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女孩子容易肚子疼,肚子疼的时候就愿意喝红糖水吃大枣。
    红糖水和大枣能补血算是民间传说,并不是事实,这俩玩意不能补血。
    从科学上来说,补血需要先补铁,吃动物内脏最好。
    宫阁喜欢吃鹿肝,却不是为了补血。
    鹿肝煎制八分熟,只用海盐调味,能吃出一种野性原始的味道。
    在宫阁心里,最野性和原始的味道很像桥洞下面的灰土和野河的腥味。
    这份鹿肝是从挪威空运来的,刚刚送到,温泉边上,宫阁亲手为方圆炭烤。
    冰岛的温泉全球有名,比如那个五分钟射向天空一次的粗大间歇泉。
    但那汪泉水有八九十度,泡不了澡,小岛上这个就舒服很多。
    黑色的岩石堆砌出两个小池子,二十米外就是冰海岸,蒸腾的水汽弥漫着一股硫磺味。
    温泉水滑洗凝脂,方圆不是杨玉环,何颜也不是,邹安舒坦得快要睡着了。
    布袋姑娘,或者烈焰红唇姑娘自己独享一个小池子。
    她入水那一刹那的风情被方圆瞄到了,好家伙,勾人呢。
    宫阁穿着一条泳裤,在零下十几度的岸边芭比q,像是完全感觉不到冻人。
    从前何颜穿衣服的时候,方圆就觉得她的身材杠杠的,这次泳装见人,猜测得到了证实,他很期待未来有天医美后的保安队长的真实颜值。
    邹安的护心毛飘到了水面上,方圆嫌弃地往旁边窜了窜,收回到处乱飘的目光,仰头望天。
    昨天的经历消化了一整晚,他仍觉得匪夷所思,一分钱没花,得到了泼天的富贵,这让他对世界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
    这世道,真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他有两点猜测,但都不成立。
    一是自己的fly集团过于优秀,让这些顶尖大佬趋之若鹜,甚至不忍强取豪夺,反而谄媚献宝。
    这对么?显然不对。
    二是宫阁,因为宫阁的地位,他的好朋友们爱屋及乌,像对待晚辈一样对待自己,送上见面礼。
    呵呵,这太天真了,不符合达尔文的进化论。
    虽然方圆知道自己的身边一直缺少一个真正的领路人,也就是老师,他的老师基本都被他…
    所以,不短的时间内,方圆把宫阁当做了向上看天空的一个跳板,一个老师的角色,但这个世界从未有过一分钟的你好我好大家好。
    物竞天择、弱肉强食才是人类社会的基础公理。
    而且宫阁显然没有在那十一个人中站到超然、让人惧而生敬的地位。
    那么真相就只有一个了,布袋姑娘。
    从老船王和一众人对布袋姑娘带着敬仰的“宠爱”,显然隔壁池子那个年轻女孩才是昨天整场拍卖会地位最高深莫测的那一个,甚至,从几次观察中,方圆发现宫阁对她都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敬畏。
    她是谁?
    她为什么要帮我进入到这个“组织”中来?
    方圆觉得自己已经触及到问题的本质,但想去套话的时候,布袋姑娘完全不上当,不说一句关于自身的话。
    鹿肝烤好了,宫阁端着两个瓷盘走过来,分了一个给方圆。
    盘子里血渍呼啦,却的确飘着一股野性的香气,吃了一小块,软糯中有一丝香甜。
    方圆不得不承认,宫阁是会吃的。
    “知道我当初为什么选择布局传媒产业么?”
    宫阁把脚泡在池水里,坐在岸边,端着盘子问方圆。
    “因为好骗人?”
    “哈。”
    宫阁吃鹿肝喜欢在嘴里抿着吃,他笑了一声,目光深邃地看着方圆飘在水面上的脑袋。
    “你的确很聪明,比我想的还要聪明。听说过拟象理论么?”
    方圆摇头,几口吃掉鹿肝,把自己泡在暖呼呼的水里,不再说话,只听宫阁给自己传授生意经。
    普通人眼里的世界是不真实的,而传媒的推波助澜加速了社会的堕落。
    当代社会,则是由大众媒介营造的一个仿真社会,世界早变得拟象化了。
    信息时代中,一切都在媒介中存在,一切都在媒介中被感知,现实世界是一个由模式和符号决定了的世界。
    同时,模式和符号也变成了控制这个世界的方式。
    “媒体让你们看到什么,你才能够看到什么。”
    商业竞争中,媒介变成了最锋利的武器。
    举个例子,早年间有关于娃哈哈的各种谣言。
    说娃哈哈是避孕套做的。
    说纯净水因为太纯净而对身体有害。
    宫阁用最简单的话讲了上层商战的基础应用方式,怎样把广大民众当做牛马肆意溜着玩。
    这时,飘来一道清脆的声音。
    “你相信有种牙膏的目标不是赚钱,而是为了让你没有蛀牙?
    “你相信生产一件衬衫要经过几百道工序?
    “你相信防晒霜能用上纳米技术?
    “你相信烤一个蛋挞非得使用国家专利?
    “全国牙防组、中华营养学会,都是些什么单位?有几个人?
    “著名养生专家五十岁去世。”
    因为贪婪,这是个谎言年代,诚实的人下地狱,说谎的人得永生。
    真理之钟停摆,谎言最流行。
    如此种种,媒介通过拟象原理以谣言为据点引导民意,引导消费市场的方向。
    几千欧元一支的雪茄比普通香烟好抽?
    数万美元一磅的咖啡比普通咖啡香甜多少?
    上千万一只的名表比五十元的精确几秒?
    睡在价值几亿的别墅里就不会作恶梦吗?
    隔壁池子飘来的淡淡话语说完上面这些话,邹安不睡了,何颜轻轻扶着脸上长长的刀疤。
    方圆透过雾气看过去,说:“这应该是个伦理问题:活得平淡而长久和活得短暂但快活,哪个更有价值?你愿意吃着青菜豆腐活七十年,还是天天吃燕窝鱼翅,但只活七天?”
    我们知道,人类有情感,有理性,是最高级的高级动物,所以他们选择后者。
    布袋姑娘说:“一个现代人每天消耗的能量相当于工业文明前几个月的总和。没有一百双名鞋,不配做女人;纯白的衬衫少于十打,不配做男人。历史上最奢侈的皇帝也不如你奢侈。”
    根据经济学原理,这世上没有什么不能交易,交易不成只是价格不对。
    那么,上帝多少钱一斤?父母多少钱一斤?
    零和博弈,一切商业行为的本质都是互相利用。
    企业家利用传媒收割金钱,百姓利用高新技术和大众传媒享受生活。
    各取所需。
    方圆想到了夏初。
    周遭景色荒凉,这种环境下的确很适合把一些在人堆中不方便说的话拿出来晒晒。
    他问宫阁:“这么专业的道理是你一开始就知道的?”
    宫阁笑着摇头:“怎么可能,那时我落魄得像个乞丐,但很多道理走着走着就知道了。”方圆说:“所以你们很中意我弄出来的全新媒体平台?”
    宫阁说:“是的,但不全是。”
    他没往下说,方圆偷偷指了指隔壁池子,宫阁只是含笑不语。
    “方圆,”隔壁的布袋姑娘说:“你要快点往前走,大多数人想着像藤壶一样寄生在你身上多挣些钱,少数人指望你通过能力做些好事,总之,你得快些往前走。”
    哗啦啦的水声,布袋姑娘从池子里站起来,在氤氲的水汽中像出尘的小仙女。
    长腿圆润细腻,发丝上滴着水珠,她走到方圆近前蹲下了身子,姣好的身材纤毫毕现,泡过温泉后的红唇更加诱人。
    方圆又闻到了那种淡淡的草药香,这是香水味?不会吧。
    布袋姑娘:“谁阻止你变得优秀,谁就是你的敌人。”
    方圆用力把目光从人家的腿间胸口移开,对视上那双包含星辰的眼睛。
    “举个例子呢?”
    “比如,你身边的女人太多了,这会让你很难活得久。”
    “……”
    方圆有点无语,但邹安和何颜却对视一眼,觉得很有道理。
    布袋姑娘说完自己咯咯笑起来,她问方圆:“需要我给你开副药方么?我很懂。”
    方圆敬谢不敏,他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邹安再次看了眼何颜,两人用目光交流一番,他们都觉得方圆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布袋姑娘眨眨眼,“我擅长免费救人。”
    她站起来了,笔直的小腿竖在方圆眼前,小脚丫蜷了蜷,又说:“我没想帮你,甚至很讨厌你,所以,你该做些好事,不然…也许不会太久的某一天,我就要对付你,你这人…真的太可恨了。”
    方圆一个字都没听懂,仰着头说:“我觉得我做了很多大好事。”
    “大好事?不要觉得我说了那么有道理的一番话,就认为我关心民生了,其他人和我有个屁关系。哦对了,我见过沈凝飞了,原来她那么漂亮,但她很伤心。你如果不能照顾好她,就该还给她自由。方圆,有钱和多情不是相辅相成的。”
    沈凝飞是坠着方圆心脏的那枚秤砣,闻言他凝起眉毛,“你去找她?”
    布袋姑娘低下头说:“收起你的小眼神,别把所……呀!”
    方圆伸出手猛地把布袋姑娘拽进池水里,那一瞬间,宫阁丢掉了盘子,本能想阻拦,眼见来不及,便飞也似的逃走了。
    扑腾两下,布袋姑娘从水里挣扎起身,狼狈地抹了两下脸,站起身狠狠瞪着方圆,一巴掌就要扇下去,手臂挥到一半就被方圆拦住。
    冷笑一声,方圆哈着腰,贴近了她的脸说:“她很自由,我不许你再去找她,间接接触都不行。何颜,把俺媳妇身边的安保都换了,再加一倍人,什么业务水平,连这种来历不明的人都能随便接近她?”
    何颜“嗯”了一声,当即拿出电话下命令。
    布袋姑娘气消了,甩开方圆的大手,指了指自己说:“我?来历不明?你疯…”
    方圆却一个字都不想再听,提了提露出半截屁股的泳裤,转身上岸,头也不回地往回走。
    何颜没理布袋姑娘,边打电话也边往外走,邹安却踱到池子中间,拱手抱拳,替方圆道歉。
    “真粗鲁,他那人,真粗鲁…”
    “滚呀!”
    “诶,好勒。”
    布袋姑娘不喜欢邹安毛茸茸的胸口,瞥了他一眼便尖声喝道。
    远远瞧着挠着屁股进了木屋的方圆背影,布袋姑娘脸上的怒色消失了,翻翻白眼儿噗嗤一乐。
    “有那么一点儿良心,一点。”
    嘀咕完又坐进池水里,撑着池底平伸长腿,一荡一荡踢着滑腻的温泉水。
    ——
    从直升飞机落地雷市,到进机场前,宫阁已经看着方圆叹气几十遍了。
    方圆始终不发一言,下车前,宫阁说:“小伙子你冲动了,那姑奶奶脾气可不好。”
    方圆这才搭茬,不乐意道:“你姑奶奶又不是我姑奶奶,我屌她?我屌不需要她。”
    这话说的没礼貌,但宫阁不以为忤,隔了半晌,似乎回忆了一些什么东西,然后又叹一声,说:“说实话,你身边那几个小丫头我见了不少,都…挺不错。”
    话点到为止,宫阁不再说了。
    方圆听他夸自己媳妇…们,乐了,“什么大好事,小好事,我有几个媳妇关她屁事,大不了老子拿钱跑路,掀桌子走人,一分钱你…他们都赚不到。”
    赚钱?宫阁一愣。
    其实他也没明白那位为什么这么重视方圆,赚钱是不可能的,这是最不可能的原因。
    但他一直不敢问。
    定定看了方圆很久,宫阁也试探着问:“你和夏家那两个丫头关系怎么样了?”
    “夏家?夏初夏末?”方圆说:“没发生什么关系。”
    宫阁剪了一根雪茄,在手里转了转,不再问了。
    方圆长长吐了口气,想把这莫名其妙的两天境遇都吐出去。
    “行了,不想了,走吧,咱俩回国,我请你喝扎啤,大夏天的,真不该来冰岛这个冷飕飕的地方。”
    宫阁却摇摇头:“我得送小姑奶奶走,机票我让人给你们订好了,进机场会有人送给你,你们走吧,过阵子…过阵子再见。”
    “?”
    方圆心里好气,却无能为力,他觉得这宫阁没搞清楚状况,自己才是他的摇钱树,对一个神经兮兮的小丫头比对自己都上心?
    他不想碰那个萝卜口袋一下,让邹安抱着,便气哄哄地下了车。
    宫阁的车离开后,方圆遥望尾灯很久。
    “宫老板不地道,说话说一半。”
    他摸出一根棒棒糖塞进嘴里,又跟邹安说:“重新帮我收集一下夏家的资料。”
    邹安转转眼睛,问:“你觉得这丫头是…”
    方圆抬手止住,又对何颜说:“沈凝飞在哪见到她的,一点消息没传过来?”
    何颜摇头说:“她不可能这个打扮去见沈姑娘。”
    方圆觉得有道理,那种长袍像cos巫女,一般地方出现很显眼,他决定回去找傻媳妇问问,不要和陌生妖女说话。
    “这个世界其实挺吓人的。”
    感叹一句,他看了看时间,嘬嘬牙花子又道:“八月份要去影展呢,回去又那么多事要赶流程,走吧,走吧。”
    收起小桌板,大飞机嗡嗡升空。
    方圆问邹安:“柯绍那边咋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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