “伍丰登是个有本事之人,连马泉都在首次交战中被他射杀,可见其潜力,叔父此举,也是为你安全着想。”
    这话倒是为真,马泉之死就说明伍丰登是真有匹敌项羽之实力,故而,他也会有危险。
    在这种情况下,项家必须早些做准备,决不允许有步马家后尘的风险!
    项羽却是固执,沉声道:“侄儿也不是泥捏的,与强者交战乃我毕生所求,若是贪图万无一失,我便不会来此战场。”
    “胡闹!身为项家少主,身为楚臣,怎可意气用事!”
    “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若是此次让伍丰登逃走怎么办?他日后再次成长起来,岂不是我大楚心腹大患?”
    “那你们为何不直接去杀了他!”
    项羽大声压过了项梁,然后看向望舒,冷笑道:“既然你们都将杀死伍丰登作为目标,怎地还需要借我手?位列真武境,杀了他并不困难吧!”
    望舒被他如此冒犯也不生气,只是冷道:“本座事务繁忙,抽不开身。若是项少主不愿意,那便作罢。”
    “恕不远送。”
    “望舒阁下!”
    项梁狠狠瞪了他一眼,赶忙上前拦住望舒:“我这侄儿太过固执,阁下请勿介意!”
    “伍丰登乃是我大楚和阴阳家的共同敌人,此战当将他诛灭在此,本将心意已决,望望舒阁下莫要多心。”
    “本座不喜强人所难,项将军不必多言。”
    望舒声音更是冷冽,这下让项梁更是心急,弯着腰好说歹说沉声讲了一大堆,最后方才有了些许缓和苗头。
    随后他又走到项羽面前,严声呵斥道:“羽儿,莫要任性!事关此战成败,我大楚国运,由不得你任性!”
    项羽深深看了他一眼,脸上亦是多了些愠色,毫不妥协道:“叔父说再多也无用,我向来鄙夷那些卑劣手段,更不会拿自己的名声去做腌臜之事。”
    “伍丰登我会亲自斩杀,但从今往后,请莫要在我面前提阴阳家,别人怕他们,我可不怕!”
    说完,他不顾项梁怒目瞪着,转身便走,临行前还不忘说道:“叔父还是尽快去与爷爷商量以后战略对策吧。”
    “羽儿!”
    ……离开了此地,项羽脸上的阴沉异常明显,也没有再回营帐继续饮酒,而是来到一处河岸,望河沉寂。
    月色下波光粼粼,碎光照在他脸上,眼眸异常坚毅。
    咯咯~
    此时脚步声响起,一道倩影小心翼翼地走了上来。
    其身穿后勤所用轻甲长衫,相貌清纯动人,正是虞妙兮。
    自从上次虞家镇征兵之后,虞妙兮方得知自己的两个哥哥皆在项家军中做事,那时已经被派往了云镜山驻防。
    为了探得他们如今安危,所以她进入项羽部下,以勤杂兵身份出征,平日里也就在军营里洗洗衣服,做做饭,也算是尽了所长。
    几日接触下来,二人倒也算是熟络起来。
    “项少主,酒席还未散,何故在此地神游?”她不解地问道。
    项羽看了她一眼,此静谧氛围中终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强者本就稀少,怎能以卑劣手段害之!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一往无前,如此才符霸阕祖训。”
    “若是为求万无一失,而预备卑劣手段,本就与祖训相悖,何谈在武道一途登峰造极?”
    虞妙兮愣了愣,完全不懂项羽这话的意思,不过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如此吐露心声。
    她顿了顿,便说:“虽然小女并不明白您的意思,不过您肯定是对的。”
    “你怎地如此确信?”
    “因为项少主是小女所见最英雄之人,有气吞山河之势,小女敬仰,当视为天人。”
    她说着间,思绪便不自觉地回到当日虞家镇,那口巨鼎被他高举空中之场景。
    高大魁梧身体立于天地间,连洪水都不曾冲走的巨鼎被他双手托着,俊朗坚毅面庞视如天威。
    当真是,力拔山兮气盖世。
    而虞妙兮这话,项羽听了很多遍,过往十几年间无数人称赞他,赞誉他。
    这是他很是厌烦繁文缛节的缘由。
    不过这次项羽却听不出有任何阿谀奉承之意,少女面容皎洁,那真挚纯洁的目光如同此般月光似的。
    悄然间,他似心头触动。
    “项少主,您,您为何这样看我?”
    ……
    丹阳城。
    伍丰登缓缓从修炼状态下回过神来,身上的红莲业火徐徐收回。
    两个时辰的修炼,总算是从暴血的副作用中恢复过来。
    此时已然天明。
    “伍将军!”
    乔展博此时从外面急急跑来,抱拳道:“王翦将军请您到城主府议事!”
    “嗯。”
    伍丰登点点头,便带着姜祈雨一同来到城主府,入座的各将军纷纷起身,拱手抱拳相迎。
    “伍将军!”
    此时,除王翦之外所有人,无不对其面露尊敬,虽同为主将,但这位冠军侯的分量可远超他们。
    已然是全军中二号人物。
    “诸位客气,不必多礼。”
    伍丰登此时也无心去寒暄推让,直接坐在了王翦之下首把座椅上。
    “诸君。”
    人到齐,王翦方缓缓道:“现在丹阳郡已收入囊中,我大秦的灭楚计划可进行下一阶段。”
    “不过遗憾的是,北路李信等部至今仍未攻克云镜山,被项氏一族阻拦在外,而且从信中所说情况来看,情况很是不容乐观。”
    他停顿了一道,便说:“其中最大变故,便是项之一族少主,项羽。”
    “项羽……”
    除伍丰登之外诸将纷纷对视,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些狐疑迷惑。
    项羽?
    上次攻楚之战时,给予李信部下重击之人?
    此次他们不是已经有了应对手段么?
    还是王贲较为了解,接道:“项羽乃是项燕之孙,据我所知,此人今年不过十九,从未上过战场,也鲜有传闻流出。”
    “父亲大人所说,可是李将军那边,他依旧是无人可应对?”
    王翦点点头:“不错,现在项羽有着远超藏气境的战力,比之前更强,连续斩了我两名秦将,重创多数,李信那边无人是他的对手。”
    “正因此,顶尖战力无法突破,地面部队受其影响士气也是不高,所以至今毫无突破,甚至再拖下去,怕是得被赶回颍川郡。”
    听到这,伍丰登算是明白过来,此次会议的目的是什么,他道:“既然项羽无人可应对,那便由我去吧。”
    他深知,这个任务舍他无人,也推脱不了,正是嬴政想要他出征的原因。
    至于为何不一开始就跟着李信部下,也是考虑着先助王翦拿下丹阳再说。
    王翦笑了笑:“伍将军快人快语,本座正有此打算,毕竟若是李信那边进展不顺,我们也就成了孤军,日后难以为继。”
    “伍将军,那你便即刻出发,可不用带兵,李信那边兵力足够,你只需牵制项羽即可。”
    “遵命!”
    伍丰登点头应下,便带着姜祈雨走了出去。
    现在他身居高位,已经不需要做一些琐事俗事了,一切按效率原则来做,也无人敢说什么。
    “祈雨,你的剑可还有以素大师的赐福?”
    姜祈雨颔首道:“有的,上次之后,师傅留了一丝本源灵气,即便是有真武境来对付我们,也可以保住我们不死。”
    说完,她好像反应过来什么,抬头问道:“丰登大哥,你觉得此行会有埋伏吗?”
    伍丰登认真道:“难说,现在有很多人想置我们于死地,我们前去支援的行动,楚军那边不难猜出。”
    “若换我是他们的话,也会在路上做些手脚,或者……在项羽身上做些手脚,总之很可能会有意外发生。”
    姜祈雨抿抿嘴,然后握紧了他的手,平静道:“好,我知道了,相信我们在一起,一切都会迎刃而解!”(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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